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章 劍入歸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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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霧還未散盡時,寒潭底突然傳來玉石碎裂的輕響。蘭丫頭的長命鎖率先有了反應,鎖身開出的霜花突然朝潭麵傾斜,像是在朝拜什麽。她拽著阿霜跑到潭邊,隻見原本平滑的水麵浮出張巨大的星圖,圖上的劍形星子正順著水流緩緩轉動,每個星子的位置都與《劍心錄》最後一頁的手繪星圖嚴絲合縫。
    “是歸墟的坐標。”青衫老者的玉笛突然指向星圖中央,那裏有顆最亮的星子正在閃爍,星旁刻著的“玄鐵”二字突然滲出金光,“蘇珩當年把歸墟通道的鑰匙,藏在了雙劍的殘魂裏。”他望著蘭丫頭鎖上跳動的光粒,突然明白,“現在雙劍認主,這星圖是在等新的守劍人開門。”
    蘇念的玄鐵劍突然震顫起來。他昨夜新鑄的劍坯上,“相思”二字正與星圖上的某顆暗星產生共鳴,劍脊滲出的金液滴在潭水裏,竟在星圖上連成條金線,從終南山直通向星海深處。“我娘說過,歸墟裏藏著玄鐵盟的鎮盟之寶。”他望著金線盡頭那顆模糊的星子,突然握緊劍柄,“是能淨化所有噬魂邪器的‘洗塵石’。”
    山坳裏的鐵器突然集體轉向東南。挑貨擔小販的重孫發現,鋤頭柄上的冰紋正順著星圖的金線延伸,在木柄末端畫出個小小的“門”字;藥童後人的藥簍裏,刻著“護”字的竹片突然浮起,拚出半闕《歸墟謠》;連丐幫老乞丐的酒葫蘆,都開始滲出帶著星味的酒液,在地上積成個微型的寒潭。
    “破宗的殘部逃進歸墟了。”昆侖少年突然指向星圖邊緣,那裏有團黑氣正在星子間遊走,所過之處的劍形星子都黯淡下去,“鎮山鏡照到他們帶著半塊洗塵石,說是要在歸墟深處重鑄噬魂劍。”他的佩劍突然飛向星圖,劍鞘上的冰紋與金線相融,在水麵激起圈漣漪,“我爹說過,歸墟的時間流速與人間不同,他們若在裏麵待夠三日,人間便是三年。”
    阿霜掌心的劍形印記突然發燙。湛瀘與龍淵的虛影在她眼前交纏,化作兩行流動的字跡“歸墟門開,需以三物為鑰——玄鐵之血、霜花之魂、萬家煙火。”她看向蘇念腕間的梅花胎記(那裏還殘留著蘇珩的血脈),蘭丫頭鎖上永不凋謝的霜花,再望向山坳裏升起的炊煙,突然笑了,“原來鑰匙從來都不是物件。”
    南宮家少年抖開鎖靈鏈,鏈環在星圖周圍圍成圈。鏈上的笑臉紋路與星圖的劍形星子產生共鳴,每個環都亮起不同的光——代表丐幫的酒氣環、代表峨眉的金針環、代表農戶的犁鏵環……最後形成道彩色的光牆,將星圖與外界的喧囂隔絕開來。“阿婆說,鎖靈鏈不僅能防禦,還能定坐標。”他望著光牆上跳動的光點,“這些都是願意跟著去歸墟的人。”
    峨眉師太突然從袖中取出個木盒。盒裏裝著半支枯萎的梅花,正是當年冷霜贈予創派師太的信物,花瓣雖幹,卻仍能聞到淡淡的霜香。“這花沾過龍淵劍的冰紋。”她將梅花放在星圖中央,枯萎的花瓣竟開始舒展,在水麵拚出半扇門的形狀,“峨眉願出十人,隨守劍人入歸墟。”
    丐幫老乞丐解下腰間的青銅碎片,與蘇念的玄鐵劍相觸。碎片上的“謝”字突然浮起,與劍脊的“相思”二字相合,化作顆小小的劍形星子,嵌進星圖的金線裏。“當年葉清玄說,丐幫子弟欠他的,遲早要還在守劍人身上。”他拍了拍身後三個背著打狗棒的少年,“這三個娃子的棒法裏,都融了龍淵劍的冰勁。”
