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套流程走完，終於到了拜師時候。
    “請已拜師的弟子離開隊伍，下麵進行拜師儀式，請有意收徒的各位長老收徒。”
    隊伍人數瞬間少了大半，有幾個執事弟子捧著紫羽金玲站在隊伍旁邊，供長老收徒所用。
    長老席上有長老走了下來。
    林月與聶星堯對視一眼，目光明確地朝隊伍後麵走去。
    紫色衣袍從旁掠過，未曾有半分停留，垂落身側那雙手顫抖，骨節白了三分。
    清脆的鈴聲響起，林月拿起一片紫羽金玲，兩片紫羽金玲伸到落月麵前。
    兩個長老同時選擇一名弟子，還是排名後麵的，往往引來眾人的注目，不少目光聚焦於此。
    落月抬頭，看看兩位長老，又看向眼前的紫羽金玲。
    她抬手接過其中一片，隨即叩拜。
    “弟子落月拜見師尊。”
    聶星堯歎息一笑，“看來還是林師姐略勝一籌。”
    “聶師弟，承讓。”
    “走吧。”林月轉身朝隊伍外走去，後方，落月起身跟了上來。
    行至某處身側忽的有人喊了她。
    “林長老。”
    一聲不輕不重的喊聲卻讓周圍嘈雜的談笑聲戛然而止，眾人紛紛轉頭看了過來，眼中是對劇情發展的期待。
    林月有理由懷疑他們早就知道要發生什麽了。
    循聲望去，排前頭的一個青年望了過來，倔強而堅定地看著她，隨即鄭重地行了個大禮。
    “桑無仰慕林長老已久，請林長老收桑無為徒！”
    林月看了兩次宗門大比，對於這號人物自然有所耳聞，他的事跡後跟著她的名諱，入了劍峰卻不肯拜師。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於她，期待著她的反應。
    他想成為第一劍修，林月自問沒有這個本事，若是說種田養老，她還真考慮收下，畢竟山這麽大，徐夢師徒倆幹活也挺累的。
    林月難得散發一點良心，但這良心轉瞬即逝。
    “為何要拜我為師。”
    清清冷冷的聲音傳來，給人一種雪漠高山上無法企及的遙遠，下意識產生卑微渺小之感。
    “弟子想成為第一劍修，想和林長老一樣揚名五域。”
    “我並非真正的劍修，幫不了你，劍峰才是你該去的地方，莫要為我蹉跎時光了。”
    桑無心頭驀地一緊，眼中透著深深矛盾，片刻他道。
    “弟子認為，師者不必劍道第一，更重要的是有相應的學識和手段。林長老聰慧過人，不管是武道、劍道，亦或是丹道符道，所學雖雜，卻樣樣精通。弟子相信林長老有能力助弟子成就第一劍修。”
    “我收徒，講究的是一個緣字，你與其他弟子皆不錯，卻與我無緣。”
    腳步聲響起，漸漸遠去，桑無咬牙，心中的不甘脫口而出。
    “為什麽？她為什麽可以？我明明比她更強，即便你要武修，也有比她更好的人選！”
    所有人聽此都靜了下來，心中同樣疑惑，莫非這名女弟子有什麽非凡之處。
    落月看向前方單薄筆直的背影，目光帶著一絲探究。
    “緣之一字，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林月不說是名字，若是當眾說出來，想必這些人會說她膚淺吧。
    林月離開宗門大殿返回武峰，路上還發消息給徐夢，讓她在師妹到來之前準備好見麵禮。
    忽然，林月挑眉，身後的落月也神情微動，一道身影帶著劍鳴飛速從身旁掠過，攔在前方。
    那一身綢白錦袍的青年胸膛起伏喘著氣，神色焦急，語氣帶著扭捏，每說一句話臉色就紅半分。
    “林長老，我桑家擁有一大片靈田，自從我出生後，地裏莊稼的長勢一年比一年好，族裏人都說我是被木澤之靈賜福過的人。”
    林月愣是被控了半秒，“你看我像傻子？”
    “不是…我…”桑無羞愧地滿臉通紅，垂下頭來。
    “誰教你的？”
    “是…聶長老。”
    “聶星堯……”林月喃喃道，碰麵基本就是點頭打招呼就走，她與此人交情應該不深，為何要坑她？
    忘了自己以前一直人情世故人家的林月十分疑惑。
    聶長老一句話竟然讓林長老停留這麽久，桑無不得不承認自己攻錯了方向，他沒想到林長老竟然信這個，感覺與周身的氣質挺…違和。
    林月將目光重新放在眼前這劍靈體身上，視線交匯間，對方強撐著沒有低下頭，卻垂下了眼皮。
    身為武峰掌管丹靈藥及靈草種植的長老，雖然一切是徐夢管理，林月自然希望年年豐收，拒絕對她沒什麽影響，但同意她怎麽教人家？
    林月皺眉沉思，目光掠過他，禦劍朝武峰而去。
