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雲峰樓
字數:6262 加入書籤
“世家大儒或可憑借自身名望,蓄意質疑科舉,妄言科舉存有作弊、不公等諸多弊病,以削弱寒門科舉之公信力,亦或於民間散布流言,誣指考官受賄賂、偏袒他者。”此類之事於陳國已然司空見慣,百姓往往篤信不疑。
“故意謀黑?慕煙,你可真不能是政敵啊。”謝毓也了解一些陳國的內鬥,陳國前朝時期與寒族鬥,後麵將請寒族拖下水後,又產生內鬥,最終慕家占了上風。
“皇族若是想順利促成寒門科舉,可能會出手打擊世家的勢力,抑製土地兼並,世家的經濟基礎就是土地和財富,頒布法令,加強監管等方式抑製世家土地兼並,削弱世家的經濟實力,讓他們沒有精力再去管寒門科舉的製度,以此警告,再以皇家的立場聲明,定會重用寒門子弟。”若是想要讓世家不再幹預,隻能以此威脅警告。
“是個好主意,不過,如今的東虞根基剛穩,若是同世家形成了對抗,可能會引起世家強烈的反擊,可若是能成功緩解世家對土地兼並的問題,於東虞有利。”慕煙對著謝毓暗暗點頭。
“可是也不能完全壓倒世家,若是寒門一派形成了一股勢力,隻有世家才能壓製,隻能讓他們形成對抗,這個國家也還是要背靠世家才能走得長遠。”謝毓不認為將世家鏟除後就安枕無憂了,寒門興起,會演變成第二個世家,隻會越來越嚴重。
“確實如此,那我就說回科舉。”慕煙見科舉的問題逐漸偏離後,拉回正題。
“若是像你所言,那世家在朝堂上盤根錯節,根深蒂固,可以輕易地影響官員選拔,幹預選拔過程,推薦自己家族的子弟或與家族關係密切的人,扶持自己的派係,打壓寒門子弟。”慕煙漫不經心的靠著圈椅,看著上麵的佛像。
“嚴厲打擊作弊行為,為寒門設立專門考試的監場,對監場進行嚴格的監督,對於作弊的考生和受賄的考官嚴懲不貸,維護考場的公平公正,強硬扶持寒門出身的有才之士,加強寒門一派的中央集權。”謝毓眼中的溫和盡斂,隻餘一抹沉思。
“世家藏書甚豐,更有位高權重之大儒,斷不會將此等資源與寒門共享。日後亦不願為考試之舉辦及考場之建設提供錢財。往昔皆是世家齊心協力,共出人力物力。若皇帝果真如此行事,便唯有自國庫中支取了。”了。”
“所以即便到了最後,也是世家與寒門之間的鬥爭。”謝毓若有所思的看著慕煙。
“當然不是,寒門是皇帝所扶持的,他自然也不能不染塵埃,坐山觀虎鬥,他也要被緊緊咬下去,被世家抓著不放,如今世家強過皇權,這是不可否認的。”
“世家大族在各地都擁有府兵,戰時從軍打仗,平常就是耕種土地,在我們陳國,世家大族擁有大量的土地和人口,他們通常把自己的部曲、佃戶等納入府兵體係,所以,世家不是輕易可以得罪的。”慕煙眼神閃爍,雙臂環胸,懶洋洋的目光不經意的看了一眼謝毓。
“我們東虞的世家皆是私自屯兵,沒想到陳國世家對權利的把控,比之我們東虞更要恐怖。”謝毓狀似無意的誇讚慕家。
“如今你也知道了,不如你想想,你們也可以渾水摸魚,安排自己的人進朝堂,這可是個大好的機會,到時候也可搶占先機。”慕煙慫恿道。
“問題是,你如何能讓皇帝做此決定,這可是正式與世家開戰,他如今敢嗎?”謝毓認為皇帝如今的根基才剛剛穩固,他真的敢嗎?
“昨日之事你也看到了,皇帝已經在暗中布局了,換掉舊人扶持新人,如今宮內已經無人能與皇貴妃爭寵了,要換一批新鮮的血液進宮了,那就是在暗中離間世家,科舉案雖有風險,但若是成功了,皇帝也能徹底把控朝廷,他會選擇誘惑最大的那一塊肉。”慕煙眼底劃過一抹譏笑。
“那你的底牌是何人?”若是想慫恿皇帝,就必須是皇帝身邊信任的人,會是何人?
