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表妹沒給你添麻煩吧？”蕭大少帶著早點走進她的辦公室，蘇雪研心情不錯，笑著問道。蘇雪研隻是隨口一問，她完全想不到蕭大少費了多大勁才將那個平常偽裝成乖乖女的小太妹拾掇好。
    蕭大少還沒墮落到為了個丫頭片子還跟自己的未婚妻打小報告。他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隨蘇雪研怎麽想。蕭大少走過去，現蘇雪研桌子上原本厚厚的酒店管理書籍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記得密密麻麻的筆記本。字如其人，筆記本上的字跡雋秀，但又不似一般女孩子的溫柔，絲毫不拖泥帶水。察覺到未婚夫投來的好目光，蘇雪研不動聲色合上了筆記本。“都是些基礎，笨鳥先飛。”
    “你可不笨。”蕭大少倒不是恭維，他是真心覺得，蘇雪研隻是專業不對口。她如果早下定決心學習酒店管理，有家庭的優勢，哪還輪得到蕭大少在她麵前班門弄斧。“估摸著你還沒吃早飯，喏，給你帶了點。”
    蘇雪研習慣了早上起床隻喝一杯牛奶，到十點左右再讓廚房送些點心到辦公室，所以估摸著這會兒也該餓了。蕭大少就沒她這麽麻煩，早上一次性吃飽肚子就得了。說是帶給她的，其實蕭大少自己卻直接用手捏起一個蒸餃吃了起來。真的，蘇雪研一點都不覺得蕭大少這麽吃東西粗魯。她也不同蕭大少矯情，取過筷子夾起個餃子，放到嘴邊，小嘴輕輕咬了口……皮都沒咬破。
    “我剛路上接到我媽的電話，說約好了後天上你家拜訪。你知道了吧。”蕭大少很懷疑蘇雪研這麽吃，等她吃完第一個餃子，剩下的已經被他吃光了。所以他不得不跟著放慢了速度。
    蘇雪研點點頭，抿了抿唇，將一小塊餃子皮咽下肚子，柔聲道：“我爸媽今天已經在安排了。到時候也不會有旁人，就兩家人碰個頭。”
    蕭大少當然知道兩家人碰個頭沒有太多講究，他提起這個話題，是另有目的的。“我正頭疼禮物呢。你爸媽有什麽特別的喜好嗎。最好別太貴，我的經濟情況，你也知道……”蕭大少沒了信用卡，安亦可留下的那兩百萬又被月底沒了活動經費的鹹軍望死皮賴臉借去了幾十萬。再結了東風猛士的尾款以及請客吃飯費之類的花費，蕭大少手上已經隻剩不到一百萬了。他本以為兩百萬省著點花能花幾年呢。可真正過上紈絝生活，發現這錢真不夠花。
    蘇雪研忍俊不禁。她還真沒聽說哪家女婿第一次上門給未來丈人、丈母娘帶禮物，直接言明要買便宜些呢。“我媽還好說，用點心思挑個好看點的新款包包就行了。我爸的話……就較麻煩了”
    “他老人家總不會跟我一樣喜歡砸車吧……”蕭大少笑道。他何嚐不知道，以蘇家這個家世，要挑一份能讓蘇父滿意的禮物真不會便宜到哪去。奈何他真的沒有錢了。總不能問蘇雪研借錢給她爹買禮物吧，蕭大少臉皮還沒厚到那境界。
    蘇雪研白了蕭大少一眼。蘇家世代忠良，哪會有和蕭大少一樣的愛好。“我爹尋常喜歡淘些古玩字畫什麽的。你要是能找到件真品，再裝作不是很貴的樣子送給他由他道出真實價值。基本就能過了我爹那關了。”
    蕭大少很快明白過：敢情禮物不是關鍵，關鍵是要讓老人家找到淘寶的成就感！“可總歸要先找到件像樣的真跡。我猜花十塊錢買個工藝品，告訴你爹隻花了五塊錢，他就算看出原價，也不會高興。”
    冰山美人嗔怪的瞪了蕭大少一眼，她在這兒給他支招呢，這家夥竟然還沒個正形。“你說的倒也不差。最關鍵的就是挑一樣合適的真品。字畫、漆器、陶器，我爹收集最多的就是這三樣。當然，如果能淘到上了年歲的好玉雕，那是最好不過。”
