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老媽逐漸熄火，程諾趕緊把她扶到沙發上坐下，遞上一杯水穩定情緒。老爸在沙發另一頭點上煙，老媽立刻又火了：“諾諾，你剛才也聽到了，他心裏根本就沒有這個家，根本沒有我們娘倆。”說完，委屈地抽泣起來。
    程諾心裏暗笑，老媽這頂大帽子扣得真是熟練：“媽，職稱還想要不？”
    “當然想要了，評上主管護師，工資待遇都漲了呢。”老媽抹著眼淚說。
    “那就聽我的，職稱這種小事兒，包在我身上。否則啊，您可得擔心護士長的職務能不能保住了。”程諾決定嚇唬一下老媽。
    “他敢！我去砸他們家的鍋去！”老媽氣呼呼地說。
    “厲害！不過賀院長要是報警，您這就是私闖民宅、損害私人財產了。雖然不至於坐牢，但拘留幾天可是少不了的。到時候可是刑事案件，您的職務、公職怕是都保不住了。”程諾語重心長地說。
    “那我就住在他們家，吃他們家的，看他能把我怎麽樣！”老媽爭辯道。
    “這還不是私闖民宅？結果差不多。您鬧了半天是想保住職務或公職，可您的目的不是評職稱嗎？”程諾無奈地問。
    “評職稱還不是那老家夥說了算，多少年都沒報上去。我就是出口惡氣，現在更是得罪他了，今年看樣子還是沒戲。”老媽歎了口氣，已經有些破罐子破摔了。
    “不一定哦，亡羊補牢為時不晚。如果不聞不問，明年也沒戲。”程諾耐心地分析道，“既然您稱呼賀院長老家夥，應該知道他沒幾年就退休了吧？”
    “還有兩年就退了——我再忍兩年。”老媽恍然大悟。
    “非也非也，等新院長上任，您就更沒機會了。”程諾的分析也引起了老爸的思考。他看了一眼老爸接著說，“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您認為新院長會是咱家親戚還是朋友？憑什麽會扶持您這種不拍馬屁的？按正常做法怕是要殺一儆百吧。到時候一聲下崗，您連想職稱的事兒都沒功夫了。您這是在賭啊！”
    趁著兩人都在思考，程諾接著說：“再說賀院長還有兩年退休，他幹嘛得罪還有四年退休的老人呢？我分析恐怕是基層領導不同意，他也沒義務幫您。想想您的口碑吧，如果是從基層提上來的新院長，會幫您的概率有幾成？”
    說到此處，程諾看了一眼老爸，老爸頓時明白過來：“看來隻能找賀院長了。他應該念在一同開過會、吃過飯的交情上，不會把我們拒之門外。”
    “我和你媽提著重禮登門道歉，可以避開行賄嫌疑。以後常來常往，把壞事變成好事。”老爸立刻把解決辦法想出來了，“即使報上去還要考試，憑你媽的實力估計也考不上。以往老同誌們都要走關係，我不熟悉醫療係統的人，還需要賀院長牽線搭橋。”
    聽到這裏，老媽不吭聲了。她平時隻有“鬧”這一招，正所謂一招鮮吃遍天。但這一招在兒子和老公麵前好使，出門就不靈了。
    程諾補充道：“同時，兩年後院長交替，他還能說上一句好話，總比我們說十句話好使。如果認可了，皆大歡喜；不認，就辦內退，免得到時候下崗難看。就我媽這性格，已經被時代淘汰了，相信國企職工下崗的風很快就要刮過來了，而且風勢會越來越猛啊！”
    老爸眉頭緊鎖地想著心事，估計在為自己的未來擔憂。他還有十年才退休呢。老媽看著老公和兒子，原本已經放棄的事情，怎麽三言兩語之間就好像有了轉機？至於兒子的數落自動忽略了。
    “這事有八成的希望，不是什麽大事。”程諾趕緊趁熱打鐵，“媽，你看到了吧？遇事和我爸多商量，房子、職稱馬上解決了。時代變了，您的老辦法不太適用了。”
    程諾微笑著看著老媽，等待著誇獎。結果老媽大腦清奇，突然發飆：“程壽庭！你是不是早就有辦法？不是諾諾提醒，你就是不給我辦！害得我這些年少拿多少錢？你安得什麽心？”
    老爸頓時臉就黑了。程諾始終擔心老爸的身體，急忙勸道：“我媽是懟天懟地懟空氣，怨天怨地怨蒼生。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其樂無窮。別人她也鬥不過，鬥一下我倆她能釋放怨氣、延年益壽。我倆多擔待一些吧。”
    老爸一下樂了，卻不敢吱聲。程諾嘴裏說著好話，但心情卻不怎麽好。他始終不能理解老媽這種大家都欠她的思想，到底是基因裏帶的還是後天養成的。
    “程諾！你什麽意思？你媽是神經病吧？”老媽調轉矛頭，噴向程諾，“你把話說清楚！”
    程諾覺得不能總慣著她了：“我不是醫生，判斷不出您啥情況。不過您處理問題的方法，也不知是和我姥爺學的還是老師教的，或者書上看的，簡直神鬼難測。但我卻不敢苟同。我爸又不是鐵打的，把他氣死對你有啥好處？”
    “諾諾！怎麽跟你媽說話的！”老爸瞪著眼珠子衝程諾說道，估計心裏是感動的。老媽驚呆了，平時乖順的兒子突然敢這麽和她說話。
    既然目的達到，程諾準備閃人：“最近學校畢業設計任務繁重，設計完還要答辯，搞不好不能按時畢業。這些日子我就不回來了。”
    說完換鞋走人，臨出門衝著屋內喊：“都50歲的人了，有氣別對我爸撒！您衝我來！我耐造！”
    老爸追出來，又塞了200元錢給程諾，衝他擠擠眼睛說：“你不吃飯了？”
    “飽了。”程諾回答。
    出了單元門，聽到老媽在樓上打開窗戶喊：“你個小畜生！有本事就別再回來！”
    類似的情景劇，前世不知道上演了多少回。程諾已經習慣了，還真能不認父母關係了？老兩口才不舍得這個小兒子呢。
    程諾忽然想起前世首富馬小雲說的一句話：你連你媽都改變不了，更不用說改變別人。
    其實程諾覺得老媽最難改變，也許因為地位不對等，或者現在已經進入女權社會了。
    俗話說江山易改秉性難移。不要試圖改變別人的性格，或許可以改變別人的命運。
    至少，他可以幫老媽圓了大房子夢；讓老哥不會因為他夫妻關係鬧僵；讓孫慶芝終於和心愛的他在一起；還有他上輩子的遺憾——救他的安婧琪，現在也有了聯係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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