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陸九霄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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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太師的蛇尾裹著腥風砸下來時,林小跳的鎖鏈剛纏上蛇鱗縫隙。
    她拚盡全力拽住鎖鏈,指甲縫裏滲出的血珠滴在青石板上,像開了朵小紅花。
    "小跳!
    往左躲!"霍無賴的聲音突然拔高——他本就淡得像團霧的鬼魂,此刻竟強行凝出半條胳膊,虛虛推了她後背一把。
    林小跳踉蹌著滾進廊柱後,就見方才站的位置被蛇尾砸出個深坑,碎石子濺得她額頭生疼。
    "老霍頭你不要命啦!"林小跳扒著柱子探出頭,就見霍無賴的鬼魂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連那標誌性的歪嘴笑都快掛不住了。
    她急得眼眶發燙,可不等開口,耳畔又響起琵琶弦斷裂的脆響。
    十二根滲血的琴弦突然繃直,在空中織成張血色大網。
    花無缺的水袖剛卷住阿青的傀儡往旁邊帶,那網就"唰"地罩下來,把傀儡的腦袋削成了兩半。
    阿青抱著傀儡殘軀後退兩步,喉間溢出低低的嗚咽——那傀儡是用他娘的頭發編的,是他在這世上最後的念想。
    "都撐住!"陸九霄的斷劍突然挑開纏在林小跳腳踝的蛇信子。
    他的官服早被劃得破破爛爛,腰間的捕快腰牌卻擦得鋥亮,在火光裏晃得人眼睛發疼。
    林小跳這才想起,這位總嫌她查案"沒個捕快樣子"的新晉捕頭,昨日還揪著她耳朵罵"查案要帶卷宗不是帶糖葫蘆",此刻卻舉著半截鎖鏈擋在她跟前,像麵破破爛爛的旗子。
    秦太師的蛇尾又揚起來了。
    這次蛇信子分叉處吊著團幽藍鬼火,映得眾人臉色發青。
    林小跳感覺有根冰針正往腦仁裏紮——那是妖氣入體的征兆,她爹說過,被妖物本命妖氣纏上,就算武功再高也撐不過半柱香。
    "跳兒,鎖鏈給我。"霍無賴突然飄到她肩頭。
    他的鬼魂現在薄得能看見背後的廊柱雕花,可眼睛亮得驚人,"你帶著阿青和花無缺退到影壁後,祖宗我...我還能再騙這老東西一回。"
    "騙你個頭!"林小跳反手攥住他的"手腕"——其實什麽都沒碰到,隻觸到一片涼意,"上回你用魂火引開狐妖,躺了三天才緩過來。
    這回要再燒,你直接去孟婆那報道得了!"
    話音未落,陸九霄突然低喝一聲。
    林小跳轉頭就見他像隻撲火的飛蛾,舉著捕快鎖鏈往蛇尾衝去。
    那鎖鏈是用三十六道精鋼混著黑驢蹄子鑄的,本是用來鎖惡鬼的,此刻纏上蛇尾時卻爆出刺啦刺啦的火星,像把燒紅的烙鐵貼在蛇鱗上。
    "大家趁現在攻擊!"陸九霄的聲音裏帶著破鑼似的啞,鎖鏈在他掌心勒出深溝,血順著鏈環往下淌,滴在蛇尾上滋滋冒白煙。
    秦太師的蛇尾劇烈擺動,帶得陸九霄整個人被甩到半空,可他的手指像生了根似的扣住鎖鏈,關節泛著青白。
    林小跳的呼吸突然頓住。
    她想起半月前在城隍廟,陸九霄揪著她的糖葫蘆串兒翻白眼:"查案要講證據,你倒好,拿糖人兒哄賣花婆婆套話,成何體統?"那時她叼著糖葫蘆含糊反駁:"這叫群眾路線,老古板懂不懂?"可現在這個總說她"不成體統"的捕頭,正用最"成體統"的方式,把自己當成了活鎖鏈。
    "陸九霄!"阿青的傀儡殘骸突然動了——他咬破指尖在殘軀上畫了道血符,那沒頭的傀儡竟搖搖晃晃衝過去,試圖抱住秦太師的蛇尾。
    花無缺的水袖也裹上了鎖鏈,妖紅的袖擺被火星燒出個洞,他卻像沒知覺似的,咬著牙往反方向拽。
    "夠了!"林小跳抄起地上的斷劍衝過去。
    她的鎖鏈早斷成兩截,可握著斷劍的手穩得像塊鐵——她爹說過,捕快的刀斷了,還有骨頭;骨頭碎了,還有這口氣。
    秦太師的蛇尾突然發出震耳欲聾的嘶鳴。
    那團幽藍鬼火"轟"地炸開,陸九霄的鎖鏈"哢"地繃直,他整個人被甩在牆上,吐出的血沫子濺在腰牌上,把"陸"字染成了暗紅色。
    林小跳撲過去時,看見他胸口的官服下滲出黑血——那是妖氣入體的征兆,無藥可解。
    "別...別過來。"陸九霄抓住她的手腕,指尖涼得像塊冰,"那老東西的妖氣...沾到活人就化不開。
    我早該信你說的...查案不是看卷宗,是...是要信人心。"他艱難地扯出個笑,腰牌上的血珠滾進林小跳手心,"幫我...把真相...告訴百姓。"
    林小跳的喉嚨像塞了團燒紅的炭。
    她想罵他傻,罵他早該聽自己的話吃兩串糖葫蘆再查案,可話到嘴邊就化成了哽咽:"你撐著,我這就去叫穩婆!