    問題來了，兩人都對古董一竅不通。這短短兩天時間，上哪兒找到那麽合適的古董。如果蕭大少的信用卡在手上還好辦，找個專業的拍賣行，直接買一件沒上拍賣架的玉器就行了。但現在他手頭就幾十萬存款，別說上了年歲的玉器了，就是當代的玉器也買不到多好的。
    “要不你從酒店賬戶上拿幾百萬？”見蕭大少對這件事上心，蘇雪研難得有了被重視的感覺。她知道蕭大少財政捉襟見肘，遂提議道。
    酒店賬目都能用慘不忍睹形容了，蕭大少哪好意思再為了老丈人的禮物從酒店拿錢。“還是算了，我看看能不能找到懂行的，去古玩城淘淘看。”又想省錢，又要東西不能太差，隻有這樣了。
    蘇雪研本來準備提醒蕭大少，古玩這圈子水很深，外行很容易被當肥羊宰。不過她想到蕭大少的身份，三教九流肯定都認識些。如果有個靠譜的人陪著，也沒那麽容易上當受騙。“你打算什麽時候去，我還是陪你一起吧。雖然我沒研究過，但我爹那麽多收藏，我整天看著，多少也你懂點。”
    說穿了，蕭大少就是半點經驗沒有。蘇雪研主動要求，他巴不得多個人掌眼。被騙都是小事。但第一次上門，就送未來老丈人件贗品，即便蘇父礙於蕭家的家勢不會為難他，總歸心裏也會不舒服。至於上哪兒找懂行的人，蕭大少也沒主意，隻能翻開電話通訊錄，看看一起玩的紈絝子弟有沒有內行。這第一個找的，自然就是借了他錢，害得他預算大幅縮水的鹹軍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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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知蕭大少要給蘇父買禮物，而且指定是古董，並且預算隻有幾十萬，鹹軍望也愁了。他抓耳撓腮半天，才終於想到紈絝圈子裏誰喜歡玩古玩。鹹軍望猶豫了片刻咳嗽了兩聲，說道：“看樣子這件事還是得找一個不久前得罪過蕭大少的人。”
    “楊廣源？不會吧……”蕭大少還當鹹軍望逗他呢。古董這玩意，真正懂行的莫不是一把年紀，見多識廣的。楊廣源那小子，跟他一般年紀，就是說開個車行，有點閑錢，又能有多懂。
    鹹軍望知道蕭大少這些年在外麵念書，對這些不入流的紈絝子弟沒那麽了解，遂耐心解釋起來。他信誓旦旦保證，楊廣源雖然年紀不大，但在古玩方麵，造詣卻頗深。怕蕭大少不相信，鹹軍望還特意舉了個例子。也就半年前，在一次藏友的交流會上，楊廣源咬定一名專家鑒定為真品的字畫實為贗品。鬧得專家下不來台，找來幾個業界大拿來鑒定，都認為是真的。最終還是楊廣源動群眾，找到這件贗品所臨摹的真跡，才最終拍板定案。
    因為事關幾位老人家的麵子，涉及其的人主動維護前輩的尊嚴，消息傳播範圍並不大。但真正資深藏友圈子裏，楊廣源的名字卻是傳開了。之後別的誰要是打算出手買某件估價很高的古玩，對專家鑒定不放心的話都會請他去再鑒定一次。
    隻不過蕭大少、鹹軍望所處的圈子裏，都是年輕人，對古玩感興趣的人不多，所以楊廣源這個在收藏圈還算叫得響的名字，也沒有引起大家太多重視。這不，蕭大少有了這個需求，鹹軍望半天才記起有這麽回事。
    確認鹹軍望不是信口開河，蕭大少讓他通知一下楊廣源。就是通知。以蕭大少的身份，支會一聲，想必楊廣源為了將功補過也不敢不答應。
    果然，美其名曰在家調養，實則是躲蕭大少的楊廣源知道有這樣一個將功補過的大好機會，立刻答應了下來…
    “蕭大少好，嫂子好。蕭大少……前陣子的事多有得罪，一點小意思。家境低微，拿不出再多的錢，這點心意也隻夠補償酒店的損失。還望蕭大少一定不要嫌棄，勉為其難收下。”在約好的茶館，楊廣源看見蕭大少和蘇雪研結伴而來，老遠就從座位上起身迎了上去。
