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放出祁幽！？為什麽……”
    柳鬆陽低頭看向靈佛山。
    “當年女武神叛離仙修之後，負責追殺她的有倆人。”
    “一個叫祁幽，如今在靈佛山下。”
    “一個叫柳悲風，逃入了星路之中。”
    萬千劍雨倒刺入星辰綠繭之中，卻如雨落草原一樣隻彈點波瀾。
    “所以你是柳悲風的後代，而雪蟲，是祁幽的女兒？”
    柳鬆陽不反駁也不回答，目光穿透雲層直望向遙遠的東方。
    “時間不多了！”他輕歎一口氣，隨即收斂目光看向綠繭。“雪兒，這可能是我能為你所做的最後一件事情。”
    祁幽仍在掙紮。
    因為萬裏之外的山川湖海，仍被紫雷青草所封印。
    所以它隻得舍棄龐大的肉身，將所有力量都匯聚到解封的山脈之上。
    李木木雖然知道柳鬆陽的目的是什麽，可是他卻不知道對方下一步要幹什麽。
    不得已，他隻能將目標轉到祁幽的身上。
    可是如今他麵臨的處境卻是前所未有的糟糕。
    一方麵，祁幽那邊已經有掙脫開來的跡象，而這裏唯一有機會對付它的女武神卻因脫力而陷入昏迷。
    另一方麵，他不清楚柳鬆陽的下一步動作會不會繼續影響到祁幽的封印。
    更絕望的是，在接連使出兩次天地一春之後，他已經沒有任何的力量去壓製隨時可能脫困的祁幽。
    以初入聖境對上巔峰聖境，那是真正的十死無生。
    這情況之下，最直接的辦法自然是帶著女武神不顧一切遠離此地。
    而且就事而言，他已經盡力。
    就如祁幽所說的一樣，誰也阻止不了大道的腳步。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何嚐不是一種愚蠢的行為？
    李木木默立在原地。
    就在此時，一顆龍珠從地上那口破爛麻袋之中飛出。
    那是當時李木木與謝英姿在酒泉底下發現的。
    李木木不禁抬頭看向它。
    因為人間是他的執念，所以數十萬裏之外的一切都清晰跳躍在其腦海之中。
    聖裔，江南。
    紅窯小鎮。
    千珠江穿鎮而過，一路向東，歸入東海。
    此刻岸邊桃紅竹翠，晴空萬裏。
    忽然之間，天地變色，風吹花落，雨亂珠彈。
    水麵之上陡然炸開一朵朵水花。
    有珠子逆著落於飛入烏雲之中。
    一顆、兩顆、三顆，以至十顆、百顆、千顆……
    “千珠江傳聞是上古之時眾仙降龍的舊地……”
    李木木又想起這個出自故友之口的故事。
    “禹帝引四極之水入東海，海中惡龍伺機逆流而上為禍人間。”
    “後來一眾大能聯手將所有惡龍逼迫至於千珠江地帶。”
    “龍族為保全性命，甘願自損龍魂精元彌補人間，精元化作龍珠沉於江底……”
    李木木低聲呢喃著。
    他原以為這不過是一個沒有任何根據的傳說。
    直到此時他才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
    柳鬆陽聽見的李木木的自言自語，不禁心生感慨道“祁幽就是當年那些禍亂人間的龍首。”
    “他原以為自己已經無敵於世間，卻不想當年的天道仍與那四位天擎同心同德。”
    李木木聞言，神識悄然落在入海口那座拱門之上。
    縱使人間淩亂如此，它卻仍舊超然於外。
    “後來祁幽自覺在人間無望，於是自斬修為立地飛升進入仙界。”
    “也正是那時，它遇見了我的父親，柳悲風！”
    柳鬆陽望向逐漸縮小穩定的星辰綠繭，歎息一聲。
    “一切都是孽緣！”
    “祁幽對人間怨念太重，以至成了執念。若非如此，又豈會有後來那麽多的事情？”
    柳鬆陽不再多說。
    靈佛山上，忽然變天。
    烏雲聚攏，雷鳴電閃。
    似乎。
    要下雨了！
    片刻之後，雨果然落下。
    隻是落下的不是雨，而是一顆顆晶瑩剔透的龍珠。
    “龍珠雨！”
    祁幽掙紮的動作竟然停止了。
    萬裏山河獲得短暫的安寧。
    此方天地的所有人、所有生物都沉浸在這詭異的寧靜之中。
    連李木木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就像是淋了一場大雨的人一回頭，才發現。
