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希·溫徹斯特有些錯愕的看著凱爾倫，要知道，凱爾倫可是帝國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明星人物，可以說黑岩帝國有一半的領土都是凱爾倫打下來的，否則皇室也不會任由凱爾倫發展自己的家族。
    可......就是這樣一位風雲人物，在提到那微不足道的寒家時，臉上閃過了一絲慶幸與害怕。
    他在害怕什麽，又在慶幸什麽？
    “爺爺，你這是.......”
    凱希·溫徹斯特的語氣裏帶著顫抖。
    “我想我說的夠清楚了。”
    凱爾倫有些厭煩的皺了皺眉，緩緩道：“我說了，受貴人所托，懂？”
    “讓我忌憚的並不是寒家的寒笙笙，而是寒家背後的人。可以說，隻要寒家不作死，在背後之人的幫助下，恐怕會成為稱霸整個黑岩帝國的存在。”
    “既然已經看到了未來，那就趁著其他家族沒有反應過來的這段時間裏，第一個拋出橄欖枝，到時候，我們溫徹斯特家族也能跟著分一杯羹。”
    凱爾倫看了一眼這個所謂的孫子，默默地歎了口氣。在救出他的時候，他也了解過一點當初溫徹斯特家族的狀況。
    自己先前所見的繁華景象，並不完全出自於外人之手，卻大部分功勞都來源於麵前的孫子。
    隻可惜的是，雖然他有著十足的眼力見，但缺乏魄力，太過保守。在鼎盛時或許可以保家族千年延續，但如今局勢已亂，更需要一位有膽識，懂得抓住機遇的人坐鎮。
    不過凱希並未察覺到，凱爾倫準備物色新一任族長，依然沉浸在他剛剛的話語中。
    寒家還有幕後之人的幫助？
    按照凱爾倫的語氣來說，這幕後之人所擁有的能量，恐怕比整個黑岩帝國還要強大。
    “莫非.......是那天才少女寒笙笙受到了那人的垂青？”
    凱希·溫徹斯特不禁問道。
    “寒笙笙.......嗯.......”
    凱爾倫回憶著當初在冒險旅團見過幾次麵的少女，那般天賦，的確稱得上絕世天驕，但他冥冥之間感覺，或許在月清秋的眼中，寒笙笙的天賦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能讓凱爾倫如此重視的，還是寒笙笙與月清秋之間的關係。
    兩人之間可以說情同手足，雖非親生姐妹，但情卻勝似親生姐妹。
    更不必說，寒笙笙的身邊還有靈劍宗少宗主，昔日的亡靈女王，以及能讓三位實力不輸於他的神秘人前來爭取的苓兒。
    這些人，無論哪一位成長起來，所帶來的收益都是無法預估的，到時候，憑借著這層淺薄的關係，溫徹斯特家族興許還能再上一層樓。
    未雨綢繆，便是他將曾經的小家族發展成如今規模的信條。
    “好了，你去安撫其餘的家族成員吧，雖然說，家族在你的這裏落入了外人的手中，但念在你這麽多年盡心盡力發展，就把你的族長職位撤去，當個大長老吧。”
    “至於族長.......我自有人選。”
    凱希·溫徹斯特愣了一下，連忙問道：“所以，爺爺不準備重回族長之位嗎？”
    凱爾倫長歎一口氣，緩緩說道：“我的時代早就過去了，現在是和平的年代，又有多少孩童聽說過我荒蕪大統領的名號，未來是屬於那些年輕人的。”
    “而且，此次回來，我這般大張旗鼓，還滅了一個不知名的家族。盡管是對方有錯在先，但這裏是皇城，我這般冒然動手定然會引得老朋友不滿，此時我再擔任族長，很難不讓人以為我是要謀權篡位。”
    “於情於理，這個族長我都不應該擔任。”
    聞言，凱希愣了一下，這般圓滑的處世，還是當年那個大殺四方，令人聞風喪膽荒蕪大統領嗎。
    看來，在消失的這些年裏，凱爾倫也想通了，看淡了不少事情吧。
    沉默了片刻，凱希·溫徹斯特衝著凱爾倫微微躬身，轉身剛欲離去。
    但還未等他走出門，一股極其厚重，如山嶽般恐怖的氣息忽然籠罩了整個花園。
    凱希·溫徹斯特心中大驚，盡管這氣息尚未達到創世境，但也離其不遠了。
    凱爾倫感受到這股氣息後，麵不改色的放下了茶杯。
    他冷哼一聲，那灰色且充滿著衰敗氣息的源氣如無往不破的長槍那般，直直的朝著那山嶽刺去。
    隨著兩股氣息相撞，令空間都泛起陣陣漣漪後，那籠罩了整個花園的氣息方才散去。
    “老朋友，你就是這麽迎接你曾經的左膀右臂嗎？”
    凱爾倫歎了口氣，衝著一旁的凱希·溫徹斯特揮了揮手，示意他趕緊離開。
