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山那兩點猩紅的光芒，如同兩盞幽幽的鬼火，在韓莫心中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劃痕。
    雖然隻是一閃而逝，但那份被窺視的感覺，絕非錯覺。
    “嘖，麻煩了。”
    韓莫在神龕裏摸了摸下巴。
    剛到手的15點功德還沒焐熱乎呢，就感覺好像捅了某個隱藏boss的老巢外圍。
    這年頭，連做點好事攢功德都不容易啊！
    不過，眼下還顧不上那個潛在的威脅。
    因為，新的麻煩，已經主動找上門來了。
    這片山頭，徹底不平靜了。
    要知道，這地仙界，尤其是東勝神洲這旮遝，啥都缺，就是不缺混得不如意的野神！
    他們沒背景，沒編製，沒實力，隻能守著一畝三分地，靠著村民那點微薄得可憐的香火苟延殘喘。
    平日裏為了搶個山頭，爭個把信徒，都能打出狗腦子來，堪稱內卷之王中王。
    現在，突然冒出來一個榆樹溝的“莫爺”。
    不僅自家地盤風調雨順，無視天災，甚至還有餘力幫別人解決麻煩？
    更離譜的是，根據那個僥幸從榆樹溝逃回來的鄰村土著神添油加醋的描述——
    這位莫爺，似乎掌握了一種快速獲取“功德”的神秘方法！
    功德啊！
    那可是傳說中能讓野神脫胎換骨，甚至可能獲得天道認可的寶貝！
    這還得了？！
    一時間，附近幾個山頭的野神們，心思都活絡了起來。
    嫉妒、貪婪、還有一絲絲恐懼，在他們心中交織。
    終於，一個自認為實力稍強、腦子卻不太靈光的家夥，坐不住了。
    黑風山，黑熊洞。
    一頭體型壯碩，毛發雜亂，臉上還有道陳年舊疤的黑熊精，正人立而起，拍著胸脯，唾沫橫飛。
    “弟兄們！”
    “那榆樹溝新來的莫爺，忒不地道！”
    “有好處不知道分享！有功德也不知道孝敬大哥！”
    “這簡直是沒把我們黑風山，沒把我熊大壯放在眼裏！”
    他自封“黑風山扛把子”，手底下其實也就聚攏了三五個歪瓜裂棗。
    一個瘦得像麻杆，賊眉鼠眼的黃鼠狼精。
    一個常年揣著手，蹲在角落裏唉聲歎氣的蛤蟆精。
    還有一個身體半透明，飄來飄去，自帶陰風特效的倒黴鬼魂。
    再加上他自己，勉強湊夠一桌麻將，還多一個看茶水的。
    但這不妨礙熊大壯同誌自我感覺良好。
    “我決定了！”
    熊大壯大手一揮，震得洞頂簌簌掉土。
    “咱們組建一個‘野神互助聯盟’！去找那莫爺說道說道！”
    “要麽，他把那賺功德的秘法交出來，大家一起發財！”
    “要麽，就按月給咱們上供！香火、供品，都不能少！”
    “不然……哼哼！就踏平他那個破榆樹溝！”
    黃鼠狼精眼珠子滴溜溜一轉，諂媚道：“大哥英明！大哥威武！”
    蛤蟆精歎了口氣：“唉，能不動手最好，我這老胳膊老腿……”
    倒黴鬼魂阿飄更是嚇得又透明了幾分，瑟瑟發抖，沒敢吱聲。
    熊大壯瞪了蛤蟆精一眼：“沒出息！跟我走！吃香的喝辣的！”
    於是乎，這個臨時拚湊、各懷鬼胎的“野神互助聯盟”，就這麽稀稀拉拉地朝著榆樹溝進發了。
    ……
    榆樹溝村口。
    韓莫通過新升級的【神像凝聚模塊】賦予神龕的微弱感應力，以及之前布置在村子周邊的幾個簡易警戒木樁，早就“看”到了這群不速之客。
    “喲嗬？”
    韓莫在神龕裏翹起了二郎腿。
    “還組團來刷副本了？”
    “就這陣容？一頭看起來不太聰明的熊，一隻黃鼠狼，一隻蛤蟆，還有一個連實體都快維持不住的阿飄？”
    “這是……動物園團建來了？”
    韓莫差點沒笑出聲。
    就這幾個貨色，單拎出來，估計連當初那隻肥碩的鼠老大都打不過。
    聚在一起，看起來嚇人，其實就是一群烏合之眾。
    唯一有點麻煩的是那頭熊，看著皮糙肉厚，力氣應該不小。
    “係統，掃描一下敵方配置。”韓莫習慣性地吩咐。
    【叮！掃描中……目標：黑熊精低階妖物），黃鼠狼精微末妖物），蛤蟆精微末妖物），遊魂弱等靈體）……綜合評價：威脅等級低。建議宿主穩守反擊，利用地形和人心優勢。】
    “果然不出所料。”
    韓莫放下心來，好整以暇地繼續“觀影”。
    隻見那熊大壯帶著三個小弟，氣勢洶洶地來到榆樹溝外那條小溪邊。
    隔著溪水，熊大壯扯著嗓子就喊上了，還故意帶上了妖力，聲音嗡嗡作響：
    “呔！榆樹溝那個新來的莫爺！”
    “快快出來！你熊爺爺……呃不，你熊大爺在此！”
    “識相的，趕緊把你那賺功德的法子交出來！否則，爺爺一巴掌拍碎你那破石頭窩！”
    他喊得震天響，唾沫星子噴出老遠。
