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說這些並不是單純畫餅，達成一件事，總要把自己能做的說出來，然後再由別人去質疑，然後自己辯證，一點點推進，讓其形成實際可行的方案。
    這種畫餅方式適合她這種兩袖清風隻會耍嘴瓢的選手。
    得道高僧脾氣一向穩定，沒有罵林月空手套白狼想瘋了，而是一臉凝重地加入討論。
    “曾有大乘前輩與天道意誌溝通，天道本源受損需要補全，後續有前輩在虛空中尋找混沌靈晶，用以補全本源，但過去這麽久飛升劫雷仍是沒有變化。”
    “林小友那日離去後我等商討一番，有一個推測，飛升劫雷加強或許是禍鬥和以及死魔禁地存在導致。”
    “十萬年前天道本源因他們受損，如今天道仍能感應到他們的存在，於是為了應對未來的威脅，選擇繼續加強飛升雷劫，積蓄自身力量，故我等每次與天道意誌溝通時，得到的回答仍是本源未修複完全。”
    天道開啟了風險防範機製？林月思索了瞬，點頭道。
    “諸位前輩的推測不無道理，天道具有推演未來和預測之能，東啟界靈氣依舊沒有恢複，或許正是它在收斂能量，在用自己的方式應對危機。”
    林月說到推演未來時忽然想到什麽，臉色有些複雜，這事或許與她有關。
    禪師注意到林月的異樣，疑惑問道：“林小友有何問題？”
    林月沒有言明，怕說出來挨打，“一個未證實的猜測罷了。”
    “前輩能否助我與天道意誌溝通一番？”
    禪師點頭，“貧僧便助小友一臂之力。”
    “我們先說好，若是成功，將北域一半送給妖族。”
    禪師沒有表態，而是道：“若天劫恢複，於妖族亦有益處。”
    既然是有利於大家的事情，為何讓人族付出，妖族受益。
    “人族掌控東啟界，飛升修士多以人族為主，論受益最大的仍是人族。”林月深吸口氣，“算我與你們的交易。”
    “日後，會還給你們。”
    禪師沉思片刻，點頭。
    中域某座靈氣濃鬱的高山，禪師揮手布陣溝通天地，拿出罕見珍貴的通天晶石置於陣法核心，陣法中心的祭壇上，一名身穿肅清袍挽著道髻的清秀女子坐於其中，女子眉目溫婉，麵如止水。
    地上陣紋亮起，高空朗朗蔚藍，又深邃不見底。
    化神修為就可以溝通天地，但想要天道搭理你，就得通過某些方式與天道溝通，比如獻祭。
    林月緩緩閉上雙眸，任由神念發散，在這片天地漂泊，往高處，往遠處，去探索某種熟悉的氣息。
    通天晶能散發的能量讓她的神識飄散得更遠，隨其溝通天地，也能吸引某種意誌捕獵。
    尋找了不知多久，林月感應到高空似乎有某種生靈俯瞰她，卻又捕捉不到其方位，威嚴透徹的目光從四麵八方來，彷佛要想她赤裸裸地看穿，令人敬畏，不由得想要縮進地縫裏。
    熟悉的氣息，被注視的感覺異常強烈，這便是天道意誌。
    待神念接受到某種訊息，她忽然想起了那枚沾染天道氣息的銅錢，是不是也在向誰傳遞什麽信息？
    林月開門見山地問，為什麽飛升劫雷還這麽強？
    更多的是在替自己發問，為什麽她的劫雷這麽強，像是要劈死她似的。
    然而那意誌並沒有快速回答，它並未模仿人類的語言，而是用一種特殊的方式“說話”，不同頻的波動對話令林月霎時間不知怎麽破譯。
    好在神識溝通不需要語言支撐，林月懵了會開始理解對方想要表達的意思……
    禪師感應到天道意誌縹緲而聚，或許是道相近的原因，這速度比他們召喚快多了。
    奚青在旁邊等待著，神情專注地看著陣中的林月，感應著這片天地的氣息，這關係到他們妖族，容不得他懈怠。
    禪師忽而轉頭瞥了青龍一眼，慈悲目閃過一絲清明。
    林月給妖族的承諾或許就是北域，人族不會輕易答應，她又以什麽方式使人族讓出領土。
    禍鬥？死魔禁地？
    即便讓出領土也是一時之計，人族有妖魔兩大外敵，若他們互相勾結，前後夾擊，人族將危。