    你前日還說要調去順天府...說要當最年輕的總捕頭..."
    "順天府..."陸九霄的眼睛慢慢失去焦距,"那地方...糖葫蘆肯定...比咱們這的甜..."他的手垂下去,腰牌"當啷"掉在地上,撞出清脆的響。
    "陸九霄!"林小跳撲在他身上,眼淚砸在他蒼白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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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無賴的鬼魂飄過來,虛虛覆在她背上——他現在連安慰的話都說不完整,隻能用鬼魂特有的涼意,給她一點可憐的溫暖。
    就在這時,一陣風突然卷進來。
    那風不涼不熱,帶著股若有若無的桂花糖香。
    林小跳抬頭,就見個穿墨綠裙的老婆子站在殘牆邊,手裏端著碗湯,碗裏的湯麵紋絲不動。
    她的白發用紅繩紮著,發間別著朵半開的曼陀羅,見林小跳看過來,還笑眯眯地招了招手:"小姑娘,哭夠了沒?"
    "孟...孟婆?"阿青的聲音發顫。
    他小時候跟著守墓人學過些陰陽術,認得這老婆子身上的陰間氣。
    "哎~"孟婆應得脆生,端著湯碗走到陸九霄跟前。
    她伸手在他心口輕輕一按,團白乎乎的東西就飄了出來——是陸九霄的魂魄,還穿著那身破官服,正迷茫地東張西望。
    "跟我走吧。"孟婆摸出串黑木珠,在魂魄跟前晃了晃,"陽壽盡了就別賴著,地府最近搞kpi考核,遲到要扣湯錢的。"
    陸九霄的魂魄突然轉頭看向林小跳。
    他張了張嘴,林小跳仿佛聽見他說"糖葫蘆",可下一秒就被孟婆用木珠串成串,塞進了袖筒裏。
    "哎哎哎!"林小跳撲過去要攔,"他...他還有話沒說!"
    "該說的都說了。"孟婆從懷裏摸出半塊玉玨,塞到她手裏。
    玉玨泛著青灰色,上麵刻著些歪歪扭扭的符文,"去地府找答案。
    記住,亥時三刻,忘川橋頭。"
    "地府?我又沒死!"林小跳捏著玉玨,指尖被符文硌得生疼。
    孟婆笑出滿臉褶子:"小姑娘,你當這玉玨是糖人兒?
    拿著它,陽間陰司都能走。
    不過..."她突然板起臉,"要是在陰間亂碰湯碗,我可要收你雙倍過橋費。"
    話音剛落,她就像團煙霧似的散了。
    林小跳還攥著玉玨發愣,就聽見頭頂傳來刺耳的嘶鳴——秦太師的蛇尾掙脫了鎖鏈,正居高臨下地盯著眾人,蛇信子掃過陸九霄的屍體時,甚至舔了舔嘴角。
    "小跳!"霍無賴的鬼魂突然撞過來,把她拽到旁邊。
    蛇尾擦著她發梢砸下,在地上犁出條深溝。
    花無缺的水袖纏上蛇信子,卻被甩得撞在牆上;阿青的傀儡殘軀早散成了木屑,他抱著最後塊碎布,眼裏燃著團火。
    林小跳抹了把臉上的血,把玉玨塞進懷裏。
    她的斷劍還攥在手裏,劍鋒上沾著陸九霄的血,此刻正微微發燙。
    遠處傳來更漏聲,她突然想起霍無賴說過,秦家老宅的井裏刻著"陰陽契"三個字——那是他年輕時和秦慕雲一起刻的,說是要"共抗妖邪,生死同契"。
    蛇尾再次揚起時,林小跳摸了摸懷裏的玉玨。
    她聽見霍無賴在耳邊說:"跳兒,你爹教你的"用牙床子拚",現在該使出來了。"她咬著牙笑了,血沫子濺在斷劍上:"老霍頭,等會兒你可得給我作證——這波,咱們還沒輸。"
    秦太師的蛇尾裹著腥風砸下來,林小跳舉著斷劍迎了上去。
    她沒看見,懷裏的玉玨正發出幽藍的光,和秦太師琵琶上的鬼火遙相呼應;她也沒注意到,孟婆消失的地方,飄著片曼陀羅花瓣,上麵用血寫著"陰陽契成"四個字。
    風卷著血腥味灌進耳朵,林小跳突然想起陸九霄最後說的"糖葫蘆"。
    她抹了把臉上的汗,在心裏默默道:"等破了這案子,我一定去順天府買最甜的糖葫蘆,給你留最大的那串。"
    就在這時,她的腳突然踢到個東西。
    彎腰撿起,竟是陸九霄的捕快腰牌,上麵的"陸"字被血擦得更亮了。
    林小跳把腰牌塞進懷裏,感覺有團火從胸口燒起來——那是陸九霄沒說完的話,是阿青懷裏的傀儡碎布,是霍無賴越來越淡卻始終亮著的眼睛。
    秦太師的蛇尾離她頭頂隻剩三寸。
    林小跳深吸口氣,斷劍在掌心攥得更緊。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混著風聲、鬼嘯和心跳,清清楚楚地響起來:"這波,我還沒贏,但——"
    她咧嘴笑了,血珠從嘴角滑落:"我還沒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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