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巨拳擦著韓三強的臉頰劃過，勁風在顴骨上割出一道血痕。他借勢翻身躍起，斷刀在屍將肘關節處連斬三記，卻隻迸出幾簇火星。
    "關節是玄鐵澆鑄的！"阿沅的鈴鐺聲在十丈外急促作響，她赤腳踩在一具倒插的盾牌上，"心口！黑羽箭卡著機簧！"
    韓三強旋身避過一記橫掃，靴底在地麵犁出兩道深溝。他瞥見屍將胸口的箭杆確實連著幾絲鏽蝕的銅鏈——這龐然大物竟真是機關傀儡？
    "小七！"他突然暴喝，"鷹印會疼嗎？"
    正在幫程肅點燃驅魂香的少年一愣："什麽？"
    "我問你胸口那玩意！"韓三強突然拋下屍將撲向阿沅，刀鋒橫在少女纖細的脖頸前，"就像現在——你鈴鐺裏藏著的引魂香燒完了嗎？"
    阿沅的虎牙突然變長三分："有趣...怎麽發現的？"
    "青銅遇陰則鳴。"韓三強刀鋒下壓，"這屍將走路半點聲響沒有，反倒是你的鈴鐺——"他猛地挑飛少女腰間的銅鈴，內裏滾出幾粒猩紅香丸，"用的是戰死者的骨灰吧？"
    燕十三的鏽劍已抵住阿沅後心："黑鷹門的引魂使？"
    "錯了。"程肅突然咳嗽著站起來，"是守碑人一脈的叛徒。"他灰白的眼珠轉向血霧深處，"十年前就該死在枯骨道的..."
    屍將轟然跪倒，胸口箭杆自動彈出半尺。阿沅趁機一個後翻，手中多出對峨眉刺："韓公子好眼力，可惜——"她突然甩出三枚銅錢，"看看時辰？"
    錢幣落地呈三角排列，正中那枚突然裂開，露出裏麵蜷縮的蜈蚣。屍將眼中的鬼火驟然大盛，竟轉向柳青煙撲去！
    "未時三刻！"小七突然大喊，"蜈蚣蠱發作的時辰！"
    韓三強瞳孔驟縮。父親戰報裏提過，黑鷹門會在每日未時用蠱毒控製俘虜...但眼前少女用的分明是道門手法！
    "柳姑娘退後！"他擲出斷刀逼退屍將，自己卻衝向阿沅，"你截獲過遠征軍的密信？"
    峨眉刺與手掌相擊，阿沅突然僵住——韓三強指縫間夾著片殘破的皮紙，正是從程肅暗格裏順來的密碼表！
    "顏鐵山將軍最後傳出的情報。"他盯著少女收縮的瞳孔，"是用道門《雲笈七簽》加密的...守碑人怎麽會懂這個？"
    屍將的拳頭在距離柳青煙三寸處僵住。阿沅突然輕笑："果然瞞不過...不愧是韓天臨的兒子。"她突然扯開衣領，露出鎖骨處的烙印——半隻黑鷹被劍穿透，"但我確實不是黑鷹門的。"
    血霧中突然傳來機括聲響，十二具身披道袍的骷髏持弩現身。阿沅的歎息帶著幾分真實："現在...願意談談合作了嗎？"
    "天師道殘部？"程肅的嗓音沙啞，"張覺明真人的..."
    骷髏們突然集體單膝跪地。阿沅取出半塊龜甲："三年前黑鷹門血洗龍虎山，就為找這個。"她指甲在龜甲紋路上輕劃，屍將胸口的箭杆突然掉落，"顏將軍的魂魄被封印在青銅裏...我們需要韓家血脈喚醒他。"
    柳青煙突然甩出銀鞭卷住龜甲："慢著！這些骷髏身上有硫磺味——你們昨晚在烽火台出現過？"
    小七突然悶哼一聲跪倒，胸口鷹印滲出黑血。韓三強扶住他時觸到腰間硬物——那是父親密匣裏的小型日晷，指針正指向...
    "午時！"他猛地抬頭，"未時三刻是假的！阿沅你在拖時間！"
    道袍骷髏們突然暴起，卻不是攻擊眾人，而是撲向正在融化的小七！韓三強劈碎兩具骷髏才驚覺——這些骷髏空蕩蕩的胸腔裏，全藏著半塊龜甲！
    小七的皮膚開始龜裂，黑血中浮現出細密的符文。阿沅終於露出焦急："快讓他碰將碑！這些是..."
    "噬魂傀儡。"燕十三的劍突然架在她脖子上，"用死人骨頭養著的盜密者。"他劍尖挑開少女後領，露出頸椎處的銅釘，"你也是傀儡...真正的守碑人在哪？"
    地麵突然隆起，真正的屍將破土而出——方才的青銅巨人竟是空殼！新出現的屍將渾身布滿朱砂符咒，掌心托著盞油燈，燈芯居然是根手指！
    "在這呢..."蒼老的聲音從屍將口中傳出，"十年了...老程頭還認得我的聲音嗎？"
    程肅踉蹌後退："顏...顏將軍？"
    韓三強突然衝向小七，拽著他一起撞向血碑。碑文瞬間化作流瀑般的數字——是軍情密碼！他飛速念出記憶中父親教過的解碼詩："鐵羽凋零處..."
    "——孤鷹獨還巢！"屍將應聲接道，燈芯手指突然指向東方，"黑鷹門總壇...在日出之地！"
    小七身上的黑血突然回流，重新組成了完整的新鷹印。阿沅的傀儡軀體則開始崩解，最後時刻她將整塊龜甲塞給韓三強："去找...龍虎山..."
    晨光刺破血霧時，真正的青銅屍將已碎成遍地零件。韓三強摩挲著龜甲上的刻痕——那分明是張海圖。
    "所以這些都是..."柳青煙的銀鞭纏著半截銅鈴。
    "障眼法。"韓三強收起父親留下的日晷，"從阿沅出現開始，我們就進了連環套。"他踢開道袍骷髏的肋骨，"有人想借我們找到黑鷹總壇。"
    燕十三突然用劍尖從屍將顱骨裏挑出片金箔："名單？"
    上麵密密麻麻寫著百餘人姓名，每個名字後麵都綴著不同圖案。程肅隻看一眼就劇烈咳嗽起來："這是...各派鎮守者的..."
    "獵殺名單。"小七突然開口，聲音出奇冷靜，"我的記憶恢複了...三年前他們在找遠征軍帶回來的..."
    韓三強猛地攥緊龜甲。日出之地的方向，正傳來隱約的號角聲。
    ——真正屬於他的遠征，此刻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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