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直到徹底離開了奈何橋那片讓人心驚肉跳的是非之地，韓莫才算真正鬆了一口氣。
    剛才跟那位風情萬種、魅惑天成的孟婆大佬“親切交流”，簡直比他指揮一場搶灘登陸戰還累！
    心累！
    “莫爺，您沒事吧？”謝必安看韓莫似乎還有點心神不寧，關切地問道。
    “沒事沒事，”韓莫擺擺手，強作鎮定，“就是……嗯……孟婆神君風采過人，一時有些失神罷了。”
    黑白無常對視一眼，露出了“我們都懂”的曖昧笑容。
    範無救幹咳一聲，指了指前方：“莫爺，過了奈何橋，前麵就是咱們地府的‘中樞之地’了，判官殿就在那附近。”
    韓莫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
    果然，前方的景象又是一變。
    不再是黃泉路的荒涼死寂，也不是奈何橋的混亂喧囂。
    這裏，竟然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秩序感？和……森嚴？
    寬闊的青石道路幹淨整潔，兩旁矗立著一排排高大、肅穆、風格統一的黑色建築，飛簷鬥拱，氣勢恢宏，隻是整體色調偏暗，顯得陰森莊重。
    道路上，來往的不再是麻木的魂魄，而是行色匆匆、身穿各式“製服”的鬼差和陰司官員。
    有的手持文書，有的押解著零星的鬼魂，有的則聚在一起低聲交談著什麽，但都顯得……很忙碌？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墨香、紙張的陳舊味道，偶爾還能聽到遠處傳來算盤劈裏啪啦的脆響，以及……隱約的審判聲和鬼哭狼嚎？
    “好家夥……這畫風，怎麽有點像古代的衙門辦公區？”韓莫嘖嘖稱奇。
    “莫爺英明！”謝必安立刻送上馬屁，“這裏就是咱們地府各大司、各殿辦公的地方，相當於陽間的……嗯……官府衙門聚集地！”
    “判官殿、輪回司、孽鏡台、還有咱們十大閻羅殿的分理處，都在這附近。”範無救補充道，臉上帶著一絲身為“體製內人員”的自豪感。
    韓莫點點頭，看來這地府的組織架構還挺完善。
    “那王老實……”
    “莫爺放心！就在前麵不遠！”黑白無常信心滿滿地拍著胸脯。
    他們領著韓莫，熟門熟路地穿過幾條街道，避開幾隊巡邏的鬼兵，來到了一座相對偏僻、但看起來也頗為規整的殿宇前。
    這殿宇門口沒有掛牌匾，但門口守衛的鬼差，看到黑白無常，都恭敬地行禮。
    “就在裏麵了！”謝必安指了指殿內。
    黑白無常並沒有直接進去，似乎他們的身份，也不適合隨意進入這種辦公場所。他們示意韓莫自己進去就好。
    韓莫整理了一下“韓老爺爺”的“衣冠”，深吸一口氣，邁步走進了偏殿。
    殿內光線有些昏暗，但並不影響視物。
    裏麵空間不小，擺放著一排排高大的書架，上麵堆滿了厚厚的卷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鬱的紙墨氣味。
    幾張寬大的桌案散落在殿內，桌案後，都有身影在埋頭忙碌著。
    有的在奮筆疾書，有的在核對卷宗，有的在撥打算盤……
    儼然一個……陰間版的檔案室兼辦公室？
    韓莫的目光，快速掃過。
    然後，在靠近角落的一張桌案後，他的目光……定格了！
    那是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說熟悉，是因為那張臉，那憨厚樸實的輪廓，依稀還是記憶中那個隻會咧嘴傻笑的莊稼漢——王老實！
    說陌生，是因為……眼前的王老實，變化太大了！
    他不再是那個穿著打滿補丁的粗布衣、滿身泥土氣息的農夫。
    此刻的他，身穿著一身合體的、雖然樣式簡單樸素、針腳卻很細密的……灰黑色陰司“官服”？有點像古代衙門裏的書吏穿的那種。
    頭發也不再是亂糟糟的，而是梳理得整整齊齊，用一根簡單的布帶束在腦後。
    臉上雖然還帶著幾分無法完全褪去的淳樸和憨厚，但眉宇之間，卻多了幾分以前從未有過的……幹練！沉穩！甚至……一絲不苟的專注！
    他正襟危坐在堆滿了卷宗的桌案後麵，左手按著一卷打開的、似乎記錄著密密麻麻小字的竹簡，右手則握著一支……筆杆微黑、筆尖閃爍著淡淡靈光的……判官筆？！
    當然，韓莫能感覺到，那不是真正的判官筆，更像是一種仿製品，或者說……低階的法器？專門給他們這些“基層文員”用的？
    此刻，王老實正拿著那支筆，一絲不苟地、極為認真地，在一份文書上勾畫、核對著什麽，神情專注無比，連韓莫走進來，似乎都沒有察覺。
    “……”
    韓莫看著眼前這一幕，心中也是感慨萬千。
    這……這真是王老實？！
    這變化……也太大了吧？！
    從一個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老實農夫，搖身一變，成了地府的“公務員”、“基層文員”？
    雖然職位肯定不高，但這身行頭，這工作狀態……
    簡直是……脫胎換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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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自己當初那點功德，加上拜托黑白無常的關照，是真的起作用了！
    這王老實，在地府混得……還真不賴！
    也算是……善有善報吧！
    韓莫心中一陣欣慰。
    他沒有立刻出聲打擾，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看著王老實認真工作的樣子。
    就在這時。
    或許是韓莫身上那獨特的功德金光太過顯眼，又或許是……冥冥之中，那份來自“莫爺”的、熟悉的信仰聯係？
    正埋頭苦幹的王老實，忽然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
    他似乎……感應到了什麽？
    他有些疑惑地，緩緩抬起了頭。
    目光，下意識地朝著韓莫所在的方向望來。
    當他的視線，落在那個須發皆白、身披淡淡金光、熟悉而又威嚴的身影上時……
    王老實的表情，瞬間凝固了！
    他先是……一愣。
    眼中充滿了茫然和……不敢置信。
    似乎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工作太久，出現了幻覺？
    他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
    再次看去！
    沒錯！
    真的是……莫爺？！
    真的是那個他日夜供奉、視若神明、在他死後又給予了他新生的莫爺？！
    一股難以言喻的、巨大的激動和狂喜，如同火山爆發般，瞬間席卷了他的整個魂魄！
    他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動作太大，甚至帶倒了旁邊一摞本來就搖搖欲墜的卷宗，嘩啦啦散了一地！
    但他已經完全顧不上了！
    他的嘴唇哆嗦著，臉上混合著震驚、狂喜……種種複雜的情緒！
    聲音，更是因為過度激動，而帶著明顯的、劇烈的顫抖：
    “莫……”
    “莫爺？！”
    “您……您怎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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