    凱希·溫徹斯特連忙點了點頭，現在場上的局勢已經不是他這種人能夠摻和的了的了，加上凱爾倫提到的老朋友身份......自己還是識相點，快點離開為好。
    見無關人等皆已退場，半空中，一道蒼老的聲音緩緩道：“幾十年不見，你的源氣少了幾分尖銳，多了幾分沉穩啊。”
    凱爾倫抬頭，看著半空中的身影，那平靜的眼中泛起了一絲波動。
    “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還是沒有踏入創世境......我記得我當初和你說過，這條路，並不適合你。”
    “但.......黑岩帝國需要一名王，而我，也不過是順勢而生罷了。”
    “順勢而生.......順勢而生.......嗬嗬，這麽說倒也沒錯。”
    凱爾倫麵不改色，語氣夾雜了些許嘲諷的意味。
    半空中，身為當今黑岩帝國皇室守護者，兼國王的岩破天神色一僵。作為從一開始就跟在他身邊的人，凱爾倫自然清楚許多不為人知的帝國內幕。
    加上他那毫不掩飾的嘲諷語氣，這才讓岩破天的臉色有些難看。
    “是因為我沒有庇護溫徹斯特家族，所以才導致你這般生氣嗎？”
    “嗬，你自己心裏清楚。”
    “.......好吧，這件事的確是我的錯，我真的很需要溫徹斯特家族裏的某樣東西，這才出此下策。”
    “但你明明知道，以你我之間的交情，隻要你一句話，溫徹斯特家族定不會拒絕。”凱爾倫握緊茶杯，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你變了，老朋友，這就是你無法突破到創世境的原因，你那顆守護的心，早就變了。”
    “那你呢，老朋友？”似是內心裏潛藏的東西被戳破了一般，岩破天冷笑一聲，反問道：“那你消失的這麽多年裏，又有什麽長進呢？”
    “鄙人不才，受貴人相助，興許用不了多久就能觸摸到創世境的門檻了。”
    “怎麽可能？”岩破天發出一聲怪叫，不敢相信的看著凱爾倫。
    “說了，是貴人相助。”凱爾倫並沒有嘲笑他的失態，畢竟當初自己在聽到這件事的時候，也並沒有好到哪裏去。
    岩破天沉默了片刻，想要從凱爾倫的臉上找出什麽破綻，但凱爾倫那氣定神閑的樣子並不想說了假話。而他也很清楚自己這位老朋友的性格，是不屑在這方麵上說假話的。
    “你說的那貴人，與寒家有關？”
    岩破天問道，畢竟這黑岩帝國裏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他先前也有些疑惑，為什麽溫徹斯特家族要這般不遺餘力的討好一個落魄家族，現在看來，怕是別有用心。
    這倒是讓他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這樣一個很久前就遷出帝都的家族，究竟哪來的這麽大能量。
    就算寒家少女再怎麽天資卓越，但她也沒有成長起來啊，夭折的天才並不算少數，以凱爾倫的性格，怎麽可能如此冒險。
    岩破天下意識的覺得有些不太對勁，自己這老朋友是越來越看不透了。
    不過，就算他怎麽懷疑，也隻能揣測凱爾倫的心意了。
    “既然你是這麽想的，那就是了。”
    凱爾倫哈哈大笑，他相信，岩破天是絕對不會把這句話當真的。
    果然，岩破天眉頭緊鎖，半晌後，方才開口問道：“你說的那貴人......可是來自黑岩帝國外？”
    看著岩破天那凝重的表情，凱爾倫笑著回答道：“得了吧，那貴人對這彈丸之地可沒有絲毫興趣，你就老老實實守護著你的一畝三分地吧。”
    “不過呢，此次回來，我確實太衝動了點，安撫民心花費了不少心思吧，我的老朋友？”
    “也......沒花多少心思。”岩破天歎了口氣，擺了擺手道：“這麽多年過去了，很多人都忘記了你荒蕪大統領的名號，我隻要重新傳播一下就行。”
    “這樣啊。”
    凱爾倫長呼一口氣，岩破天就這樣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他，就仿佛當初在那山澗中，他躬身請求凱爾倫出山那般。
    “怎麽，你還呆在那幹什麽，我這可沒有晚飯留給你吃。”
    “......我就不該指望你這老東西知道什麽是情懷。”
    岩破天冷哼一聲，一甩袖子，剛欲離開這裏，卻被凱爾倫出聲喊住。
    “怎麽，要留我吃飯？”
    “不，我隻是想給你一個忠告。”凱爾倫搖了搖頭，繼續說道：“你太在意地位，又拘泥於狹隘。這麽多年權利帶來的利益已經懵逼了當初那顆為國為民的心。”
