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裏的石屑像被狂風卷著的黃沙，劈頭蓋臉往人眼睛裏鑽。
    林小跳被陸九霄護在牆根，後頸抵著冰涼的石壁，懷裏地契邊角硌得生疼。
    她抹了把臉上混著血的塵土，看見秦太師癱在碎石堆裏，花白的胡子上沾著泥，還在笑："你們當這地契是救命符？
    這底下壓著的是我秦家三代養的陰兵——"
    "老匹夫聒噪！"霍無賴的鈴鐺"叮鈴"炸響，一道白光撞碎了頭頂即將墜落的石梁。
    他鬼魂形態的身子被氣浪衝得晃了晃，衝林小跳喊："小跳，你懷裏那玩意兒發燙沒？"
    林小跳這才發現地契邊緣泛著淡金色，像是被火烤過的蜜蠟。
    她突然想起三天前在祖祠翻到的《霍氏手劄》——老祖宗寫過"地契為引，法器為樞"，當時她還吐槽"寫得跟天書似的"，此刻卻像被雷劈了似的蹦起來："九霄哥！
    護著我！"
    陸九霄刀鞘一磕地麵，刀光在頭頂織成網，替她擋下飛濺的碎石。
    林小跳貓著腰衝向密室中央的青銅機關——那是塊刻滿雲紋的圓盤，之前他們怎麽按都沒反應。
    她咬著牙把地契拍上去，金紋地契剛觸到雲紋，圓盤突然"嗡"地震了一聲，石屑雨竟慢了半拍！
    "有戲！"霍無賴的鈴鐺轉得像個小陀螺，白光順著地契紋路往機關裏鑽，"祖宗我就說你懷裏那不是普通地契，是當年我太奶奶用朱砂混著鳳凰血畫的引靈契！"
    "您早說啊！"林小跳被震得虎口發麻，卻笑得眼睛發亮，"這波我贏了！"
    話音未落，頭頂又傳來"哢嚓"一聲。
    陸九霄突然拽著她往旁邊撲，一塊磨盤大的石頭"轟"地砸在剛才站的位置，碎石濺得小滿的螺殼直響。
    那小田螺精抱著螺殼直哆嗦，突然尖聲喊："那邊！
    有假人！"
    林小跳順著她指的方向看，牆角果然晃過幾個青麵獠牙的影子——是秦太師養的陰兵，被坍塌驚得現了形。
    陸九霄抽刀的聲音比風聲還利，刀光過處，兩個陰兵"嗷"地散成黑霧。
    小滿舉著螺殼追過去，螺口冒出白氣，每噴到一個陰兵，那鬼物就尖叫著現回陶土原形："讓你們裝神弄鬼！
    本姑娘的螺殼專克假貨！"
    "小祖宗們加把勁！"霍無賴的鈴鐺聲越來越急，機關圓盤上的雲紋開始流動，像活了的金蛇，"這機關是靠地脈靈氣驅動的，我用鈴鐺引著，小跳你跟著紋路按！"
    林小跳盯著地契上若隱若現的紅痕——和機關雲紋竟是同一路數！
    她跟著紅痕在圓盤上連點七下，圓盤突然"哢"地彈出個暗格，裏麵滾出個青銅匣。
    秦太師的笑聲戛然而止，爬著往暗格挪："別碰！
    那是......"
    "那是您和地縫惡鬼的通信對吧？"林小跳把青銅匣往懷裏一撈，匣蓋"啪"地彈開，裏麵整整齊齊碼著一疊信箋，最上麵那張還沾著朱砂印，"秦大人，您讓惡民用童男童女祭地縫，又在祖宅殺知情人，這信裏寫得可清楚了——"血祭成，則地脈斷，天下亂，孤為王"。"
    秦太師的臉白得像牆皮，突然撲過來要搶信箋。
    陸九霄一腳把他踹回碎石堆，刀背抵著他後頸："秦大人，您當這公堂是您家後院？"
    林小跳捏著信箋晃了晃，故意提高嗓門："還有這封，寫給南疆蠱師的，說"事成之後，送你百具童屍"——嘖，您這算盤打得，比我在茶樓說的話本還精彩。"
    "不可能！
    這機關隻有我知道......"秦太師癱在地上，胡子都在抖。
    "您忘了？"霍無賴飄到他頭頂，鈴鐺在他耳邊晃，"您掉的半張殘頁說"地縫之秘，需以血祭"，可您不知道，這血祭的引子，得是捉妖世家的地契。
    而我霍家的地契......"他衝林小跳擠擠眼，"在我重孫女兒手裏呢。"
    陸九霄取出鎖鏈把秦太師捆了個結實，遠處傳來砸門聲——是捕快們終於破了外圍機關。
    林小跳鬆了口氣，剛想癱在地上，餘光突然瞥見霍無賴的手臂。
    那鬼魂的胳膊上，不知何時浮起暗紅色的紋路，和地契上的金紋竟有七分相似！
    "祖宗，您胳膊......"她伸手要碰，霍無賴慌忙把袖子往下拽："那啥，老寒腿犯了，血管脹的！"
    可林小跳盯著地契上的金紋，又看霍無賴遮遮掩掩的手臂，眉頭慢慢皺成了個結。
    剛才機關啟動時，她分明感覺到地契在發燙，而霍無賴的鈴鐺光裏，似乎也有同樣的紋路閃過。
    難道這地契，和霍家千年詛咒......
    "小跳！
    發什麽呆呢？"陸九霄拍了拍她肩膀，"捕快們來了，咱們該回衙門錄口供了。"
    林小跳應了一聲，把地契往懷裏又攏了攏。
    她能感覺到地契上的金紋還在微微跳動，像在跟誰呼應。
    轉頭看霍無賴，那家夥正翹著二郎腿逗小滿的螺殼，可袖口下的手臂，暗紅色紋路還若隱若現。
    她摸著地契上的紋路，突然想起秦太師殘頁裏的"血祭"二字。
    霍家世代捉妖，為何會有詛咒？
    這地契，這紋身，難道藏著比秦太師陰謀更可怕的秘密？
    密室外頭傳來捕快們的吆喝聲，林小跳卻盯著霍無賴的手臂，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地契邊緣。
    石屑還在輕輕飄落，像撒在真相上的一層薄紗，而她知道，真正的風暴，才剛剛掀開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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