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往生爐的獻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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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浪頭把鉛雲撕成絮狀物。
    韓三強虎口的血珠在鏡框蜿蜒,結成三頭勾玉的形狀。八岐虛影第三顆頭顱突然昂起,蛇信舔碎了桅杆了望台。碎木如雨。
    "起錨!"甘寧的斷喝混著鐵鏈摩擦聲。他青銅麵具下的獨眼泛起青光,刀背拍碎襲來的鬼麵旗——那是島津家水鬼的殘旗,腐肉還粘在旗杆上。
    王小姐旋身避開墜落的纜繩,孔雀藍裙擺掠過焦黑的火炮。她脖頸黑龍紋的瞳孔在流血。"三獻祭要開了。"她輕笑,袖中甩出的銀絲纏住韓三強的腕骨,"千戶大人還沒選定祭品麽?"
    海上炸開硫磺味。
    八咫鏡嗡鳴。裂紋間滲出黑色黏液,沿著韓三強的手臂逆流而上。他左眼虹膜裂成豎瞳,倒映著血月裏遊動的骸骨艦隊。
    "鎖龍陣!"甘寧刀尖挑破食指。血珠墜海那瞬,十二艘艨艟殘骸突然浮出水麵,鏽蝕的鐵鏈絞成荊棘網。鬼軍戰船的桅杆撞上鐵索,迸出墨綠色磷火。
    王小姐的南蠻筒抵住韓三強後腰:"您養的蛇在啃噬龍脈呢。"筒身饕餮紋吸飽血腥,竟顯出本能寺大火的剪影,"三百惡鬼換一個往生爐,這買賣..."
    爆炸聲淹沒了尾音。
    八岐第五首咬穿了鐵索陣。蛇牙滴落的毒液在海上蝕出漩渦,殘骸堆裏浮起裹著南蠻胴具足的骷髏,眼眶嵌著火銃彈丸。
    韓三強忽然抓住王小姐的銀絲。勾玉在他掌心烙出焦痕:"三年前你們錦衣衛炸開黃泉道時,喂給裂隙的九百童男女——那也算買賣?"
    浪打濕了王小姐鎖骨處的烙印,疤痕泛起詭藍。
    漩渦深處傳來鍾聲。
    甘寧的佩刀突然脫手,釘在龜裂的主帆上。刀刃映出血色符咒——是陰陽寮的封魔陣。他麵具掉落那瞬,右眼赫然浮現桔梗印。
    "都督大人演得好忠義。"王小姐的銀絲絞碎韓三強衣袖,露出小臂密布的西洋刺青:經緯線與佛朗機文。她指尖劃過其中一行,"萬曆四十七年,您不是該在朝鮮抗倭?"
    血霧暴漲。
    八咫鏡迸發的強光中,三人墜向漩渦。韓三強最後看到的是甘寧的赤銅甲——甲胄內層刻著工部鑄印,紋路間滲出屍蠟。
    墜落止於白骨堆。
    韓三強的後腦撞在青銅爐鼎上。鏽蝕的十字架浮雕抵著他頸動脈,爐膛殘留的灰燼裏混著燧發槍零件與焦黑佛珠。
    "往生爐。"王小姐裙角被血浸成紫黑,金線繡的孔雀正啄食爐身銘文,"聖徒之骨熔鑄,高野山金剛砂封口——好個孽障。"
    甘寧的腳步聲在穹頂回響。他的武士刀正在融化,鐵水滴落地麵的聲音與誦經聲同步:"天海大師的往生咒,聽過嗎?"
    牆壁滲出猩紅液體,凝成持鐵炮的僧兵。火繩槍的準星卻是現代工藝。
    韓三強抓起爐膛裏的燧石。火光亮起刹那,爐壁浮現四十七道爪痕——全是左手,全是他自己的筆跡。
    "時間迷廊。"他碾碎指間的懷表齒輪,鏽粉在血霧中拚出扭曲的織田家紋,"王小姐究竟往返過多少次本能寺,才把曆史蛀成篩子?"