    但喊完之後，卻發現對麵靜悄悄的，隻有一個壯碩的漢子帶著一群拿著草叉、柴刀的村民，嚴陣以待地守在溪對岸，冷冷地看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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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頭早就接到了韓莫的神啟：“穩住，看戲，別主動出手。”
    所以他隻是沉著臉，握緊了手中的柴刀，並不答話。
    這下輪到熊大壯尷尬了。
    他預想中對方要麽嚇得屁滾尿流出來求饒，要麽就是那個“莫爺”親自出來和他對話。
    現在這算怎麽回事？
    被一群凡人給無視了？
    他臉上有點掛不住，回頭瞪向黃鼠狼精：“老黃！你上！去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黃鼠狼精嚇了一跳，縮了縮脖子：“大……大哥，我……我這小身板，不經打啊……”
    他又看向蛤蟆精：“老蛤蟆！你那個毒……”
    蛤蟆精把手揣得更緊了，唉聲歎氣：“唉，年紀大了，那點毒早就沒了，再說，隔著水呢……”
    熊大壯氣得直哼哼，目光最後落在了那個瑟瑟發抖的阿飄身上。
    阿飄嚇得“嗖”一下就飄到了熊大壯身後，拚命搖頭。
    熊大壯：“……”
    媽的，帶不動！
    這隊伍真特麽難帶！
    就在熊大壯氣得想先揍自己小弟一頓的時候，黃鼠狼精眼珠一轉，又湊了上來。
    “大哥，我看這榆樹溝有點邪門啊。”
    “那莫爺說不定真有點本事，咱們要不……先探探底？”
    “或者，咱們合計合計，要是真打下來了，那功德秘法怎麽分？還有這榆樹溝的香火……”
    他這話一出口，蛤蟆精也來了精神：“對對對！先說好怎麽分！不然到時候打起來，我可不出力！”
    阿飄也弱弱地附和：“我……我也要一份……”
    熊大壯看著這幾個還沒開打就想著分贓的貨色，鼻子都快氣歪了。
    “分分分！就知道分！”
    “等打下來再說！”
    “你們……你們誰先上？！”
    結果，這個問題又讓這幾個家夥爭執了起來。
    黃鼠狼精說應該讓力氣大的熊大哥先衝。
    蛤蟆精說應該讓速度快的黃鼠狼先去騷擾。
    阿飄……阿飄覺得大家還是回去從長計議比較好。
    他們就在小溪邊，當著榆樹溝村民的麵，吵得不可開交，唾沫橫飛，甚至差點自己先動起手來。
    溪對岸的石頭和村民們看得目瞪口呆。
    這是……妖怪內訌了？
    神龕裏的韓莫更是樂不可支。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這哪裏是野神聯盟？這簡直是內卷大舞台，草台班子歡樂送啊！”
    “就這？還想學人打劫？下輩子吧！”
    韓莫甚至惡趣味地用一絲微不可查的神力，悄悄放大了一下蛤蟆精嘀咕黃鼠狼精貪生怕死的聲音。
    果然，黃鼠狼精立刻炸毛了，指著蛤蟆精就罵了起來。
    眼看這“野神聯盟”就要在自家門口上演全武行，徹底崩盤。
    就在這時——
    異變突生！
    一道青色的身影，毫無征兆地，如同羽毛般輕飄飄地從半空中落下。
    來人身穿青色道袍，頭戴方巾，手持拂塵，麵容清臒，正是前些日子來過榆樹溝的玄塵道士！
    他一落地，一股無形的威壓便彌漫開來。
    原本吵鬧不休的熊大壯、黃鼠狼精、蛤蟆精和阿飄，
    瞬間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溪對岸的石頭也是瞳孔一縮，握緊了柴刀，神色凝重。
    村民們更是大氣不敢出。
    隻見玄塵道士目光平靜地掃過場中，最後落在熊大壯等野神的身上，淡淡開口：
    “此地，乃清靜之地。”
    “爾等野神妖物，不得在此私鬥，擾亂安寧。”
    “速速退去，否則，休怪貧道替天行道！”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熊大壯等野神臉色煞白，連連點頭稱是，哪裏還有剛才的囂張氣焰？
    局勢，在瞬間發生了微妙的逆轉！
    韓莫在神龕裏，也收起了看戲的心態，眼神變得深邃起來。
    這老道士……又來了？
    他這次出現，究竟是巧合，還是……別有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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