也該慶幸這方天地乃試煉之地擬造出的切片空間。
    比起原先被截取的空間要更為堅固，即使是滅世之威也不至於導致整個空間崩盤。
    但缺點是空間太小了。
    直接覆蓋整個地圖的aoe，林皓躲都不知道該往哪裏躲。
    哦，是了，他已經失去意識了，倒也不用再糾結這個。
    自虛無中誕生的黑暗之間，一道意識忽有所覺。
    他轉身回望周遭的黑暗，沉默不語。
    那片黑暗無比深邃，似能撲滅一切光芒。
    但他的意誌早已不同以往，超凡的意誌使他在恒久的孤寂中依舊保持自我。
    心念一動間，他將注意力轉向某一方向。
    形體和色彩在意誌的引導下重新回歸。
    名為“林皓”的存在站立於黑暗虛空中，舉目望向驟然現身的登雲大樹。
    “我這是第幾次見到你了？”林皓開口問道。
    【那…不重…要】
    “我又‘死’了？”
    【不，但你的意識…確實是近乎…消散了】靈魂之音回蕩此間。
    “先前你最後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你…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林皓皺著眉，但看在對方似乎還有後話，於是耐下心來。
    【同時也是個很矛盾的人】
    “矛盾？”
    【你想知道我是誰，對嗎？】
    “……”前言不搭後語的表現，讓林皓無從問起。
    【我確實是你，但不是看過壁畫之後，才分離出的你我】
    “什麽意思？”
    【你不是一直很好奇嗎？天賦重構這一與眾不同，甚至有些抽象的天賦是怎麽來的】
    林皓聞言，頓時瞪大雙眼，“你知道什麽嗎？”
    【這一切源於一次意外，是穿越異界時發生的一次遠超你我所能理解範圍的意外】
    【天賦是根據自身已有的生理結構為起點，優化而來的，那麽什麽樣的意外才能造就天賦重構這樣的抽象天賦呢？】
    “你是說……？！”林皓不自覺驚呼。
    他回想起活躍火山時，第一次嚐試追溯天賦由來時，忽然疼痛的大腦。
    【無論是意外還是算計，總之我們的大腦曾被重構過。】
    “大腦重構？這……不對，我從未感覺到自己的記憶有什麽問題。”話雖如此，但林皓的眼神卻是驚疑不定。
    【還記得試煉最開始時候試煉之地的備注嗎？】
    備注？
    對於18歲以下的人，包括剛出生的嬰孩，將臨時賜予成年身軀，並附帶一份推演到18歲為止的虛擬生活記憶。
    【你如何能保證自己的記憶是完全正確的呢，大腦的重構者？】
    “你……你在開什麽玩笑？！”林皓聞言心中怒火驟燃。
    這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發怒，隻覺得心中有什麽東西正悄然破碎，自己卻無力阻止。
    【孤兒，院子，老爺子，這些你真的能確定都是真實的嗎？】
    “閉嘴！”
    林皓與登雲大樹周圍的黑暗不斷湧動激蕩，似有吞沒色彩的征兆。
    【……或許確實存在過】
    登雲大樹似乎也不想過度刺激林皓，最終還是選擇放棄深入這個話題。
    【總之，不可否認的，我們的大腦因一次意外被重構過一次，由此才出現的你我，以及天賦重構。】
    【嚴格意義上來講，你我本為一體。】
    “你究竟想說什麽？”
    【我說過，你是一個矛盾的人。】
    【劍修者過剛易折，舍生忘死，是一群將性命托付於手中劍，將生死置身事外的“賭徒”。】
    【而修煉生命之力者，往往是珍惜生命的人。】
    【那麽，生命之力與劍術同修的你究竟是一個怕死的人，還是一個不怕死的人呢？】
    “……誰知道呢。”林皓無法回答，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你知道嗎？你我雖是一體，擁有近乎相同的記憶，但你我就像完全相反的兩極。】
    林皓無力地歎了口氣，“你知道你自己現在說話很沒有邏輯嗎？”
    這位……另一個我，總在跳話題。
    【如果說，你象征著向死而生，從無形無色中，重新獲取色彩，重獲新生。】
    【那麽我便是向著自滅行走。】
    “自滅？”
    【在這片黑暗中呆久了，終有一天會失去身上所有色彩。】
    【不過這樣也好，你我終為一體。】
    “你……甘心嗎？失去所有色彩。”興許是本能地不願停下反抗所謂的宿命，林皓如是發問。
    【我的消失，對你我都好。】
    “不，我隻是覺得，沒有誰的消失是應該的。”
    “嘖，我在說些什麽啊？”林皓捂臉。
    登雲大樹凝望擁有獨特色彩的林皓，沉吟道。
    【你和我最大的區別，知道是什麽嗎？】
    林皓再次皺眉，麵露疑惑。
    【是求生欲。】
    【與擁有能屢屢逆轉劣勢的強烈求生欲的你不同，我並沒有這種欲望。】
    【某種意義上，沒有求生欲的我可能並不是一個完整的人……完整的樹。】
    【因此也沒有什麽甘不甘心的。】
    “沒有求生欲？那你為何屢次挽救我的意識？”
    “沒有求生欲的人，真的還會在乎他人的，甚至是自己的性命嗎？”
    【……就像你是一個矛盾的人，我也是……一棵矛盾的樹。】
    “矛盾本身也是生而為人的證明之一。”
    不知何處吹拂而來的微風搖晃登雲大樹的枝葉。
    【好好活著，別死了。】
    一晃眼，登雲大樹隱入黑暗，不見蹤影，林皓攔都攔不住。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罷了，還是先回現實看看情況吧。”
    林皓注視登雲大樹消失的方向，默默道別：“再見。”
    隨後，轉身離開潛意識空間，再不回頭。
    林皓離去後，登雲大樹方才現身。
    身上的色彩逐一褪色，他對著林皓消失的方向，“不，是再也不見，這是最後一次了。”
    ……
    廢墟之中。
    林皓意識重回現實，艱難睜開雙眼。
    恍然發現自己的身軀早已破破爛爛，連動都動彈不得。
    他現在能站著不是因為他的意誌有多頑強，純粹是身軀僵著定住了。
    輕抬眼眸，看向籠罩天地的巨大詭異法相，林皓不自覺瞪大雙眼。
    這就是無限大陸中所謂的神國神子嗎？
    吃了那一劍後，竟然還有這般餘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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