    聽楊廣源這意思，是砸鍋賣鐵把能拿的錢全拿出來了。蕭雲峰想到楊廣源那個車市，還有收藏古玩的愛好，他誠意十足的紅包……最近經濟窘迫，況且楊廣源在另一個時空可把蕭家害那麽慘，這錢蕭大少真的想收來著。但想想還是算了，蘇雪研就在旁邊呢……冰山美人一副等著不耐煩，讓他趕快拒絕的模樣，蕭大少隻能狠心的擺了擺手。“識趣點，我蕭大少能差你這點錢嘛。今兒給我好好長長眼，挑件合適的東西，上次的事就一筆勾銷了。”
    楊廣源哪裏知道蕭大少這陣子被錢逼得都快瘋了。被責備，他趕忙將紅包收回兜裏，一邊賠罪：“我的錯，我的錯，蕭大少怎麽會缺錢呢。”
    “得，這家夥……如果今天一切順利，買到合適的古玩還好，買不到的話……”蕭大少最近的經濟情況，鹹軍望作為他的死黨再了解不過。楊廣源張口閉口不離錢，這不是在蕭大少傷口上撒鹽嘛！楊廣源還不知道，他已經被鹹軍望在心裏判了死緩。
    蘇雪研自然沒有與這幫紈絝子弟坐下來喝茶的興致。會合之後，一群人便各自開著車，趕往城南的永樂一條街。永樂街自然不會真的是從永樂年間形成。不過是為了迎合藏友的心理需要，牽強附會整出來的一個不倫不類的名字。
    楊廣源倒是懂行，指示幾人，將車子停在遠離永樂街的一個停車場。“蕭大少，還得辛苦你走著去。古董這行當，尤其上街頭的，十有九騙。各個騙子團夥都有專門的人在街附近物色客人。咱們要是這一大陣開車過去，估計一下午一件真貨都別想看到。”
    聽了楊廣源的解釋，同行的三人互相看了看，皆是心有戚戚焉。虧得找了個懂行的，不然不定得被人當成肥羊宰成什麽樣呢。蘇雪研來之前還說她多少懂點。但她現在發現，她耳聞目染掌握的那點兒片麵知識，在實際淘寶壓根半點用都起不到。說不定還會起到反作用，被騙子利用呢。
    即便一行人已經刻意低調，車子都沒開到附近，但這四人一出現，還是吸引了許多眼線的注意。蕭大少、鹹軍望、楊廣源，那都是正兒八經的紈絝子弟。而蘇雪研，雖說有意識在裝束上避開當初當主播時的裝扮，沒被認出來。但她畢竟出生大戶人家，氣度不同於一般的庸脂俗粉，屬於丟進人群裏一眼就能分辨出來。這種情況也是不可避免的，總不能為了買件古玩，幾個人還特意找些破衣服穿吧。
    在楊廣源的指點下，眾人直接忽略了那些街上的地攤，將目光投向了永樂街的幾家大門店。趁著還沒進店裏，楊廣源突擊給幾人科普一下淘寶的常識：“地攤上的貨完全不用去看，在裏麵淘到一件真品的功夫，幹什麽事賺的錢也不止了。門店看情況，聲譽好的老店通常小物件都是真品，大物件夾雜著高仿。事先攤開了說，顧客看走了眼店家也不承擔責任。聲譽差的小店恰恰相反，為了裝點門麵，通常會有幾件值錢的真貨，有眼力能淘到好東西。至於流動大的小物件，反倒是假貨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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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大少沒想到，其貌不揚的古玩城竟然有這麽多門道，他更加確定帶楊廣源來是一個正確的決定。時間還早，況且也沒有什麽明確的目標，楊廣源帶著幾人先逛了幾家小店麵。蘇雪研興致頗高，挑了一副翡翠鐲子和一枚不怎麽值錢的晚清時期的銀墜子。價錢都是楊廣源談妥的。看店老板肉疼的樣子，恐怕真沒在楊廣源這個行家身上賺到多少錢。
