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縫深處的戰鬥已經進入白熱化。
    林小跳的銀鈴在掌心震得嗡嗡作響，金光裹著她的手腕，像條活過來的金蛇直往秦太師的傀儡獸眉心鑽——那是霍無賴昨晚翻著殘頁念叨了半宿的"破陣眼"。
    "蘇媚娘！
    毒霧往左偏三寸！"林小跳踹開腳邊一塊碎石，那石頭不偏不倚砸中傀儡獸膝蓋的齒輪，"陸捕頭！
    趁現在砍它後頸！"
    "你當我是你養的秋田犬呢？"陸九霄甩著九環刀躍上斷牆，刀光卻精準地劈進傀儡獸後頸的縫隙，火星子濺得他官服直冒焦味，"小爺砍完這刀，你得請我喝三碗燒刀子！"
    "成！"林小跳扯著嗓子應，餘光瞥見張鐵鍋攥著生鏽的鐵尺衝上前。
    這衙役借了霍無賴的魂，此刻渾身冒著青幽幽的鬼火，鐵尺上還粘著半塊傀儡獸的青銅甲片，"老張！
    用你護白狐那股子狠勁，往它腰上招呼！"
    "得嘞！"張鐵鍋咧嘴一笑，鐵尺掄得虎虎生風，"我媳婦說我揍偷雞賊時最威風，今兒就讓這破銅疙瘩也嚐嚐！"
    白狐蹲在林小跳肩頭，毛絨尾巴尖泛著淡青色的光。
    她雖虛弱，卻能把眾人的攻擊軌跡在半空凝成光網，幫著查漏補缺。
    小滿的螺殼在她腳邊滴溜溜轉，殼口映出秦太師操控傀儡的記憶——原來這老東西怕雷，怪不得剛才陸九霄那記劈雷刀讓他傀儡晃了三晃。
    "小跳！
    鈴鐺再加把勁！"霍無賴的魂火在她耳邊忽明忽暗，這會子倒沒油嘴滑舌，"他妖丹的光暗了！"
    林小跳咬著牙，指尖掐進掌心。
    鈴鐺的金光突然暴漲，像根燒紅的鐵釺子紮進傀儡獸眉心。
    就聽"哢嚓"一聲，那青銅鑄就的額頭裂開蛛網狀的紋路，黑血混著綠膿"嘩嘩"往外淌。
    秦太師的嘶吼從傀儡獸腹腔傳來，帶著破鑼似的啞："爾等...爾等安敢！"
    "安敢？"蘇媚娘捏著瓷瓶往空中一拋，毒霧瞬間凝成紫色的箭，"本姑娘賣胭脂時，連老鴇的算盤珠子都敢偷換，何況你個老妖怪？"
    "這波我贏了！"林小跳眼睛發亮，鈴鐺在掌心轉了個圈，金光如浪濤般席卷而去。
    眾人的攻擊像雨點似的落下去。
    陸九霄的刀砍斷了傀儡獸的右臂，張鐵鍋的鐵尺砸穿了它的胸腔，蘇媚娘的毒霧腐蝕著它的關節，小滿的螺殼映出它最脆弱的記憶——原來這傀儡獸最怕火，而白狐的狐火正從林小跳肩頭竄起，裹著金光燒得劈啪響。
    "轟——"
    一聲巨響，傀儡獸的妖丹終於碎成齏粉。
    青銅軀體像被抽了筋骨的巨人，"轟隆"一聲砸進地縫。
    揚起的灰塵裏，林小跳被霍無賴的魂火裹著往後退了三步，鞋跟磕在碎石上差點摔個屁股墩。
    "贏...贏了？"張鐵鍋抹了把臉上的黑灰，鐵尺當啷掉在地上。
    "應該是吧？"小滿的螺殼"哢"地合上，小腦袋從殼裏探出來，"剛才秦太師的妖丹碎片我都錄下來了，回去可以給大家放三遍。"
    陸九霄踹了腳地上的青銅碎片，九環刀往鞘裏一插："早說這老東西外強中幹，小爺的刀都沒發揮十成力。"
    "哎呦喂，"蘇媚娘掏出手帕捂住鼻子，"某人剛才砍偏的時候，刀都戳進石頭縫裏拔不出來了。"
    眾人哄笑起來。
    林小跳這才覺得後背全是冷汗，手心裏的鈴鐺還在發燙。
    她轉頭看霍無賴，就見那團魂火弱得像快燃盡的蠟燭，飄在她耳邊有氣無力："祖宗我...這把老骨頭...可算沒掉鏈子。"
