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木笑起來的那一刻。
    群星再一次為其閃耀。
    所有的星辰都化作了劍，所有的劍都刺向祁幽。
    十萬裏龍軀在三尺長劍之前固然龐大無比，可是在千萬億星辰麵前卻同樣渺小。
    祁幽感受到一種如影隨形的壓迫感。
    他仍是不敢想象，這是如今的李木木能調動的力量。
    因為他的攻擊是實打實的，對方的境界跌落並不是一種假象。
    以凡人之軀對抗巔峰聖境？
    這事怎麽看都是荒誕可笑的。
    但是這並非沒有先例。
    多年之前，謝英姿就曾以凡人之軀破開唯聖境可破的天門。
    李木木一直都沒有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現在他知道了。
    就如同佛陀所說的一樣，聖境隻在心中。
    祁幽的絕天地的神通能削弱他的軀體上的境界，卻絲毫沒有削弱其心境上的境界。
    相反的，在李木木外在境界落入凡境之後，他的心境反而獲得了更多接近【源】的感悟。
    “……是以聖人不行而知，不見而明，不為而成……”
    古碑之上的其他文字烙印一一明晰。
    混沌虛空之中，一聲轟鳴隨即響起。
    巨大的龍吟夾雜在星辰爆裂之中席卷開來。
    祁幽看到周圍的光景急速變幻著。
    一幅幅遠古的圖景在其眼前閃過。
    他看到了垂垂老矣的龍皇無奈地歎息……
    他看到追隨他的千萬龍眾在渴望之中死亡……
    他看到了自己的妻子……
    藍天白雲，碧波蕩漾之間。
    他看到了自己的女兒……
    龍冠閃爍著金光、青銅權杖卻已經詭異般鏽跡斑斑。
    ……
    恍惚之間，祁幽感受到了混沌虛空的強大壓力。
    直到此時，他才發現自己的境界竟然跌落到與李木木一樣的凡人之境。
    “這是我的天賦神通，你怎麽會？”
    李木木看向懸立在二人之間的竹劍。
    “不是我會，而是它能！”
    正如曾亦所說——青竹腹空。
    正如道藏古碑所記——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
    當祁幽的神通攻擊落到竹劍之上，竹劍就已經將這股力量徹底吸收，並且還轉化成自己的力量。
    祁幽有些茫然無措。
    這是萬年來他第二次遭遇這樣的事情。
    上一次，還是麵對女武神的時候。
    李木木頂著巨大的壓力一步一步走到祁幽麵前。
    原本瞬息便可走完的路他卻走了許久。
    祁幽感受到越來越濃的殺意。
    然而此時他反而更冷靜。
    “你想殺了我！”
    他的聲音冰冷卻底氣十足。
    “難道我殺不了你？”
    李木木的聲音裏帶著一股壓迫感，連混沌都與之共鳴。
    “可以。”祁幽扭曲的臉上露出一抹難掩的笑意“但是你不能！”
    “不能？你似乎還有底牌，而且這張底牌給了你底氣。”
    祁幽靜靜站在原地，看著李木木緩緩走來。
    “我知道，你是執念成聖。”
    李木木沉默不語。
    “你難道就不好奇我是怎麽知道的嗎？”祁幽繼續道。
    “哦？你是怎麽知道的？”
    李木木仍沒有停下前進的腳步，而且他似乎越走越快。
    “因為我也是！”
    祁幽帶著一股驕傲繼續道“若非你是執念成聖，我的神通還不能輕易令你墮入凡人之境。”
    “你若不是執念成聖，也不會受這股力量反噬也跌落凡人之境。”李木木搶答道。
    “你很聰明。”
    祁幽因為受混沌虛空壓迫而扭曲的臉逐漸恢複原樣。
    “所有你想用我的執念要挾我？”
    李木木停下了腳步。
    二人之間的的距離恰好是三尺。
    祁幽十足的底氣消了十之一二，因為他看到李木木的臉上沒有一絲受要挾的感覺。
    “從某些方麵來說，我們都是同一類人。”
    “都是求而不得的人。”李木木繼續搶答。
    祁幽聞言已經沒有了先前的底氣。
    他能感覺到對方也看透了他。
    “是。”
    “可是……”李木木冷冷看著他，“可是我們不是一類人！”
    “為什麽！”
    李木木嗤笑一聲，“你的執念是毀掉人間，而我的執念是保下此方天地。”
    他停頓了一下，雙眸注視著祁幽的神情變化。
    “毀滅者與守護者何來一類人的說法？”
    祁幽沉默了片刻。
    “正因如此，所以我才說你可以殺我而不能殺我。”
    “這又是為何？”
    祁幽的神情忽然一下子嚴肅起來。
    “因為我曾經也是一個守護者。”
    “這方天地的一切山川湖海都是我的軀體，世人目光所及之處都有我的影子，甚至還有許多地方是以我命名……”
    祁幽滔滔不絕說著。
    李木木並不反駁，因為他知道祁幽所說大部分都是真的。
    “我一旦徹底形神俱滅，那麽你所要守護的人間就會山河破碎、就會生靈塗炭、就會變成人間煉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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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學著李木木的樣子停頓下來觀察對方的神情變化。
    可是李木木仍舊是古井不波。
    “你難道不擔心？”
    祁幽看到李木木久久不說話終於按捺不住開口。
    “不擔心！”
    “你不是執念成聖嗎？”
    “是！”
    “人間不是你的執念嗎？”
    “是！”
    “既然是，那你是打算與我言和？”
    “不是！”
    “難道你要讓這人間與我一同毀滅嗎？”
    “不是！”
    “你難道不怕自己執念反噬而死嗎？”
    “不怕！”
    “……”
    二人的對話極快。
    因為問的人心中早有疑問想問，回答的心中早有答案要說。
    李木木知道祁幽有這能力，因為之前他隻是翻了個身便叫百萬裏山河崩塌。
    “所以，你想怎樣！？”
    祁幽幾乎是怒吼著。
    “所以，現在請你赴死！”
    李木木的劍毫不留情地刺向祁幽的眉心。
    那看似簡單的一劍之中蘊含著人間的怒火，蘊含著星辰草木的殺機。
    祁幽雙眸欲裂，臉上全是不可置信。
    “為什麽！”
    他的話才出口，眉心處便多出了一個細微得幾乎難以察覺的孔洞。
    “很好！你很好！”
    祁幽瘋狂大笑著，身上的紫黑龍炎驟然爆發。
    混沌虛空之外，百萬裏人間各處霎時間爆燃起無數的紫黑烈焰。
    草木在烈焰的灼燒之下紛紛枯萎。
    破碎又愈合的山體紛紛崩塌……
    湖海之水肉眼可見地枯竭下去……
    女武神當年之所以沒有斬殺祁幽，而是將他鎮壓在靈佛山下，她所擔心的正是如今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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