    “聽我一句勸，脫身吧，去找回當初那在最高峰宣誓的諾言，找回曾經的初心。若是你繼續選擇沉溺於利益的漩渦之中，那此生真就無望創世境了。”
    聽著凱爾倫的話，岩破天愣了一下，問道：“老夥計，這是你消失的這麽多年裏悟出來的道理嗎。”
    凱爾倫並沒有回答，而是抿了抿茶水，衝著他揮了揮手。
    “慢走不送。”
    “嗯。”
    岩破天點了點頭，踏空而行，離開了花園。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凱爾倫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真的是他隱居的這麽多年裏悟出的道理嗎？他也不清楚。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一切心境的轉變都是在遇到月清秋後才開始的。
    她是多麽的耀眼，多麽的完美，讓他這個活了幾百年的老古董都有些自慚形穢。
    也是在她的光芒下，凱爾倫忽然意識到，自己這一生所追求的東西，究竟有多麽的可笑。
    不過，他並沒有選擇將這告訴岩破天，一來是他肯定不會相信，二來是不想給月清秋添麻煩。
    “人啊......”
    凱爾倫大笑著，緩緩離開了花園。
    .......
    秘境中.......
    月清秋躺在柔軟的草甸上，雙目緊閉，眉頭微微皺起。
    她做了一個十分奇怪的夢。
    夢中，血色的圓月高懸在漆黑之天，那殷紅的月光如同沾滿了鮮血的利劍，直直的刺入焦黑的土地之中。
    在一片荒蕪與濃煙裏，她似乎看到了屍山血海在空中倒懸，將本就壓抑的空間裝點的無比恐怖。
    那些麵容，似乎熟悉，又異常的陌生。
    在這裏，她感受不到自己軀體的存在，隻能憑借這腦海裏一道陌生的聲音，驅使著傀儡般的身體向前走去。
    就這樣，她踏過白骨森森，踏過斷垣殘骸，踏過黏膩的血海。
    直到一抹黑紫色的亮光出現在眼前，她才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軀體。
    “這是哪.......”
    她大口大口的喘息，就在剛剛，她已經見到了許許多多熟悉的麵孔。
    爺爺，月清雪，凱爾倫，月族的各位......
    但無一例外，他們都成了一具屍體，被刺穿胸膛，幹癟冰冷的屍體。
    忽然，她看到眼前一道熟悉的身影，月清秋心中一喜，隨之加快了腳步。
    “小百合！”
    她眼前的人影似乎聽到了月清秋的呼喚，隨後轉過頭來。
    “你是......？”
    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般在月清秋的腦海中炸響，將那混沌不堪的意識擊的粉碎。
    眼前的笹百合，眼中沒有一絲天真殘留，那如水的紫色眼眸中，隻有對整個世界的厭惡。
    “姐......姐......快.......走......”
    虛弱且熟悉的聲音從笹百合的身後傳來，月清秋愣了一下，目光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過去。
    而後，便是一副觸目驚心的景象。
    黑紫色的土地上，葉玲玲的身軀被斬成了兩節，髒器混雜著血液，如爛泥般流淌在大地之上。
    她的身旁，那似乎陪伴主人征戰了一輩子的長劍，變得破碎不堪，尚還閃爍著銀色光芒的殘片似乎在昭示著這場戰爭的殘酷。
    而她的身邊，一位與寒笙笙七八分相似的女子單膝跪地，捂著腰部那道猙獰可怖的傷痕。在那傷痕的周圍，象征著死亡的蝴蝶在她的身上翩翩起舞。
    “這......這是怎麽回事？”
    看著眼前的景象，月清秋的大腦頓時一片空白，她發瘋似的抓住笹百合的胳膊，一聲聲歇斯底裏的質問表達著她的崩潰。
    看著麵前狀若癲狂的人兒，笹百合眼神微動，一行清淚從她的臉頰滑落。
    “對......不起.......”
    紫色的蝴蝶如火焰般從笹百合的身上升騰而起，化作一副絢爛的畫作，消散在半空中。
    遠處......悲壯的鍾鳴不斷地回響在這片滿目瘡痍的土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