    也無風雨也無晴。
    祁幽又想起的當年的那一場封龍儀式。
    那時候的他還年輕，也很驕傲。
    事實上他也有驕傲的資本。
    因為他是龍族曆史上最年輕的聖境。
    他也是龍族曆史上第一位靠自己實力爭取來的異姓王。
    他還娶了龍族最漂亮也最尊貴的龍皇嫡女。
    更重要的是，他實在太年輕！
    祁幽望著這一場龍珠雨忽然陷入了對往事的沉思。
    當碌碌無為之人回顧自己的少年，他們總遺憾沒有痛飲狂歌、恨沒有一日看盡長安花、沒有俯瞰眾山小……
    可是祁幽卻後悔享盡了這些事情。
    往日一幕幕閃過眼前……
    “我龍族乃四靈之首，何苦委屈於幽暗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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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懦夫不配當我龍族之皇！”
    “隨本尊殺上四極！”
    “……”
    那時的豪言壯語卻輕易化作了隨風而散的笑談。
    “我們自願獻出龍源……”
    獻出之後呢？
    他最愛的妻子卻因此而死去……
    祁幽不知道的是，那時候她已經懷有身孕……
    “希望我們的孩子，能有一個潔白如雪的世界，希望她不再是一條神勇的龍，希望她隻是一隻無憂無慮的小蟲……”
    “……吼……”
    一聲龍吟震碎九霄。
    祁幽徹底怒了！
    “憑什麽你們生來就在陽光下，而我們的孩子就要一直待在冰冷的深淵！”
    “憑什麽你們能輕易主宰他人的命運！”
    “憑什麽！”
    三句驚天的震怒如雷貫耳。
    靈佛山。
    屹立萬年不倒的靈佛山，終於崩塌了。
    萬萬千千的佛窟歸於廢墟，無數精美絕倫的壁畫毀於一旦……
    煙塵之中，再也看不見昔日的輝煌。
    那裏隻剩下一雙眼睛。
    那是獨屬於龍族的金色豎瞳。
    “本尊，終於出來了！”
    祁幽貪婪地、大口地呼吸著自由的空氣。
    也正是這時候，彩繪石壁之中忽然噴湧出大量的紅蓮業火，與天空中不斷墜落的龍珠遙相輝映。
    祁幽怒吼一聲，黑金色的龍爪向著業火噴湧之處抓去，空間裂開五道整齊的裂痕。
    “本尊既已經出來，難不成還怕你這禿驢的手段不成？”
    他的目光幽怨望向虛空深處，仿佛那裏有他最痛恨的人一樣。
    龍珠雨剛好停下。
    上千顆龍珠有序圍繞在星辰綠繭周圍。
    “你想要凝龍魂？”
    祁幽的目光落在綠繭之上。
    見到柳鬆陽完全沒有理會自己，他冷笑一聲，“我龍族的凝魂之法你施展出來不過是畫虎不成反類犬罷了。”
    柳鬆陽冷冷看著他，像是在看一件心儀的衣服。
    雪蟲現在毫無生命氣息，又被星辰之力與草木生機層層包裹，祁幽並沒有認出那裏麵是自己的女兒。
    “凝魂之法我自然知道。”
    柳鬆陽抬手刺穿自己的眉心，自其中取出一滴彩色的精血。
    精血之上，有無數複雜的銘文流轉。
    祁幽感受到精血之上的氣息之後卻是瞳孔一震。
    “是你！柳悲風那老匹夫是不是死了，不然契約之血怎麽會出現在你手裏！”
    柳鬆陽沒有回答他，反而自言自語道“我不僅會凝魂術，還會移魂轉生術！”
    簡單幾個字落在祁幽耳中卻是一道響雷。
    當年柳悲風救下他之時，曾與他構建了一道靈魂契約。
    美其名曰保護，其實不過是控製。
    祁幽想逃，可是為時已晚。
    彩色精血之上的絢麗銘文當即化作無數發絲纏向祁幽。
    “你瘋了，你想把本尊當做移魂轉生的肉身不成！”
    “嶽父大人猜對了！”
    柳鬆陽狂笑起來、
    他確實瘋了。
    在他帶著雪蟲回到仙界，求遍所有j絕頂大能，卻隻得到一個“無力回天”的答案時，他就已經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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