    王小姐的假麵裂開一條縫。燒焦的皮膚下露出電子元件:"千戶的懷表停在崇禎三年——是穿越那天的紀念麽?"
    甘寧的刀插進地磚裂縫。血傀儡突然調轉槍口,瞄準虛空中的灰燼人影——那人穿著韓三強的飛魚服,胸口卻別著德川家的葵紋徽章。
    "第三個祭品。"王小姐的銀絲刺穿甘寧右臂。血箭噴在爐膛時,基督像睜開十八隻黃金瞳,"龍脈精血齊了。"
    爐內傳出發條轉動聲。韓三強脖頸的蛇鱗紋突然活過來,鑽進他被迫按在爐壁的手掌。皮肉焦糊味中,有女人在哼《踏謠娘》的調子。
    "阿姊?"他瞳孔劇烈收縮。火光映出機械義肢上的三葉葵烙鐵——與他後背的傷疤完全吻合。
    地宮穹頂崩塌的瞬間,韓三強看見兩個月亮。
    血月裏站著穿南蠻胴具的自己,眼窩嵌著八咫鏡碎片;白月裏王小姐在拆解往生爐,電子梵文在她指尖流動如瀑。
    "鏡像陷阱。"甘寧的後背長出般若骨刺,斬斷的銀絲竟是他自己的琵琶筋,"韓大人!勾玉是時錨!"
    韓三強握碎八咫鏡。某個前世記憶在腦髓炸開——他確實是崇禎三年的錦衣衛,也確實在倒戈德川家時被天海僧正割喉。
    王小姐的冷笑從無數時間線傳來:"千戶可知,最初穿越來戰國的是九幽鬼軍?"她的襦裙褪色成飛魚服,"你的龍脈實驗..."
    八岐的毒牙貫穿時空隔膜。韓三強在劇痛中看清爐膛內裏——布滿彈孔的織田信長正往火銃填裝激光器,盔甲下的肋骨閃著鈦合金冷光。
    海水裹著佛經與子彈倒灌而入。王小姐的燙金假麵脫落時,韓三強看見了與記憶重疊的臉——因他泄露軍機而被淩遲處死的姐姐,左頰同樣有電子元件在皮下蠕動。
    漩渦吞沒了尖叫。最後的光影裏,八咫鏡複原如初,映出二十世紀的海底電纜與織田家紋重疊的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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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殘月掠過破碎的船帆,潮聲裏傳來零式戰機引擎的嗡鳴。
    月光在龍鱗紋浪尖碎成汞珠。
    韓三強的左手卡在青銅齒輪間,指縫滲出的血染紅了大友宗麟的十字架。機械義肢攥著他腕骨,液壓管流淌著織田信長的腦髓液。
    "時辰到了。"王小姐的聲音帶著電磁雜音。她撕開焦黑的頭皮,露出鈦合金顱骨上鐫刻的《崇禎曆書》。
    深海漩渦吐出成吉思汗戰艦的殘骸。蒙古彎刀與gps定位儀纏在珊瑚叢中,刀柄鑲嵌的東正教聖像正被藤壺吞噬。
    甘寧的武士刀插進鮫人骸骨堆。他背後的般若骨刺穿透陰陽師狩衣,血珠滾落腳邊的南蠻玻璃瓶——瓶中浸泡的眼球睜開桔梗印。
    "龍脈在哀嚎。"韓三強掙斷機械指爪。掌心的勾玉烙印亮起,照出海底墓群:鄭和寶船的桅杆刺穿零式戰機駕駛艙,佛郎機炮管裏塞滿智能手機殘件。
    王小姐胸前的黑龍紋咬住他的傷口。毒牙注入液態青銅時,她鎖骨處的三葉葵烙鐵浮現二維碼紋路:"千戶飲過黃泉眼了,滋味如何?"
