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跳的半塊殘頁剛揚起半寸，那股裹著黑蟲的墨綠色浪潮便劈頭蓋臉砸了下來。
    首當其衝的是陸九霄，他的橫刀勉強架起半麵盾，卻聽"哢嚓"一聲——那刀竟是被黑蟲啃出了蜂窩狀的缺口。"奶奶的！"他踉蹌著退了三步，腰眼撞在嶙峋的山石上，疼得倒抽冷氣，偏生還要梗著脖子喊，"都往我身後躲！"
    蘇媚娘抱著張鐵鍋就地一滾，懷裏的傷號發出悶哼。
    她反手摸出懷裏的火藥包，卻被浪潮掀得發簪亂晃："陸捕頭你倒是先把刀撿起來啊！
    這破石頭硌得姑奶奶屁股生疼——張鐵鍋你壓我銀鐲子了！"
    霍無賴的魂火被衝得忽明忽暗，他死死攥住林小跳的手腕，涼得像塊冰："小跳小跳！
    祖宗我這魂體要散架了！
    你快想想你太奶奶傳的《禦魂訣》！"林小跳被他拽得一個踉蹌，偏生還惦記著懷裏的殘頁，忙把那紙往衣襟裏塞："祖宗你閉嘴！
    那破書早被你當年喝酒換糖葫蘆了！"
    最中央的白狐突然發出清越的啼鳴。
    她本就虛弱的身形泛起銀藍色光暈，腳邊的螺殼"嗡"地一顫——是小滿在螺殼裏拚命輸送靈力。
    那螺殼上的金色紋路如活了一般遊竄，與白狐的光交融成一輪小太陽。
    "要、要合體了！"小滿的聲音從螺殼裏擠出來，帶著點緊張的尖細，"白阿九你記不記得我教的口訣？
    先順時針轉三圈，再——"
    "閉嘴！"白狐耳尖一豎，尾巴"唰"地展開九條，每根毛尖都迸出細碎的光粒，"本狐當年帶崽時單手屠過黑山老妖，還需要你個看錄像的小田螺教？"
    話音未落，兩道光芒"轟"地撞在一起。
    白狐與螺殼的光團如同一顆小炸彈，將撲麵而來的黑蟲浪潮炸出個窟窿。
    林小跳被氣浪掀得撞進霍無賴懷裏，卻突然眼睛一亮——她看見秦太師那尊巨型傀儡獸的膝蓋上，裂開了蛛網似的細紋。
    "機會來了！"她扯著嗓子喊，手指捏得發白，"秦老匹夫，你當我們查不出你二十年前進貢的玄鐵裏摻了屍油？
    那年春闈三場火，燒死的可不全是考生！"
    霍無賴的魂火晃了晃，突然笑出聲："小跳你這倒敘推理法...跟我當年在勾欄院說書埋包袱似的！
    不過咱能先把命保住不？"
    陸九霄抹了把嘴角的血，抄起缺了口的刀就衝："林小跳你繼續說！
    老子砍他關節！"蘇媚娘把張鐵鍋往石頭縫裏一塞，反手甩出三個火藥包："老匹夫嚐嚐姑奶奶的改良版！
    加了辣椒粉的！"張鐵鍋捂著還在滲血的傷口爬起來，抄起自己那口祖傳鐵鍋："我...我護著大家！"
    一時間刀光、火光、鐵鍋碰撞聲混作一團。
    林小跳盯著傀儡獸越來越多的裂痕，突然想起殘頁上的記載——那是霍家祖譜裏被撕去的一頁，寫著"千年妖丹，破於同心"。
    她摸出殘頁，對著秦太師的方向揚得更高："你以為藏了妖丹就能永生？
    你那些被你吸了精氣的小妾，墳頭草都比你傀儡獸高了！"
    秦太師的聲音突然變得刺耳："閉嘴！本官最討厭聰明人！"
    巨型傀儡獸的胸腔突然爆出刺目的紅光。
    它原本閉合的雙眼"哢"地睜開，兩道黑色能量射線如利箭般射出。
    陸九霄的刀剛劈中它的手肘，就見那射線擦著他的左肩而過，在山石上燒出焦黑的窟窿。
    蘇媚娘的火藥包還沒點著，被氣浪掀得飛出去三尺，摔進泥坑裏："我的金步搖！"
    林小跳被霍無賴拽著往旁邊撲，卻見白狐的光團突然加速——九條狐尾絞成一道銀藍屏障，硬生生接住了其中一道射線。"白阿九！"小滿在螺殼裏尖叫，"靈力要透支了！"
    "透支就透支！"白狐的聲音帶著痛意，"本狐...本狐活了五百年，還沒怕過誰！"
    射線撞在屏障上，炸出刺目的光。
    林小跳趁機滾到傀儡獸腳邊，殘頁"刷"地展開——那上麵的血字在光下顯形："破丹需血，血需同脈"。
    她抬頭看向霍無賴，突然福至心靈："祖宗！
    你的魂火！"
    霍無賴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小跳你瘋了？
    我這魂體要是撞上去...得散成灰！"
    "這波我贏了！"林小跳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你是霍家祖宗，我是霍家十八代孫，咱們血脈同根！"
    話音未落，她拽著霍無賴的魂體，對著傀儡獸胸口的妖丹撞了過去。
    霍無賴的魂火瞬間熾烈如太陽，林小跳隻覺渾身發燙，眼前閃過無數碎片——是霍家曆代捉妖人的記憶，是白狐在雪地裏救幼崽的身影，是蘇媚娘曾祖母給霍無賴遞傷藥的手...
    "轟——"
    妖丹終於裂開了。
    秦太師的慘叫聲刺破天際："不可能！本官籌備千年的...啊！"
    巨型傀儡獸的關節"劈啪"作響，無數黑蟲從裂痕裏湧出，卻在碰到白狐的光時化作青煙。
    陸九霄撐著刀站起來，蘇媚娘掛著泥從坑裏爬出來，張鐵鍋的鐵鍋凹了一塊，卻還舉在頭頂。
    林小跳癱坐在地，霍無賴的魂火虛弱得隻剩豆大點光，卻還在她耳邊嘟囔："祖宗我錯了...下次不說你推理像說書了..."
    白狐的光團緩緩消散，小滿的螺殼"啪"地掉在她腳邊，裏麵傳出微弱的鼾聲——小田螺到底累暈了。
    眾人喘著粗氣，望著逐漸坍塌的傀儡獸。
    秦太師的聲音從廢墟裏飄出來，帶著不甘的嘶鳴："你們以為...這就結束了？"
    林小跳抹了把臉上的血，突然笑了。
    她摸出懷裏的殘頁，發現剛才碰撞時，殘頁上又顯露出半行小字——"妖丹既破，詛咒將醒"。
    山風突然卷起塵沙。
    遠處傳來一聲悠長的狼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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