    身為人族修士，享受人族的資源，不該如此偏向外族。
    禪師眼中帶著些許沉重。
    幾個時辰後那縹緲的氣息離去，獨坐祭台的女子也睜開雙眸，麵帶輕鬆地起身走來。
    “阿彌陀佛，林小友，事情談得如何？”
    林月點頭，“飛升劫雷日後不會如此強悍了，但仍會比十萬年前強些。”
    “它有何條件？”禪師也懂人情世故。
    “混沌靈晶，一切能增強天道力量的寶物。”林月補充道：“我需要一枚混沌靈晶。”
    禪師眼中閃爍著思索和慎重，天道不會無緣無故渴望力量，“它想要做什麽？莫非東啟界要迎來什麽大災難……”
    林月搖頭，沉默不語。
    “還請前輩遵守承諾。”
    “貧僧需要與諸派相商談此事，一個月後告訴林小友結果。”
    “依前輩所言。”林月應下。
    禪師收拾祭台，離開此地。
    林月嘴角的笑意收斂，恢複平日的漠然，旁邊身著沉青龍紋錦袍的青年走來，肅然的麵龐帶著疑問。
    “你和天道作了什麽交易？”
    天道不會無緣無故的妥協，肯定是林月又許下什麽承諾，但能信嗎？
    “沒什麽，與你們關係不大，而且它也不會趕著我去完成。”
    奚青從中捕捉到一點對方的一絲情緒，然而未能從林月臉上看出絲毫不悅，“你是怪我逼你？”
    “沒有，是我進度慢了。”林月看著遠方某處的空氣道，她不覺得對方行為有什麽不妥，身為甲方，不能催項目工期嗎。
    奚青還是解釋了句，“如果交易沒有一點進展，我如何回妖族見他們……”
    林月輕笑，拍了拍青年厚實的肩膀，這一路他沒少為這事煩惱，“一切由我頂著，推我身上便行了。”
    “說到底也是我的問題，你們跟著我沒什麽前途。”
    奚青疑神疑鬼，順著對方的思維方式去思考，臉上的一絲愧疚瞬間消失不見，變得冷肅起來，“你想讓我回妖族？”
    他哪有臉待在妖族。
    “你願意留下便留下，去南海，跟著我都行。”林月卸磨殺驢表達得委婉。
    她強大了可以保護自己了，大家修煉方式不一樣，沒必要再待在一起，奚青不肯待在在妖族，可以去南海。
    奚青點頭，知道對方的想法就行，糾結這個問題沒意義。
    一月後，林月拿到了結果。
    涉及修仙界最高層的利益，他們自然選擇長生。
    那枚混沌靈晶是她為自己所求，含有的混沌之力可直接溫養天道本源，天道基本上不會產生排斥。
    這種混沌靈晶產生於修行界附近的虛空，數量少，一個虛空區可能隻有一兩顆，修士需要穿越世界壁壘，頂著虛空風暴在虛空中尋找，修為至少達到大乘境。
    她準備拿來融入靈相之中，演化太極靈相的終極形態。
    前來送靈晶的是宴塵，支開奚青後向林月囉嗦了幾句，表達了關懷，大致意思是不能如此偏心妖族。
    林月明白人族的擔憂，“我心中有數，不會讓人族吃虧。”
    對方如此說，宴塵頓時不知該作如何想法，她到底站哪一邊？
    “你明白便好。”
    林月二人前往北域，去看了狐狸。
    狐狸通過小青獲得不少資源，包括提升血脈的九尾狐傳承，他將修為提升到合體期，在北域混得風生水起。
    此時狐狸正在湖邊洞府中修行，忽然一道熟悉卻又陌生的氣息驚醒了他，狐狸懷著忐忑的心情出了洞府。
    清風吹拂的湖邊，兩道修長的身形落在不遠處，綠草青青，正如那人的笑容，溫和得令它心中的埋怨不知如何發泄。
    見一隻赤狐從洞穴中跑出來，狐疑地站在遠處靜靜地看著他們，身後的七條尾巴如扇般張開，烈焰如火。
    林月笑了笑，依稀還能從對方呆滯的眼中看到二哈般的影子。
    “我們準備去妖族看望小青，可要一起？”
    “嗯，等我一下。”
    狐狸不冷不熱地應了聲，步態優雅地走入洞中，待入屏蔽罩後火急火燎地收拾東西，一陣叮當響，生怕對方丟下它先走了。
