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了吧，我就是說不出的感覺，總覺得他們態度上有點瞧不起人。”程誌小聲發了個牢騷，不等程諾回答又故作輕鬆地打趣，“啥時候學會的這手藝？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可不會做飯。”
    “你就瞧好吧，一會兒讓你吃得停不下來。”程諾自信滿滿地說完，決定還是勸一下程誌，“咱國家這風氣，都快成女權社會了，你在咱媽那兒還沒練出來嗎？估計人家對你有啥不滿意的地方，再加上我來的不是時候。”
    程諾拿著各種調料瓶挨個聞著：“花椒擱哪兒呢？”
    “就這個。”程誌指了指。
    “看來你經常下廚啊。”程諾調侃道，“你丈母娘好歹也是大廠領導，這習慣都已經養成了。你也太敏感了，人家書香門第，你就覺得自己矮人一等，總怕別人瞧不起咱。你才多大啊，找對象前你幹啥去了？”
    “別說我，我倒要看看你找個啥樣的。”程誌不客氣地給了程諾一個腦瓜崩兒，“現在說話一套一套的。”
    “我呀，不結婚，結婚太可怕了。以後一提你的名字，美女們還不是排著隊來？到時候黑的、白的、黃的，沒有經曆過百八十個美女的洗禮，人生得多無聊啊。”程諾誇張地說。
    “哎呀，君子動口不動手。”程誌佯裝生氣。
    ……
    一番忙碌後，一桌豐盛的菜肴終於擺上了桌。程誌忙著開啤酒，張雨馨笑著打趣：“大誌，你好意思讓你弟弟幹活？”
    “嫂子，我這是展示手藝呢，一會兒歡迎批評指正。”程諾接過話茬，不等程誌丈母娘開口，轉頭看向張雨馨，“嫂子，求你個事兒唄。”
    張雨馨笑容收斂了幾分：“啥事兒？我能幫你啥？”
    “太能了！”程諾一邊擺筷子一邊說，“我打算過完元宵節就回，明天去你遊戲廳打工，賺點路費，晚上就住那兒，行不？”
    眾人聞言，紛紛投來疑惑的目光，程誌則低著頭專心給大家倒酒，假裝沒聽見。
    “那怎麽行，你大老遠來一趟，怎麽能讓你住遊戲廳呢，況且遊戲廳晚上關得很晚，休息不好。”張雨馨看了一眼程誌。
    “關得晚不也開得晚嘛，有暖氣沒？我可被凍怕了。”程諾笑道。
    “有。”
    “有廁所沒？”
    “出門五十米有公廁。”
    “那再準備個折疊床和被褥就成了。”程諾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好端端的，住遊戲廳幹啥呀？”程誌丈人忍不住發問。
    “這不是不知道我哥打兩份工嘛，全年就倆假期，我來的不是時候，還是讓他好好休息，和家人團聚。”程諾說完，舉起酒杯，“叔叔嬸嬸，祝你們全家幸福美滿，身體健康，春節快樂！”
    ……
    遊戲廳坐落在這條街的心髒地帶，約莫三十平米見方，裏頭擺滿了十幾台複古遊戲機，簡直是孩子們的樂園。
    兩台水果機旁，倆青年穩坐小板凳，麵色凝重地抽著煙，地上一堆煙頭。煙霧繚繞中透出一股子“江湖”的氣息。
    小劉，就是原來看場子的，初中畢業，個子雖不高，但有一雙機靈的眼睛，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非典型混混”的氣質，張雨馨慧眼識珠，決定繼續聘用他。
    遊戲機們樸素得如同鄉村風情的裝飾畫，機身上要麽貼著手寫遊戲名稱的紙條，要麽就是用彩筆胡亂塗鴉，手柄則是那種經典的紅球操縱杆，旁邊三角形的三個按鈕排列得錯落有致，下方是個投幣口。
    這些“巨無霸”機器，孩子們都得站著操作，程諾回想起自己當年一站幾小時，愣是沒覺得累，心中不禁暗讚：年輕就是資本啊！
    一塊錢能換來八個遊戲幣，那些銅質的硬幣上，統一印著中西合璧的字樣。恰逢寒假，每台機器前都圍著一群孩子，看客比玩家還多，畢竟看熱鬧不花錢，為了人氣，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拳皇、恐龍快打、合金彈頭、鐵拳、三國誌、鐵鉤船長、1945……這些經典遊戲的名字如同魔咒，喚醒了程諾心底的童真。
    射擊類遊戲因為角色太“脆皮”，一個幣幾分鍾就交代了，所以不太受歡迎。孩子們囊中羞澀，自然希望一個幣能榨出更多的樂趣，因此那些有血條、耐玩的《名將》《三國誌》《快打旋風》就成了香餑餑。
    程諾和小劉聊了足足一個多小時，從工作流程聊到趣事連連，兩人仿佛打開了話匣子，根本停不下來。
    就在這時，一場“家庭悲劇”上演了——一個小正太正玩得嗨皮，突然脖子上挨了一巴掌，回頭一看，老爹那張怒臉近在咫尺，小家夥立馬蔫了，隻聽老爹一聲令下：“走！回家！”
    小家夥低著頭，臨走還不忘給小夥伴丟下一句：“你接著上啊！”小夥伴從驚愕中回過神來，迅速接手戰局。
    程諾在一旁看得忍俊不禁，心想這娃回去後，童年算是“圓滿”了。
    溜達了一圈，程諾覺得有些無聊，便打了聲招呼，決定出門透透氣。站在門口，他望著熙熙攘攘的街道，一時不知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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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一位三十歲左右、風韻猶存的少婦走來，脖子上掛著個古色古香的布帶，下麵吊著個木匣子，蓋子鑲著透明玻璃，裏頭各式香煙琳琅滿目。
    “先生，來盒煙唄？”她笑道。程諾依稀記得在民國題材的電視劇裏見過這種場景，前世隻是略有耳聞，卻從未親親眼見過。大東北廠子不景氣，許多下崗女工幹起了這行，成本低，市場大，抽煙的人永遠不缺。
    程諾正愣神呢，結果少婦誤以為程諾對她不懷好意，紅著臉就要走。程諾趕緊叫住她：“等等，我不抽煙，但可以買一盒，你賣得最快的是什麽？”
    少婦麻利地從匣子裏抽出一盒長白參：“謝謝！這款最受歡迎，一元八角。”
    程諾付了錢，又順了個打火機，想裝模作樣地抽一口，結果——“咳咳咳！”眼淚都飆出來了，他現在還是個抽煙新手呢。
    剛緩過勁兒，一輛綠油油的出租車停在了路邊，下來一位女司機，大眼睛撲閃撲閃地，直奔程諾而來：“大哥，借個火。”
    女司機一身白羽絨服，嘴裏叼著煙，一臉期待地看著程諾。程諾一看，嘿，這女的長得挺帶勁兒，個子還高挑，慌忙把煙遞了過去。
    女司機優雅地點了煙，深吸一口，單手抱肘，優雅地吐了個煙圈，然後把煙遞回程諾，“這遊戲廳你開的？”
    “扔了吧，我不會抽。”程諾說完，自己還輕輕咳了兩聲，“大姐，這遊戲廳不是我開的，我來玩的。”
    “那咱倆能處對象不？”女司機把煙頭扔掉，突然來了這麽一句，把程諾嚇得差點沒咬到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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