“舒鶴。”慕煙聲音輕緩,含笑看著謝毓的表情。
謝毓震驚的看著慕煙,一臉不可置信,“舒鶴?他?舒幕他父親?他乃是帝王少師啊。”
“是他,如何,是不是很有分量。”慕煙見他驚愕的神情,得意一笑。
“他也是慕家之人?”謝毓腦仁震痛,這東虞當真是成了慕家的一張網了。
“他是我母親的人,我母親年幼時在東虞培養的。”慕煙看謝毓接連震驚的神情,忍不住笑了。
“在他國培養出正一品少師,兼任東虞兵部尚書,你母親令在下敬佩不已。”謝毓真是未曾想到是舒鶴,舒幕已經夠讓人驚訝了,沒想到竟是父子效力一人。
“正所謂,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在下有幸,生在安、慕此等鍾鼎權貴之家,實乃是佛祖慈悲。”慕煙雙手並合,對著上首的諸位佛像低頭三拜。
“……”謝毓晚秋有些無語的看著慕煙。
“晚秋,將今日我與謝世子談論科舉的事情,一字不落的告知舒老大人,狩獵以後不久就是科舉了,提前籌備此事吧。”慕煙轉瞬之間收起玩笑的神情,冷臉吩咐。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是,屬下告退。”晚秋看了謝毓和慕煙一眼後,退後兩步轉身離開。
“等等,將桑醉派去刺殺孟楚文吧,你不是說,她去過雅閣了嗎,那就證明她對雅閣的疑惑並沒有消失,讓她去刺殺吧,無論孟楚文是生是死,桑醉都不必活著回來了,孟楚文若是僥幸未死,銀錢袋子就當做是她給未婚夫婿的定情信物,我相信王家人會幫她找一門好親事,畢竟,弄死人的是王家的公子啊。”慕煙淡淡的拿起杯子,輕抿一口,暗自點頭,茶不錯,謝毓挺適合在書房當個書侍的。
晚秋還未跨出的腳步微頓,隨後轉身行禮,心中竊喜,“謹遵少主之令。”而後轉身疾步離開佛堂。
“雅閣也是你的?”謝毓手中的茶杯差點拿不穩了。
“是啊,你去過嗎?覺得如何,我還未曾去過,有空我帶你去看看,還有九霄樓,聽聞都挺不錯的。”慕煙暗自炫耀的看著謝毓,拿起杯子遮住嘴角的笑意。
“九霄樓?這九霄樓竟然是你的,聽聞九霄樓與雲峰樓,皆是收集掌握天下情報之所,想當初,雲峰樓也是在下耗費精力銀錢,才有了如今的規模,回想從前,當真是不堪回首啊。”謝毓裝模作樣的扶額歎氣。
嗬嗬,慕煙輕翻白眼,冷笑一聲,“幼稚。”
“你不幼稚?你剛剛一頓說,狀似無意,實則與明說又有何區別?”謝毓抬手示意慕煙動口不動手。
“我不跟你吵,說說狩獵之事。”慕煙眉眼彎彎,粲然一笑。
“事情有了變故,靜妃出事後,回京途中的平陽公主寫信為她求情,連上五封折子,而後她騎馬入京,夜闖皇宮,跪在殿外為靜妃陳情,王家,五皇子,四公主接連跪於殿前為靜妃求情,求皇帝網開一麵,皇帝被施壓,無奈隻能從輕發落,所幸靜妃的事情未曾被傳揚出去,皇帝將靜妃幽禁宮中,不得令,不得出。”謝毓也是不久前才聽到靜妃的消息。
“如此說來靜妃毫發無傷,昨日楊世傑與皇帝之間已然是有了嫌隙,借狩獵之事,誣陷楊世傑通敵叛國,暗中造反,也並無不妥。”慕煙眼神含著笑意,嘴角微微上揚。
“狩獵之事已經有人遞了折子,到時候你讓舒少師在皇帝麵前附和一番,此事便成了,到時候諸位藩王提前入京,狩獵出了事,就算皇帝有心想查,那也要時間,畢竟那麽多人在前擾亂視線,等查完,痕跡也都消失了。”謝毓接過盅壺,給自己杯中倒了一杯熱茶後,接過慕煙的杯子順手倒上。
“那就隻等除夕一過就行了,元宵與我也無關,到時候是你們皇室之人的爾虞我詐。”慕煙接過杯子,手指微微摩擦杯身。
“與我也無關,我要在王府伺疾。”謝毓回眸一笑,眼角眉梢的笑意久久不散。
刹那間,兩人目光相撞,兩人都不自覺的握緊手中的杯子,兩人臉頰微熱,連忙轉頭呼出一口熱氣。