    蘭丫頭突然踮腳將長命鎖按在星圖的“門”字上。鎖身與星圖相觸的刹那,霜花突然炸開,化作漫天光粒,將半扇梅門補成完整的圓。圓內突然傳來潮汐聲,像是歸墟的海浪正在拍打岸邊,有無數雙眼睛在門後閃爍,隱約能看見百年前玄鐵盟義士的虛影,正舉著兵器朝他們揮手。
    “時辰到了。”阿霜將掌心的劍形印記按在門中央,湛瀘與龍淵的虛影突然從她體內飛出,化作兩道光紋纏繞在門環上。門環轉動的瞬間,整個終南山都能聽見古老的歌謠,像是無數兵器在低吟,又像是千萬人在齊唱——“劍歸墟,魂歸處,守劍人,永不孤”。
    穿過光門的刹那,所有人都覺得失重。蘭丫頭感覺自己像是掉進了星子堆裏,長命鎖上的霜花自動展開,在她周身織成個透明的護罩,罩外掠過的星子都帶著暖暖的光,碰在護罩上便化作細碎的光斑,落在她發間。“冷姐姐的陽火在發燙呢。”她摸了摸眉心的劍形印記,那裏的青藍色火苗正越燒越旺。
    蘇念的玄鐵劍突然亮起。劍脊的金線在歸墟裏化作實質的劍路,指引著他們穿過片漂浮的劍林——那些都是百年前殉難義士的佩劍所化,劍刃上還殘留著當年的血氣,卻在玄鐵劍經過時紛紛轉向,像是在行禮。“我伯父的劍也在這裏。”他指著其中柄纏著紅繩的斷劍,劍穗與冷霜贈予的那支一模一樣,“它在給我們引路。”
    昆侖少年的鎮山鏡懸浮在隊伍上空,鏡麵投射出的光網將所有人護在中間。他突然指著左前方,那裏有片漂浮的黑石,石上刻著玄鐵盟的護符,卻被人用劍劈出個“破”字。“是破宗的記號。”鏡光掃過黑石的刹那,石縫裏突然鑽出無數黑色的藤蔓,藤上結著的果子竟長著人臉,“是噬魂術催生的邪物,它們會模仿人的聲音誘捕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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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藤蔓突然扭動起來,發出孩童的哭嚎“蘭丫頭,你的撥浪鼓掉啦!”聲音與終南山牧童曾孫的腔調一模一樣。蘭丫頭剛要回頭,長命鎖突然收緊,鎖身的霜花射出冰紋,將最靠近的藤蔓凍成冰雕“冷姐姐說過,歸墟裏的聲音,十句裏有九句是假的。”她舉起鎖對著藤蔓,“隻有兵器不會說謊。”
    冰雕碎裂的瞬間,藤蔓裏滾出顆生鏽的銅鈴——正是牧童曾孫那隻刻著劍形鈴鐺的銅鈴,顯然是破宗殘部從終南山擄走的。丐幫少年突然揮棒砸向銅鈴,棒風裏的酒氣與龍淵冰勁相融,竟在半空燃起淡藍色的火“葉清玄的《酒劍譜》裏說,玄鐵配烈酒,能燒盡虛妄。”火焰掠過之處,藤蔓紛紛化作飛灰。
    走在最前麵的峨眉女尼突然停住腳步。她手中的金針正對著片迷霧,霧裏隱約有座懸空的劍台,台上插著柄劍,劍柄纏著的紅繩與蘇珩斷劍的穗子一模一樣。“是冷霜的佩劍!”女尼剛要伸手,蘇念的玄鐵劍突然擋住她“那是噬魂藤製造的幻境,真正的霜劍早在百年前隨冷霜沉入歸墟了。”他指向劍台陰影處,那裏有團黑氣正在蠕動,“看清楚,那紅繩上的不是結,是無數細小的嘴。”
    青衫老者的玉笛突然橫吹。笛音穿過迷霧,那些偽裝成劍台的藤蔓突然痛苦地扭動,顯露出真麵目——是由無數柄斷劍纏繞而成的巨網,每個斷劍的劍柄都刻著玄鐵盟弟子的名字。“這些都是當年被破宗誘殺的護宗後人。”他的笛音突然轉悲,“他們的怨氣被噬魂術困住,成了歸墟的守門鬼。”
    蘭丫頭突然解下長命鎖,將鎖上的霜花對著斷劍網。那些刻著名字的劍柄突然震顫起來,在網中央拚出個模糊的身影——正是蘇珩虛影的模樣。“他們在等解脫。”她將鎖拋向網中,霜花炸開的瞬間,斷劍網突然發出龍吟,所有斷劍同時轉向,劍尖齊齊指向迷霧深處,“看,它們在給我們指真路!”
