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撞碎了夜的寂靜，林小跳的鞋底在青石板上擦出火星子。
    她拽著花無缺的紅綢往前竄，那紅綢被惡鬼法力養得滑不留手，倒像攥著條活蛇——不過此刻這蛇正吐著信子抽向追兵，卷走了三個舉火把的嘍囉。
    "祖宗！
    鈴鐺呢？"林小跳邊跑邊吼，後頸的碎發被風掀得亂翹。
    霍無賴的魂體在她肩頭晃悠，手裏攥著枚生了銅綠的小鈴鐺，正對著追兵方向猛搖。
    "著什麽急！"霍無賴舌頭都捋不直了，"當年我搖這鈴鐺能震碎狐妖內丹，現在...咳咳，現在震個凡人耳朵總成吧？"話音未落，鈴鐺聲突然變調，像破鑼摻了貓叫，追兵們捂著耳朵蹲地打滾，倒真比正經法術還管用。
    林小跳眼角直抽——合著祖宗記混了驅邪咒和趕鴨哨，歪打正著了。
    "好手段！"花無缺回頭輕笑，眼尾紅痣在月光下泛著妖異的光。
    他手腕輕抖，紅綢驟然繃直如劍，"唰"地割斷了追在最前的鐵扇公子的帽纓。
    那公子"哎呀"一聲踉蹌，假發片都歪到耳後，活像隻被拔了毛的公雞。
    "別光顧著耍帥！"陸九霄的劍在身側劃出銀弧，替林小跳擋下一支冷箭。
    他本就繃著的臉更緊了，"城隍廟還有半裏地，秦慕雲！
    鬼火撐得住嗎？"
    被喚作秦慕雲的男人回頭，幽藍鬼火在他指尖明滅。
    他衝陸九霄扯了扯嘴角，那笑意卻比鬼火還涼："當年霍小賴被狐妖追得爬樹，還是我替他擋的雷火。"他抬手一拋，鬼火化作飛針紮向追兵，"現在護幾個小輩，倒難不倒我。"
    林小跳聽得心裏一熱——原來秦慕雲說的"摯友"不是虛的。
    她摸了摸懷裏的玉佩，那是霍家祖傳的避邪物，此刻正貼著心口發燙，像在給她打氣。
    "到了！"陸九霄突然低喝。
    林小跳抬頭，城隍廟斑駁的飛簷已近在眼前。
    她拽著花無缺往廟門衝，卻冷不丁被青石板絆了個踉蹌。"哎喲我這豬蹄子！"她罵罵咧咧蹲下，卻見腳邊的碎石縫裏露出半截泛黃的紙角。
    追兵的喊殺聲就在身後，林小跳鬼使神差地撿起紙條。
    展開的瞬間，月光正好漫過紙麵——"霍家婚書"四個墨字力透紙背，右下角還蓋著半枚殘缺的霍家印。
    "小跳！"霍無賴的魂體"唰"地湊過來，虛無的手指幾乎要戳到紙麵上，"這...這是我娘當年藏在祠堂梁上的東西！
    我小時候偷酒喝碰掉過，後來..."他突然卡住，記憶像被風吹散的灰，"後來怎麽就不見了？"
    "先跑！"陸九霄返身拽起林小跳，劍鞘磕在她後腰上，"追兵繞到東邊了！"
    眾人跌跌撞撞衝進城隍廟，林小跳反手甩上門閂。
    廟內供桌上的燭火忽明忽暗，照見四麵褪色的泥像——城隍爺的官帽歪在肩頭，判官的筆杆斷了半截，倒像在衝他們擠眉弄眼。
    "雄黃酒！"林小跳撲向房梁，拽下個蒙灰的陶壇。
    掀開泥封的刹那，濃烈的酒氣混著雄黃味炸開，追兵的叫罵聲果然弱了下去。
    她灌了口酒噴向門縫，橙黃酒霧裏，鐵扇公子的臉被熏得通紅，捂著鼻子後退。
    "這波我贏了！"林小跳抹了把嘴角的酒，轉頭卻撞進一堆目光裏。
    花無缺倚著廊柱擦紅綢，眼尾挑得像要滴血；陸九霄背對著她擦劍，耳尖比剛才更紅；秦慕雲站在陰影裏，鬼火映得他眼底泛著幽光；霍無賴的魂體飄在供桌上，正盯著她袖中鼓起的紙條發怔。
    "那紙條..."霍無賴剛開口，廟外突然傳來馬蹄聲漸遠的悶響。
    眾人同時鬆了口氣，陸九霄的劍"當啷"掉在地上，花無缺癱在供桌旁揉腳踝，秦慕雲的鬼火"噗"地滅了又亮，倒像在笑。
    林小跳摸出那張"霍家婚書"，月光從破窗漏進來，在紙頁上投下蛛網似的裂痕。
    她聽見霍無賴在耳邊嘀咕："我記得...婚書裏夾著半塊玉玨，和你懷裏的玉佩...好像能合上。"
    廟外的風突然大了，吹得供桌上的香灰簌簌飄落。
    林小跳捏緊紙條，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這波突圍是贏了，可這張婚書，怕要引出更大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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