    看著兩人離去，桑無失魂落魄地呆愣在原地，呼吸停滯，這一次出醜，他沒有了毛遂自薦的勇氣。
    以後，與落月峰無緣。
    他們桑家世代供奉木澤之靈，每一個孩子出生都獲得木澤之靈的賜福，是以家族靈根多為木屬性，而他卻是劍靈體，屬性為金，克木，故取無字。
    桑無，或許並沒有獲得木澤之靈的賜福。
    “師弟。”
    一道聲音在遠處響起，桑無懵然看去，便見落月停在遠處靜靜地望著他。
    “跟上。”
    落月留下一句話，便轉身追逐前方那道遠去的紫色身影。
    桑無呆愣了會，心跳忽然加速，他禦劍跟了過去。
    林月回到峰中，便見徐夢帶著師姐的微笑和徒弟迎接，等看到後麵跟著兩人時，徐夢的微笑有片刻收斂。
    “還以為一個呢原來是兩個啊，沒事！人多！熱鬧！哈哈！”徐夢過分熱情地與師妹師弟打招呼，給了見麵禮。
    “這是你們大師姐徐夢，師侄沈泉，我新收的弟子，二弟子落月，三弟子桑無。”
    “大師姐，沈師侄。”落月桑無喊了人。
    “二師妹，三師弟。”徐夢點頭。
    “二師叔，三師叔。”沈泉回禮。
    “徐夢，給他們安排住處，熟悉落月峰，歇息一日，明日我帶他們去拜訪長輩。”林月吩咐完，立馬閃遁。
    徐夢打量了兩人，向他們介紹了自己的徒兒，“沈泉，去給你兩位師叔安排住處，帶他們逛一逛落月峰。”
    “是，二位師叔跟我來。”
    沉泉十分聽話地帶走了兩人，徐夢趕緊重新分配工作任務。
    林月也沒閑著，她出落月峰去找離樂商談劍靈體培養問題。
    落月已入道，她的修煉功法和大道方向已經定了，給點資源，關鍵時刻指點一二即可，不需要多操心。
    而桑無，劍靈體的核心優勢在於天生與劍共鳴、靈脈與劍意同頻，築基期是打牢根基的關鍵階段，需從識劍、通劍、馭劍三階逐步突破，規避空有體質卻劍意虛浮的隱患。
    要激活體質，強化劍骨韌性，凝聚本命劍意、凝聚劍罡……
    光是築基期便這麽多事，林月皺眉沉思，還是寫好計劃，自己帶個幾年然後請劍修帶吧。
    “你有點責任心好嗎？徒弟收了就不管。”離樂聽完開始指責林月沒有的良心。
    “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我會為他指明道途方向，具體的還需他親自實踐。”
    林月內心毫無波瀾，開始寫劍靈體金丹期的培養計劃。
    商談一夜，林月擬定了劍靈體從築基到元嬰的培養方案，和別人家的劍靈體走的套路都一樣，隻是具體的施行細節不同，得到的結果的也不同，既然想要第一，那就苛刻點。
    第二日，林月帶著二人去收了一圈見麵禮，將見麵禮收入自己口袋，美其名曰大師姐貪財，已經貪掉了她徒弟的錢財，為了以防萬一，師尊代為保管。
    兩個初來乍到的新人不知曉內情，不敢反駁，等知曉時見麵禮已經拿不回來了。
    “你們兩個打一場給我瞧瞧。”
    落月峰的比武場上，林月對著新收的兩名弟子說道。
    “是！”
    明白師尊要指點他們，落月和桑無眼中透著激動，立馬來到比武台上掏出武器鏘鏘地打了起來。
    林月這些年看宗門大比積累了不少經驗，指點兩個築基沒什麽問題。
    落月武器是彎刀，打擊距離短，爆發性不強，近身防禦存在真空，刀意鬆散。
    桑無的直劍靈力運轉剛性過強，容錯率低，防禦模式易被巧勁化解，柄端與劍尖的靈力覆蓋不均、易被落月的陰招破防。
    林月叫停了他們倆個，準備親自上場讓他們感受一下什麽叫崩潰。
    “落月，你先來。”
    落月瞬間肌肉繃緊，深吸口氣便施展鬼魅步法突進，身影晃動化為虛像，幾個分身包圍而來，難以猜測對方的進攻方位。
    林月拎著劍並未有動作，等對方靈力從步法到刀招的轉換間隙，腰側靈力因轉身而短暫凝滯，捕捉到這一刹那林月果斷出手，劍尖刺向其腎俞穴。
    落月立即作出反應，但強行變招使其靈力紊亂，在這一刻已經輸了。
    “你的步法不行，最好在突進中微旋身，讓軀幹始終以刀刃為屏障，將暴露的弱點壓縮至刀背方向，敵人若攻擊此處，反而會被刀背的靈力反彈震退。”
    林月一劍敲在彎刀上將其推遠，讓她再來，接連毆打了半個時辰見她露出深深的自我懷疑才讓她休息，換桑無上。
    桑無早就看得心癢，提著劍就上了，不巧和落月一般的遭遇。
    桑無那雙眼眸從戰意勃勃到驚心膽戰，師尊甚至沒有出過一個完整的劍招，僅是簡單的基礎招式就將他自認為最強的招式給破了，一種無力感蔓延全身。
    林月跟他也打了半個時辰，收了劍，對這兩個臉上掛滿失落的弟子道。