    林月等了片刻狐狸便出來了，它還跳入湖中逮了幾條魚上來，掃了林月空無一物的雙手，問道。
    “你就這樣空手去嗎。”
    林月嘴角的笑意愣了下，拿出一幾枚儲物戒，道：“我準備了一些小青喜歡吃的零嘴，這是你的。”
    “這還差不多。”
    狐狸收下儲物戒，掃了眼才調轉方向朝蠻荒而去，林月跟了上去。
    “這些年在北域過得如何？”
    飛行中，林月打破了這片沉默。
    “我合體了，自然過得很好。”狐狸的話衝衝的，帶著幾分疏離。
    林月知道他心有怨氣，思來想去也不知該說什麽寬慰的話。
    她可以說一些客套話，但相熟一場知根知底，不如不言。
    才入蠻荒深處，穿越隔絕神識探查的雲霧，林月便感應到幾道氣息如炮彈般迅猛逼近。
    凝目眺望，鳳凰憑借修為飛在前方，眨眼即至，張開雙翅撲來，灼熱的氣息隨之而至。
    “林月！”
    即將撲到的那一刻，林月朝旁一步瞬移到一旁，皺眉看著一閃而過的鳳凰，火鳥飛速撲通幾下翅膀才刹住車。
    “主人，狐狸！”
    “主人！你終於來了！當初說好幾百年，幾千年了才來看我，沒良心……”
    小青遊到麵前張嘴哇哇大哭卻不見掉一滴眼淚，龐大的龍首蹭過來，林月見狀單手抵住，仿佛一人撐住傾倒的大車頭。
    “一直在忙，如今有空便來看你。”
    幾千年沒見，林月又是性情寡淡之人，一下子熟悉不起來，麵對對方的熱情隻能客套幾句。
    小青抵著她的手蹭，滴溜溜轉的眼珠子飛速掃了林月一身，嗅了嗅，一股海腥味，抓魚了？
    “帶了什麽禮物，快給我看看！”
    林月把南海特產拿出來，還有一點水母皇碎片，凍了三千多年，應該還能吃？
    小青先把儲物戒都奪過去再開始探查裏麵的東西，都是返虛級別的海族妖獸和妖丹，還有一些海菜，種植的靈藥，加起來也夠它吃幾個月了。
    再看看林月的修為，能打這些不錯了，不過她更希望有合體妖獸，青龍幫打的也可以，“謝謝主人！下次來我希望你能多帶點高階的寶物……”
    “我盡量。”林月含糊道。
    鳳凰轉了個彎飛回來時看到這一幕炸毛了，話中帶著幽怨，“林月，你偏心！我的呢？”
    林月掏出幾枚戒指遞給他，“都有。”
    鳳凰目光瞬間被儲物戒吸引過去，“是什麽……”
    狐狸被忽略了，身後的七條紅尾張牙舞爪，原地蹦地三尺高，“小青！小青！我也帶了禮物！”
    “排隊排隊。”
    狐狸：“……”
    小青收好儲物戒，轉身朝狐狸奔去，一把將狐狸卷起來，勒得狐狸眼珠突出，小青渾然不覺地哇哇大哭，“狐狸，你終於來看我了！”
    它碩大的腦袋蹭著獵物似的狐狸，露出貪念的大眼睛，“這次帶了什麽禮物……”
    另一邊，奚青麵前站著三四個妖皇，為首的女子大乘修為，姿容豔麗，氣質沉穩，她笑道。
    “奚青，歡迎回來。”
    奚青掃了幾人一眼，目光落在鳳凰妖皇處，笑容帶著幾分熟絡和真摯，“殷華，各位，我回來了。”
    那叫殷華的女子略微垂眸打量著對方，“這幾千年有什麽收獲？”
    “有些進展，我們回去說。”
    殷華聞言神色明顯鬆了下，嘴角再度揚起笑容，“好。”
    奚青扭頭看向那還在嘰嘰喳喳討論禮物的一人三獸，他們臉上洋溢著笑容，像是無憂無慮般。
    殷華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視線停在那道青色身影上，相貌清秀，舉止從容，未見特別之處。
    “林月。”
    奚青喊了聲，林月飛了過來掃了四人一眼，目光落在那名與殷荀長相相似，卻更柔美神聖的女子身上。
    雙方打了聲招呼，林月才知道這女子是殷荀的姐姐，談吐舉止帶著股不容侵犯的威儀，與殷荀的傻愣形成鮮明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