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似曾相識。
    曾經有人揮霍千金隻為一睹柳鶴蘭劍起魚龍舞的風采，也有人曾於海上目睹李青蓮騎鯨跨海奔明月。
    而這一劍裏兩者兼而有之。
    柳鶴蘭的魚龍舞中，最後一式效果與裴柳傳授的“秋風一動十二停”類似，而李青蓮的騎鯨跨海則是寂滅劍意的“源流”。
    沐浴在這皎潔的月色之中，無論是青魚尊者還是天樞天君幾人都沒感受到任何與死亡相關的恐懼。
    相反的，他們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寧靜的感覺。
    那是一種像一個三天三夜沒有睡覺的人忽然躺到一張極軟極柔的床上。
    他們享受著這份難得的寧靜，然後盡皆死去。
    所有的仙人，無論是四境還是五境都忽然像一瓣被春風吹落的花瓣一樣安安靜靜地搖晃在半空中。
    仙人死去之後，他們殘留的攻擊同樣徐徐化作一陣陣柔風消散而去。
    李木木跨過朦朧月色來到楊蕭蕭的身邊，短短的幾步路卻像是穿越無盡的雪原。
    楊蕭蕭從失神之中回過勁來。
    “都結束了。”李木木捂住她冰冷的手，語氣裏全是溫柔。
    然而還等不及二人有所交流，李木木隻覺得一陣虛脫，隨後倒在了楊蕭蕭的身上。
    當他再醒來之時已經躺在一張床上，
    被子是舊的，床是木頭的，牆壁是黃泥草糊的，空氣裏還有一股飯菜的香味，而且還是很濃鬱的雞湯的味道。
    這時候李木木才注意到自己渾身酸痛，就像是被人暴揍了一頓。
    他身體雖然動不了，可是腦子思緒卻很清晰。周圍的一切都已經說明，如今他所處的地方已經不是東海，而是回到了陸地之上。
    “木木，你醒了？”
    楊蕭蕭這時候也剛好進來，手裏端著的不是滋養元氣的丹藥靈液，而是一碗還冒著熱氣的雞湯。
    “我們這是在哪？”
    “仙人，這是望海村，你回來都睡了三天了。”
    李木木聞聲順著腳尖看去，隻能看到一個人年輕人的胸口與頭顱。
    他不是侏儒也沒有蹲下，而是失去了下半身。
    “你是望海村現在的村長？”
    “敢情我還與仙人見過不成？”
    年輕人雖然失去了下半身，可是他的目光仍舊如同烈日一樣火熱，言語也同春風一樣動人。
    “你應該沒有見過我，不過我卻見過你，你是郭晨。”
    郭晨的目光愈加明亮了起來，“仙人是在邊關見過晚輩嗎？”
    李木木沒有急著回答他，他雙手撐著坐直身子，然後移開一塊地方讓楊蕭蕭斜著坐下。
    “你的腿是在戰爭中失去的？”楊蕭蕭將湯碗放在一張藤椅上，斜著坐在床頭。
    “我還算是命好了，至少還能活著回來，其他人……”他語氣一頓似乎想起來往日的事情，“其他人連骨頭都沒有剩下。”
    三人沉默良久，郭晨神傷道：“仙人之間的戰鬥，我們這些人什麽忙也幫不上，真恨自己天資不足不能親手斬殺那些仙人。”
    “現在戰況如何了？”
    李木木知道郭晨雖然已經解甲歸田，可是這樣性格的人一定還時刻關注著戰局動態。
    對於如今的情況他其實已經有一個大致的了解，甚至可能比郭晨知道的還要多，不過從天樞天君一事中他發現一個問題。
    在破境之時看到的事情不一定就會發生，而當時沒發生過的事情也不一定就必然照不進現實。
    “現在？現在我其實也不是太了解，不過自從當年洪都大捷之後，我們這一邊的優勢是越來越明顯了。”
    郭晨打開了話匣子之後話迅速多了起來。
    所有的一切雖然與李木木了解到的有所出入，好在大體上大差不差。
    “前些日子聽我家兄弟說，長安那邊最近會有大動作，將這些仙人趕出人間的時候應該不遠了。”
    李木木想起來青魚尊者與天樞天君的對話，於是趕忙問道：“是不是朝堂那邊準備聯合其他三族的勢力進行大反攻？”
    郭晨已經挪到一個木凳子上，身上的粗布長衣剛好將他的傷勢完美掩蓋起來。
    李木木可以看出來，他原本是一個又高又大的武夫。
    “原來這個消息仙人也知道，那我也沒什麽好隱瞞的，其實朝廷那邊已經計劃好久了，這一次四麵合擊一定能把那些囂張的仙人打得屁滾尿流。”
    說到興頭之上，郭晨有滔滔不絕詳細描述了一番自己知道的內情。
    這個消息的詳細程度已經不再是道聽途說的範疇，更像是半遮半掩的戰略圖。
    李木木有了一個一疑問。
    “剛才聽你所說布局如此詳細，想必令兄也是朝堂高顯才是，不知名諱，興許我還認識。”
    郭晨早已放下所有防備，“我家兄弟比我有出息多了，他一直都是國相的左膀右臂，擔任的是【槨組】的組長，手底下全是能人。”
    他似乎不知道國相手底下的【禍、槨、殃、敏】到底是何種性質，眼裏全是驕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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