    漩渦深處傳來引擎轟鳴。八岐大蛇最後一顆頭顱衝出水麵,蛇眼映出穿著防化服的士兵正將符咒貼向核反應堆。
    青銅齒輪開始逆向轉動。往生爐內爆發的吸力扯碎地宮穹頂,露出堆滿《古事記》竹簡的衛星整流罩。血霧在真空中凝成天海僧正的臉,他的電子梵咒與預警雷達波段共振。
    "祭禮要三器共鳴。"甘寧斬斷左臂琵琶骨。飛濺的骨粉粘合成鑒真東渡船模,船艙裏的鑒魔鏡滲出福島核廢水。
    韓三強頸側的蛇鱗剝落。鱗片下的皮膚顯出二戰軍用電碼,用南京官話重複著:"萬曆四十七年七月初七,龍脈斷於..."他突然暴起,勾玉刺穿王小姐的肋骨間隙。
    藍色電弧中,他看清那些電子元件——與鞍山鋼鐵廠七十年代進口的東德車床完全同款。
    血傀儡們的火銃啞火了。它們盔甲接縫處滲出黑色黏液,在甲板畫出馬丘比丘與長城相疊的星圖。甘寧斷臂處的骨刺突然暴漲,貫穿正在溶解的織田信長鎧甲,盔甲內掉出蓋革計數器。
    八咫鏡突然懸浮在核爆蘑菇雲形狀的浪濤中。鏡麵浮現的倒影裏,韓三強看到自己正在二十一世紀實驗室往青銅鼎倒入鈾礦石。
    "時間錨點。"王小姐的機械手插入自己眼眶,挖出的電子眼投射出1634年的月食,"千戶當年在登州港引爆的可不是火藥。"
    記憶突觸在劇痛中接通:訓練九幽鬼軍使用加特林機槍的是自己,向德川家獻上現代化兵法圖的也是自己。鎖骨處的灼傷開始發癢,潰爛的皮膚下透出條形碼冷光。
    甘寧的斷刀插進潮汐發電站廢墟。神社鳥居與高壓電纜在刀身纏繞成雙螺旋,映出血月表麵的大和號戰列艦正被鄭成功旗艦撞擊。
    "龍脈從來不是地氣。"他獨眼流出的不再是血而是水銀,"是穿越者的執念螺旋。"
    四、殘燭
    最後一顆勾玉碎裂時,海底電纜纏住了八岐大蛇的毒牙。電磁爆中浮現出無數韓三強:明朝的、幕末的、平成時代的,每個都在往不同時空的爐膛送入祭品。
    王小姐的鈦合金顱骨開始播放全息影像:崇禎三年詔獄裏,錦衣衛韓三強咬斷審訊官的靜脈時,頸側浮現出與此刻相同的蛇鱗。
    "我們都是回不了頭的鮭魚。"她炸碎自己的機械心髒,零件裏滾出一卷碳化的《遼東兵備道輿圖》。
    韓三強在窒息中抓住漂過的佛經。泛黃的《法華經》背麵用簡體字印著《同位素測年報告》,墨跡在海水裏洇成萬曆皇帝的臉。
    八咫鏡忽然完整如新。鏡框的雷雲紋路亮起幽藍電流,映出二十世紀某個台風夜:少年韓三強正在基隆港擦拭祖傳銅鏡,貨輪鳴笛聲驚醒了鏡中沉睡的八岐大蛇元神。
    漩渦吞沒了所有哀鳴。當信長的激光劍刺穿時空屏障時,甘寧的骨灰滲入反應堆核心,焊死了正在開啟的昭和時代蟲洞。
    月光從殘缺變得渾圓。漂滿重油的浪頭上,王小姐的焦軀抱著韓三強下沉,她心口裸露的二極管如同彼岸花,在深海裏明滅。
    最後的光斑中,八咫鏡再次碎裂。某塊碎片閃回1937年的金陵碼頭,穿飛魚服的韓三強正將勾玉交給戴圓框眼鏡的年輕軍官,那人肩章沾著黃浦江的硝煙。
    潮聲吞沒電子梵音時,有零式戰機掠過月麵,投彈艙裏裝的是貼滿符咒的導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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