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跳後頸的寒毛根根豎起。
    門外那聲"白狐族來取千年之約"還在耳邊嗡嗡作響，不等她回神，腳下的青石板突然泛起幽藍光芒——像是有無數條發光的鎖鏈從地縫裏鑽出來，"唰"地纏上她的腳踝。
    "我去！
    這破陣還帶連環套的？"她踉蹌著栽向旁邊的石桌，懷裏的青銅牌碎片"當啷"掉在地上。
    那鎖鏈竟順著她的褲管往上爬，涼得像泡過冰水的麻繩，直往她腰間鑽。
    "小跳！"陸九霄的烏鞘刀劈來，刀風卷得鎖鏈"嘶啦"一聲斷開。
    可下一秒鍾，更多鎖鏈從四麵八方湧出來，其中一條竟凝成半透明的手掌模樣，泛著冷光的指尖正對著林小跳麵門抓來。
    "祖宗救命——"林小跳本能地去摸腰間，卻摸到說書時用的銅鈴鐺。
    那是她平時逗茶客樂子的玩意兒，此刻被她攥得發燙。
    生死關頭也顧不上許多，她抬手猛搖鈴鐺，"叮鈴鈴"的脆響混著破鑼似的雜音炸開來。
    能量手的動作突然頓住，指尖的冷光像被潑了盆熱水，"滋啦"冒起青煙。
    林小跳趁機滾到牆角，這才發現剛才鎖鏈爬過的地方，牆壁上的雲雷紋正詭異地明滅。
    那些本是暗青色的紋路，此刻泛著朱砂紅，像被誰用鮮血重新描過一遍。
    "霍祖宗！
    看牆！"她扯著嗓子喊。
    縮在牆角的鬼火抖了抖，慢悠悠飄過來："祖宗我這把老骨頭...哎喲這紋路！"霍無賴的鬼火突然漲大兩圈，"這是霍家困魂陣的引魂符！
    當年我師父說過，引魂符遇血則活，遇聲則現——小跳你那鈴鐺聲歪打正著！"
    "合著我剛才搖的不是鈴鐺，是陣眼開關？"林小跳摸著被鎖鏈勒紅的腳踝爬起來，"那現在怎麽辦？"
    "找符心！"霍無賴的鬼火在牆上來回掃，"引魂符連成北鬥七星陣，符心應該在...天樞位！"他突然撞向某塊刻著勺子形狀的磚，"就這兒！"
    "陸捕頭！
    蘇姐姐！"林小跳抄起地上的青銅碎片，"幫我拖延會兒！"
    陸九霄的刀光已經織成網，擋在三人麵前。
    蘇媚娘的細刃淬著毒，每刺中鎖鏈就冒起黃煙，她邊打邊罵："霍老鬼你當年到底欠了白狐族多少風流債？
    現在連陣眼都要我們給你擦屁股？"
    "冤枉啊！"霍無賴急得鬼火直蹦躂，"那都是我那不成器的便宜徒弟幹的！
    當年他偷喝狐酒...哎小跳快敲符心！"
    林小跳握緊青銅碎片，對準磚縫裏若隱若現的紅點用力一戳。"哢"的一聲，整麵牆突然劇烈震動，那些鎖鏈"簌簌"掉在地上，化成一灘黑水。
    而原本暗沉沉的石壁上，浮現出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通道，洞口飄著淡青色的磷火，像一串被風吹動的小燈籠。
    "成了？"蘇媚娘甩了甩刀刃上的黑水，"這通道不會又是個陷阱吧？"
    "總比被白狐族堵在這兒強。"陸九霄收刀入鞘，"我打頭。"
    林小跳剛要跟上，突然被霍無賴的鬼火拽住袖子。"等等——"他的聲音比平時虛了三分，"這通道的磷火...和我記憶裏的往生路很像。
    當年我追那隻偷符的小狐狸，就是跟著這種光..."
    "得，合著還是您老的爛賬。"蘇媚娘翻了個白眼，率先鑽進通道。
    林小跳摸著牆跟在後麵，發現石壁上刻滿了褪色的壁畫：有穿古衣的人牽著白狐，有持劍的道士在燒符，最後一幅畫著個戴狐狸麵具的女人，正把什麽東西塞進嬰兒的繈褓裏——那嬰兒的眉眼，和林小跳有七分相似。
    "這是...我太奶奶的太奶奶？"她湊近去看，壁畫突然泛起微光，那個戴麵具的女人竟開口說話："千年之約，以血為契..."
    "小跳！"前麵傳來陸九霄的低喝。
    林小跳一抬頭，通道盡頭立著扇兩人高的石門，門上浮雕著九隻白狐，每隻狐狸的眼睛都是用夜明珠嵌的，此刻正隨著眾人靠近，依次亮起幽綠的光。
    "這門...好像在等我們。"蘇媚娘的細刃顫了顫，"我怎麽覺得背上發涼？"
    "怕什麽？"林小跳把青銅碎片揣進懷裏，"來都來了，大不了...大不了我這波輸了唄。"話雖這麽說，她還是悄悄往陸九霄身邊挪了挪。
    霍無賴的鬼火突然劇烈搖晃，像被什麽風吹著似的往石門飄："等等...這門上的符文...是霍家封魂咒！
    當年我師父用這咒鎮過一隻...啊！"他的鬼火"啪"地滅了，再亮起時隻剩豆粒大的光，"祖宗我錯了...這門裏鎮的，可能是當年那筆糊塗賬的正主..."
    "正主就正主。"陸九霄抽出半把刀，"我倒要看看，能困我們這麽久的，到底是何方神聖。"
    他話音剛落，石門"轟"地一聲自動打開。
    一股濃重的腥氣湧出來，像是千年老井裏的腐水混著鐵鏽味。
    林小跳下意識捂住鼻子，卻見門內湧出一團黑霧，那黑霧像有生命似的，先裹住陸九霄的刀，又纏住蘇媚娘的手腕，最後如潮水般向她和霍無賴湧來。
    "小跳！
    抓住我！"陸九霄揮刀去砍黑霧，刀卻像砍進棉花裏，"蘇媚娘！
    用毒——"
    "沒用的！"蘇媚娘的細刃在黑霧裏泛著紫光，"這不是活物，是...是怨氣！"
    林小跳被黑霧卷得雙腳離地，懷裏的青銅碎片突然發燙，燙得她幾乎握不住。
    她瞥見霍無賴的鬼火正在黑霧裏掙紮，像盞隨時會熄滅的燈。
    就在這時，石門內傳來一聲悠長的狐鳴，像是從極遠的地方飄來，又像在每個人的耳邊響起。
    黑霧突然漲大十倍，如墨色的潮水般將四人淹沒。
    林小跳最後看見的，是石門上那九隻白狐的眼睛，此刻全部變成了血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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