    “今日便到這裏，以後每日卯時你們都要去找大師姐，讓她教你們太極拳，太極拳講究借力打力，剛柔並濟，可以融入到你們招式之中，彌補不足，每隔七日便來這裏我要看看你們的進度。”
    “是。”二人應下。
    “落月，現在去找你師姐要些淬體的靈藥，還有煉體所需的法寶靈器，日後便按照你自己的進度修煉，缺感悟缺丹藥也去找大師姐，總之你們兩個缺什麽喊大師姐便行。”
    林月把什麽都推給徐夢，反正徐夢也會推給沈泉。
    “是。”
    那身穿米白短打的女子恭敬地行了禮離去，林月看向留下的青年，問道。
    “你在劍峰學了什麽？”
    林月本就清冷，桑無還以為師尊指責他不用功，臉露愧色地說了出來，“峰主的二弟子宋師兄教了我劍修基礎，一套天階劍法，還教我凝聚劍氣劍意，我每日寅時煉一個時辰的劍……”
    教得挺多，課程也滿，林月打算帶他走一遍自己的課程，“明日辰時來找我。”
    “嗯。”
    桑無應了聲，見麵前的師尊轉身之間消失蹤跡，他大鬆了口氣，同時也激動起來。
    不愧是林長老，見解犀利直奔要害，明明鋒芒內斂，對打之時帶來的壓迫感比宋師兄強上不知多少倍。
    就連平時說話都幹淨利落，絕不拖泥帶水，一看就很強。
    桑無回憶了方才學的內容，拿著劍練起來。
    第二日，桑無晚來了一刻鍾，渾身還有股泥土的氣息，他不好意思道。
    “師尊，大師姐讓我們收拾靈田，修傀儡，我來晚了。”
    林月點頭不語，帶人直奔器峰買了一大堆各式各樣不要的古劍，鐵劍、木劍、玉劍、靈晶劍等等，然後掛滿劍閣。
    “你每日來這兒感知劍身的靈力流動與歲月沉澱，然後寫一篇感悟給我，鐵劍每日用靈力溫養，直至產生靈性，能隨心意顫動。”
    林月從中抽出一把鐵劍遞給他，再拿出一枚玉簡，“找大師姐給你配淬劍泉淬體，三日一次，運轉功法衝刷經脈，提高韌性。”
    “多謝師尊！”
    桑無接過，目露感動，然而對方根本不看直接掠過，神色漠然地轉身，直接閃遁。
    桑無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師尊對他好像有點冷漠。
    自林月出現在拜師大典上，眾人見她安然無恙，還把劍峰的劍靈體搶走了，幾日後便有化神劍修來挑戰她。
    即便林月這些年偷偷練劍還是戰五渣一枚，仍是以閉關為由拒絕應戰，每日嗑藥煉神，偷習劍術和器術。
    時光一晃，二十年過去了。
    落月走武道，苦修之下二十年才破一小境，而桑無渡劫金丹了。
    桑無壓製修為四十歲渡劫金丹劫，凝聚劍丹，成為最年輕的金丹修士之一。
    這便是武修和法修的差距，十分明顯。
    “師尊，弟子的本命劍還未煉製，還請師尊幫弟子煉製本命劍。”桑無興致衝衝地趕來道。
    煉製了二十年法寶的林月也有了經驗，此時終是可以應下。
    “我徒弟的本命法寶也沒煉製，師尊，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徐夢替自己尚未結丹的徒兒說了句話。
    “都有，錢拿來我去買材料。”林月應了聲。
    “還要錢？”徐夢震驚，她本命法寶就沒要錢啊。
    “你們最小的也幾十歲了，可以養活自己，我沒義務再養你們。”
    林月說得一臉冷酷無情，四個人加上後山潭中的那條龍都要她養，她怎麽養得起？能每個給口飯吃就不錯了。
    徐夢哀歎一聲，轉身就對徒弟道：“你自己攢錢煉製本命法寶，為師手頭困窘，要靠你齊師伯接濟過日子了。”
    說完，徐夢立即閃遁，像極了不負責任的某人。
    留下的沈泉翻了翻全身家當，被師尊剝削得太厲害，隻能湊出幾十萬靈石，不禁皺起眉頭。
    桑無默默清點這些年做任務、比試、家裏寄等途徑獲得的靈石寶物，打造本命法寶十分耗錢，他將身家掏光，發現師尊眼皮都不抬一下。
    “師尊，還剩多少？”
    林月掃描了全部，拿走，將需要用到的一些材料列好名單讓他去問自己家族要算了。
    第一劍修的本命劍怎麽也得用靈寶材料才行，收集十年，又打造一年，一件能成長的本命法寶便誕生了，林月還在裏麵加了點仙劍的粉末，就當讚助了。
    或許是加了仙劍粉末的原因，桑無在宗比中以金丹初期修為，吊打那些金丹後期的長老親傳，進階前二十強。
    此時，桑無身上已有一個頂尖劍修的影子。
    轉眼又五十年過去。
    林月神魂已經修複好，是時候準備吞噬靈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