    斷劍指引的方向,有座由星子組成的石橋。橋欄上刻著《劍心錄》的全文,隻是每個“劍”字都被替換成了人名——葉清玄、冷霜、蘇珩、玄甲將軍……甚至還有些陌生的名字,像是從未在江湖上留名的尋常人。蘇念踏上石橋的刹那,橋欄上“蘇珩”二字突然亮起,與他劍上的“相思”產生共鳴,在腳下開出朵玄鐵色的花。
    “原來每個守劍人,都能在歸墟留下痕跡。”阿霜撫摸著橋欄上“冷霜”二字,那裏的刻痕還帶著冰的涼意,“葉清玄說的‘萬家煙火淬劍魂’,不止是人間的煙火,還有這些被記住的名字。”她的指尖剛離開刻痕,那兩個字突然滲出光粒,鑽進蘭丫頭的長命鎖,讓霜花又盛了幾分。
    石橋盡頭突然出現片碑林。每塊石碑都是用劍形石打造的,碑上刻著的不是墓誌銘,而是兵器的名字——“龍淵”“湛瀘”“相思”“洗塵”……最盡頭的石碑還是塊空白,碑座上放著半塊星圖殘片,恰好能與蘭丫頭鎖裏的星圖拚合。“是守劍人的衣冠塚。”蘇念將玄鐵劍靠在空白石碑上,劍刃映出的星子突然落在碑上,顯出三個虛影字“後來者”。
    碑林後的霧氣突然散開,露出片發光的沙灘。沙粒都是透明的劍形,踩上去會發出琴鍵般的聲響,沙灘盡頭立著塊兩人高的玉石,石上刻滿“淨”字,正是玄鐵盟的洗塵石。隻是此刻石身布滿黑色的裂紋,裂紋裏滲出的黑氣正順著沙粒蔓延,所過之處的劍形沙都化作了黑色。
    “破宗的人來過了。”昆侖少年的鎮山鏡突然劇烈震顫,鏡麵映出洗塵石背麵的景象——那裏插著柄鋸齒刀,刀身刻滿“破”字,刀柄纏著的鎖鏈上,掛著無數枚玄鐵盟的令牌,“是破宗長老的兵器,他用自己的血汙染了洗塵石。”鏡光掃過刀身的刹那,鋸齒突然轉動起來,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洗塵石突然劇烈震顫。石身的黑色裂紋裏飛出無數細小的黑影,落地便化作手持邪器的傀儡,傀儡的臉正是被破宗煉化的玄鐵盟後人。“它們在阻止我們淨化洗塵石。”峨眉師太的拂塵化作金針雨,卻在靠近傀儡時紛紛落地——那些邪器上的黑氣,竟能腐蝕金屬,“是噬魂劍的殘片熔在裏麵了!”