謝毓抬手扇風,“今日有些熱,爐子裏的火,燒的很旺。”
“那不如去我的書房,佛堂是有些熱了。”慕煙提起裙擺站起身,門外的侍女將披風遞給茱萸,茱萸接過給慕煙披上。
“不如,去你的雅閣看看,你不是還未曾去過?”謝毓突然想到,慕煙自從來到東虞以後,除了公事,其餘時間都待在府裏,不如趁此機會帶她出去走走。
“那要易容,還要換衣,茱萸,你帶謝世子去易容,稍後將世子帶到我的書房即可。”慕煙倒是無妨,在哪待著都無妨。
慕煙回到房間後,吩咐侍女給自己易容,重新換了一件月白色雲錦裙,印著盤金鶴紋,腰帶上墜著青白玉鏤空雕雲龍文帶銙,清心鈴係與腰間,外披一件素錦織鑲銀披風。
霧雪紛飛,落在慕煙發間的玲玲珍珠簪上,慕煙緩緩入內,看向搖椅上的少年,如今已是換了一副模樣,從麵如冠玉,俊美冷然的朗朗少年郎,換成了溫文爾雅,清秀俊逸的翩翩公子。
“還不錯。”慕煙打量一會兒後,暗暗點頭。
“您喜歡就好。”謝毓看向從屋外剛剛踏進屋內的慕煙,打趣一笑。
“謝毓,你少調戲我。”慕煙上前拉起謝毓,“快些,快些。”
謝毓被慕煙拉著朝外走,外麵還下著雪,等到了外間,慕煙就鬆開了手,謝毓眼神看了一眼後,輕挑眉梢,隨後拉起慕煙的手。
“怕什麽,這是你的府邸,沒人看得到,就算看到了也沒人認識我們。”謝毓緊緊拉著慕煙的手,帶著她朝後門而去。
“馬車已經備好了。”站在後門的南風看到茱萸身邊的兩人後,行禮點頭。
烏鷺緊跟著行禮,“公子,小姐。”
謝毓停下步伐,對著烏鷺、南風二人點頭示意,兩人有些驚訝的看向慕煙,而後對視一眼,暗暗點頭。
隨後慕煙、謝毓坐上馬車,一行人朝雅閣的方向而行。
慕煙靜靜地坐在馬車上,偶爾看向窗外,謝毓與慕煙相對而坐,一會兒看看窗外,一會兒視線又飄回慕煙周圍。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你也未曾去過雅閣嗎?”慕煙突然想起在佛堂問過他,但是他似乎忘記回了。
謝毓拿起小案桌上的杯子,緩緩轉動杯身,沉思片刻後,抬眸望向慕煙,“自然去過,在這京都城,達官顯貴,皇室之人,恐怕無人不知雅閣之名,有如此聲名赫赫之地,自然都會聞聲而去。”
“那你覺得,雅閣是個什麽地方。”慕煙淡淡的看著謝毓,拿起杯子,狀似無意的問道。
“雅閣,舉薦信自是不必說,隻要出的起價錢,什麽都有,有些皇室或是權貴,可以在上五層包一個小閣樓一年半載,至於用途,外人不得而知,隻有裏麵的人方知一二,還有些達官顯貴就在下五層,閣樓占多長的日子,就要付相應的銀兩,據我所知,隻要是客人提出的要求,雅閣都可以滿足,不過銀兩另算,你去看看就知道了。”謝毓放下杯子,看向窗外若有所思。
“看來,權貴士族都很喜歡這種地方啊。”慕煙饒有興趣的看著謝毓。
“是挺喜歡的,雅閣內,隻要不傳揚出去,人命如草芥。”謝毓不可否認,若要是問那些權貴一年去的最多的地方,估計除了家中朝堂,那就是雅閣了,應有盡有,不隻有尋歡作樂。
“何處不是如此,人隻要是在自己府中,不都是如草芥一般輕賤,就連普通百姓也是如此,但凡是在自己家中之事,一句家事,抵得過萬般說辭。”慕煙手指不自覺的輕敲案桌。
“雅閣有所不同,諸般醃臢之事於雅閣皆微不足道。我曾親自目睹,一男子與一女子,遭繩索縛係懸於五樓憑欄處,直至斃命方被放下。而其餘人等,或賭男子先亡,或賭女子先逝,亦或賭二人能撐幾時,何時殞命。”謝毓憶及初次涉足雅閣之景,彼時,他正是籌謀造反之時,偶聞雅閣之名,欲一窺究竟,甫一入樓,便見此幕。
喜歡反派終結者請大家收藏:()反派終結者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