    楊廣源要搶著付錢，蘇雪研冷哼一聲，他立刻意識到這獻媚的時機搞錯了……蘇雪研與他非親非故，受他這禮算怎麽回事。楊廣源趕忙道歉。待蕭大少識趣的掏出卡，蘇雪研就一言不笑納了。蕭大少再缺錢，也不會缺這一萬來塊。說起來，除了齊雯操辦的訂婚戒指，蕭大少都沒給這個未婚妻送過禮物。蘇雪研刻意挑選的都是些飾品，顯然一開始就打著讓蕭大少付賬的心思。蘇雪研倒不稀罕這點錢。隻是女孩子嘛，縱然和蕭大少還沒到那一步，但兩人眼看都快結婚了……她一件正兒八經的禮物都還沒收過，冰山美人這也算是給蕭大少一點表現的機會。
    熱身差不多了，楊廣源指著遠處一家掛著“聚寶閣”招牌的店麵對幾人介紹道：“這裏就是我說的地方了，蕭大少你要想挑一件意的禮物，還是這裏希望最大。”
    楊廣源誠意推薦，三人都好的打量起這家店來。相於另外幾家店麵規模類似的店，這家聚寶閣算是較樸素的。但楊廣源如此推薦，說明這家店肯定有不少好東西。店老板覺得楊廣源麵熟，在他帶人進店後，微微點頭，算是對老顧客的感謝。“我沒事經常來這家店閑逛，不過一直沒碰上有緣的物件，倒是沒怎麽出手過。”怕蕭大少誤會什麽，楊廣源趕忙解釋道。
    諒楊廣源也不敢跟他玩花樣，蕭大少點點頭道：“既然你推薦了這間店，我們就多看看吧。蘇雪研，看上合適的提醒我。”
    古玩這東西並不是真品就一定好，再值錢，總歸還得喜歡才行。根據蘇雪研之前的介紹，蕭大少將主要精力集在字畫、陶瓷、玉石上。沒會兒，蕭大少就想了一幅看上去頗有意境的古畫。楊廣源亦步亦趨跟在蕭大少身邊。見他對這幅畫起了興趣，他趕忙搖了搖頭，低聲解釋這是一幅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的低仿。
    不遠處的店長看到這一幕，會心一笑，顯然早料到這幅畫騙不了這個常來瞎逛的老手。看上的第一幅畫就被判定為贗品，還是低仿……蕭大少淘寶的興致大減。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蕭大少還覺得這幅古畫肯定價值連城呢，沒想到竟然是一幅掛出來忽悠菜鳥的。
    造假的人明顯深諳此道，知道這種水平的低仿主要麵對的群體就是蕭大少這樣一竅不通的菜鳥。假畫在最關鍵的畫風、細節勾勒上下的功夫很少，反而將大把功夫功夫花在做舊上。稍稍懂行的人當然一眼就能看出這稚嫩的畫風肯定不是真跡，但菜鳥嘛……覺得畫卷很舊，畫的內容也有那麽點意思，卷尾還印滿了印章，就覺得是好東西。
    三個外行挑了半天，基本上挑出來的東西真品、贗品例與整個店的真品例相差無幾。換句話說就是真假完全靠蒙！
    “四位，看你們在這兒逛了這麽久，似乎是真心想出手。有什麽意向嗎，我給你們推薦一下。”蕭大少等人還在嘀咕店家怎麽這麽半天才來介紹呢，邊上的楊廣源的神經卻緊繃了起來。終於到了淘寶，最刺激的環節店家推薦！
    這是名副其實的，淘寶者和店家眼光、判斷力的碰撞。店老板觀察這麽半天，並不是偷懶不上來介紹，而是需要先考察淘寶者的眼力。判斷的對不對，準不準，直接決定了接下來推薦的贗品能不能蒙混過關，或者推薦的真品能不能賣的贗品還賺。
    能否將贗品區分出來，能否準確對真品估價避免被宰，這裏考驗的，自然就是淘寶者的眼光。讓蕭大少等人沒料到的是，店老板拿出來的第一件東西，就是一尊據說由唐朝官府流出的羊脂玉水晶瓶，估價三百萬……
    “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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