    蘭丫頭的長命鎖突然飛起來,懸在洗塵石上空。鎖身的霜花順著石身的裂紋流淌,所過之處的黑氣紛紛退散,露出底下原本的玉色。“冷姐姐的陽火能燒邪祟。”她望著鎖上漸漸變淡的霜花,突然踮腳夠向懸著的鎖,“可這石頭太大了,我的鎖快撐不住了……”話音未落,眉心的劍形印記突然射出青藍色的火苗,落在洗塵石上。
    火苗接觸玉石的瞬間,整座洗塵石突然燃起熊熊大火。那些黑色裂紋裏傳來淒厲的慘叫,像是無數邪魂在被灼燒。蘇念突然揮劍砍向鋸齒刀,玄鐵劍與邪器相撞的刹那,刀身突然滲出蘇念的血——原來他的血脈與玄鐵盟的令牌產生了共鳴,正順著鎖鏈淨化那些被汙染的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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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萬家煙火!”阿霜突然指向沙灘上的眾人,“《劍心錄》說,洗塵石需人間煙火淬養才能複蘇。”她率先將掌心的劍形印記按在石上,湛瀘與龍淵的虛影突然從她體內衝出,劍刃上的光紋與洗塵石的“淨”字相融,在石麵開出朵金色的花。
    丐幫老乞丐將酒葫蘆裏的酒液潑向石花。酒液裏的星味與人間煙火氣相融,讓金色的花瓣又展開幾分;昆侖少年解下佩劍,劍鞘上的冰紋與石花的光紋交織,在石身刻出“歸墟”二字;連南宮家少年的鎖靈鏈,都開始滲出帶著體溫的光粒,順著石縫鑽進洗塵石深處。
    鋸齒刀突然爆發出黑氣。刀身的“破”字扭曲成蛇形,順著鎖鏈爬向洗塵石,與蘭丫頭的霜花在石頂展開拉鋸。蘇念的玄鐵劍突然插進刀與石的縫隙,劍脊的“相思”二字與刀身的“破”字相觸,發出玉石俱焚的爆鳴。“我伯父守了百年的東西,絕不能毀在你手裏!”他的血順著劍刃流淌,與洗塵石的玉色相融,在石麵拚出“護”字。
    青衫老者的玉笛突然吹起《歸墟謠》。笛音裏混著終南山的炊煙聲、孩子們的笑聲、江湖人的呼喝聲,那些被黑氣操控的傀儡聽到笛音,動作突然變得遲緩。有個傀儡胸前的令牌突然亮起,牌麵刻著的“蘇”字與蘇念的劍產生共鳴,竟掙脫黑氣的控製,轉身撲向鋸齒刀“是我爹的令牌!”蘇念突然嘶吼,淚水落在玄鐵劍上,劍刃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洗塵石突然炸開強光。所有黑氣在光芒中消散,鋸齒刀寸寸碎裂,化作星子融入石中。石身的“淨”字突然浮起,化作道光柱直衝歸墟星海,那些黯淡的劍形星子被光柱照到,紛紛重新亮起,星旁的名字也變得清晰——葉清玄、冷霜、蘇珩、玄甲將軍……還有無數個陌生的名字,此刻都在星海中閃爍。
    蘭丫頭的長命鎖落在洗塵石頂,鎖身的霜花已完全消散,隻留下個淡淡的劍形印記。她撿起鎖時,發現石頂浮出行小字“洗塵石淨,歸墟門開,守劍人可入星海見故人。”小姑娘突然抬頭望向光柱,那裏隱約有兩道身影在招手,輪廓像極了光幕裏葉清玄和冷霜揮手的模樣。
    “他們在等我們。”阿霜望著光柱盡頭的星海,掌心的劍形印記漸漸隱去,“但歸墟的門不能一直開著。”她看向蘇念與蘭丫頭,“玄鐵盟的後人,新的守劍人,該你們做決定了——是留下守著人間,還是進去見故人?”
    蘇念突然將玄鐵劍插進洗塵石旁的沙灘。劍脊的“相思”二字與石身的“淨”字產生共鳴,在沙上刻出座小小的劍廬,廬前有兩柄劍交叉而立,劍柄分別纏著紅繩與玄鐵鏈。“我爹說,守劍人的歸宿不在星海,在人間。”他望著光柱裏蘇珩虛影的輪廓,突然彎腰行禮,“伯父,您守了百年的歸墟,該換我們守了。”
    蘭丫頭將長命鎖重新扣回脖頸。她對著光柱揮了揮手,然後轉身跑向阿霜“冷姐姐說過,見不見得到不重要,記不記得才重要。”她指著歸墟裏重新亮起的劍形星子,“你看,他們都變成星星了,我們在人間好好的,他們就會一直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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