    "您這哪是老骨頭，"林小跳笑著戳了戳他的魂火，"分明是老油條。"
    可笑聲剛起，變故突生。
    那堆青銅廢墟裏突然騰起一團黑霧，比之前更濃更腥。
    黑霧中隱約浮出秦太師的臉，半張是人臉，半張是狼嘴，獠牙上還滴著墨綠色的毒液："你們以為...以為打碎妖丹就能殺我？"
    林小跳後頸的寒毛"刷"地豎起來。
    她握緊鈴鐺，卻發現金光裏的寒意更重了，像有雙冰涼的手正順著胳膊往上爬。
    霍無賴的魂火"騰"地燒紅，聲音都變了調："小跳！
    退！
    這黑霧裏有詛咒的引子！"
    "千年詛咒...該醒了。"秦太師的聲音像兩塊石頭在磨，"等它醒了，你們林家...你們霍家...全都得給我陪葬！"
    黑霧"呼"地竄向地縫深處，眨眼就沒了蹤影。
    林小跳往前追了兩步，卻被霍無賴的魂火拽住手腕："別追！
    他現在是殘魂，地縫底下有更陰毒的東西。"
    "那我們就這麽放他跑了？"陸九霄攥緊刀柄，刀鞘撞在腿上"當啷"響。
    "跑？"蘇媚娘冷笑一聲，指尖沾了點黑霧搓了搓，"他這殘魂比紙還薄，撐不過七日就得散。
    但...這黑霧裏的東西..."她突然變了臉色，"小跳，你脖子後麵的印記是不是發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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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小跳一摸後頸，果然有塊淡紅色的印記在皮膚下跳動，像團燒紅的炭。
    那是林家祖傳的咒印，她從小到大隻在最危險的時候發過一次燙——上回還是她十二歲偷喝燒刀子，差點把茶樓點了。
    "看來秦太師說的詛咒，和咱們林家有關。"林小跳皺起眉，轉頭看霍無賴。
    霍無賴的魂火正盯著地縫，紅色的光裏帶著點發顫的白："不止林家...我...我好像記起點什麽了。"他的聲音突然哽住，"小跳，咱們得趕緊離開這兒。"
    眾人正要往回走，地縫裏突然傳來"轟隆隆"的響聲。
    地麵開始震動，碎石像下雨似的往下掉。
    林小跳踉蹌著扶住岩壁，就見地縫深處射出一道幽藍的光，照得眾人臉上都泛起青灰。
    那光裏裹著股焦糊味，像是什麽東西燒了千年，終於要冒頭了。
    "這...這是？"白狐的尾巴炸成毛球，爪子死死摳住林小跳的衣領。
    "地...地動了！"張鐵鍋扶住搖晃的岩壁，鐵尺"當啷"掉在地上。
    陸九霄拽住林小跳的胳膊："先撤！這地縫要塌了！"
    林小跳被眾人推著往外跑，可那幽藍的光卻像長了眼睛似的追著他們。
    她回頭看了最後一眼——地縫深處的光越來越亮，隱約能聽見狼嚎聲，比之前更密，更凶。
    霍無賴的魂火貼在她耳邊，聲音輕得像歎氣："小跳...這才是真正的麻煩。"
    地麵的震動越來越劇烈，眾人的腳步聲混著碎石墜落的聲音，在山穀裏撞出嗡嗡的回響。
    林小跳攥緊腰間的殘頁，能感覺到裏麵的字跡在發燙——那是霍家祖傳的捉妖手劄，此刻正用燙人的溫度，寫著兩個字：
    "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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