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不僅是鎮元子和小媧愣住了。
    就連那金蓮之上，本是充滿了傲慢與挑釁的文殊菩薩，亦是猛地一愣！
    隨即，他那張本是寶相莊嚴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絲發自內心的……
    古怪！
    他雖然心中驚疑不定，但其臉上，卻是沒有露出半分破綻！
    他與韓莫，這兩位三界之內最是頂級的“影帝”，再次開始了他們那充滿了“默契”的對手戲！
    “哦？”
    文殊故作驚訝地挑了挑眉，那聲音充滿了無盡的“玩味”。
    “私下解決？”
    “聖皇陛下的意思是……要將這人參果，分貧僧一杯羹？”
    “嗬嗬……”
    韓老爺爺聞言，撫須輕笑，那模樣，像極了一個正在打太極的千年老狐狸。
    “菩薩說笑了。”
    “此事關乎兩教顏麵，更關乎鎮元子大仙的清譽。”
    “我等在此地爭執，豈不是平白讓三界同道看了笑話？”
    “不如入觀，我等奉上清茶一杯，心平氣和地，將這其中的‘緣法’，好生論上一論。”
    “若真是天數注定，此果與你西方有緣，想必鎮元子大仙，也不是那不通情理之人。”
    這番話說得是何等的“滴水不漏”！又是何等的“冠冕堂皇”！
    瞬間便將那本是充滿了“強盜邏輯”的無理要求，給硬生生地，拉回到了“友好協商”的談判桌上！
    鎮元子和小媧雖然心中依舊充滿了不解與怒火，但出於對韓莫那早已神鬼莫測的手段的絕對信任，他們還是強壓下了心中的殺意，冷哼一聲，沒有再多言。
    而文殊看著韓老爺爺那張充滿了“真誠”的臉，心中卻是早已翻江倒海！
    他知道，韓莫這家夥，絕對是看懂了自己的暗號！
    他這是在給自己創造一個，能與他“單獨接頭”的絕佳機會！
    “好！”
    文殊當機立斷，猛地一拍金蓮！
    他緩緩地自那蓮台之上站起，臉上那“慈悲”的笑容更盛了！
    “既然聖皇陛下有此雅興，那貧僧，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說罷，他便大袖一揮，領著身後那數十位同樣是氣息宏大，佛光縈繞的羅漢、金剛，浩浩蕩蕩地，朝著那早已洞開的五莊觀山門，緩緩落去。
    ……
    五莊觀，後殿，一間最是偏僻的靜室之內。
    韓老爺爺隨手布下了一道由最是純粹的功德金光所化成的無上結界，瞬間便將此地與外界的一切因果與天機，都給徹底隔絕了開來！
    做完這一切，他才緩緩地轉過身，看著那個早已在此地等候多時，臉上充滿了無盡焦急與凝重的文殊菩薩。
    他那張本是充滿了慈祥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絲真正的冰冷！
    “說吧。”
    韓老爺爺的聲音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
    “到底出了什麽事？”
    “竟讓你不惜冒著暴露的風險，也要親自跑這一趟？”
    文殊聞言，那張本是寶相莊嚴的臉上，再也繃不住了！
    他那偽裝出來的“慈悲”與“傲慢”，在這一刻盡數褪去！
    剩下的，隻有那無盡的驚駭與深入骨髓的……
    恐懼！
    “聖皇陛下！”
    文殊的聲音都在劇烈地顫抖！
    “出大事了！”
    “西方教那兩個聖人，他們……他們要對四海龍族下手了！”
    轟——！
    此言一出，如同一道創世神雷！
    瞬間便讓那本是充滿了冰冷的靜室，溫度再次驟降了數分！
    韓老爺爺那雙本是古井無波的眼眸之中，第一次，閃過了一絲真正的殺意！
    四海龍族？！
    那可是他義子敖丙的本家！
    更是他榆樹溝第一個，也是最是堅定的“商業合作夥伴”！
    【好你個西方教！】
    【真當我韓莫的人，是你們想動就能動的嗎？！】
    他強壓下心中的怒火，聲音愈發冰冷。
    “說清楚！”
    “到底是怎麽回事？！”
    文殊不敢有半分隱瞞，連忙將自己在這短短數日之內，所探聽到的，那個足以讓整個三界都為之震動的驚天圖謀，盡數合盤托出！
    原來，他此番前來五莊觀，索要人參果，根本就不是西方教的真正目的！
    這不過是那兩位聖人，拋出來的一個“煙霧彈”罷了！
    其一，是為了試探鎮元子這位地仙之祖，在封神劫後的真實態度與實力！
    其二，便是為了將三界之內所有大能的目光，都吸引到這萬壽山之上！
    從而為他們那真正的、早已在暗中展開了無數年的……
    ——【鯨吞龍族】計劃，打掩護！
    “聖皇陛下，您是不知道啊！”
    文殊的聲音充滿了無盡的驚駭！
    “那西方二聖，早已看穿了四海龍族在封神劫後，元氣大傷，軍心動搖的致命弱點！”
    “他們早已派出無數辯才無雙的使者，前往四海龍宮，遊說四海龍王！”
    “他們許諾，隻要龍族肯舉族並入西方教，便可盡數敕封為【八部天龍眾】！享無量功德！受萬佛朝拜！”
    韓老爺爺聞言，卻是冷笑一聲！
    “嗬嗬，好大的手筆！”
    “隻是，那四海龍王雖然昏聵，卻也不是傻子。這般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他們會信？”
    文殊聞言，臉上那恐懼的神色更濃了！
    “聖皇陛下，您有所不知！”
    “這……這還隻是他們計劃的第一步！”
    “他們真正的殺招，是……”
    文殊的聲音壓得極低，那聲音充滿了無盡的顫抖！
    “——是威逼！”
    “據我安插在靈山的眼線密報！那西方二聖，早已暗中聯合了數頭上古時期，被龍族拚死鎮壓在四海之眼的……”
    “——太古凶獸！”
    “他們準備，一旦龍族拒絕他們的‘好意’，便會立刻裏應外合，助那些凶獸打破封印！”
    “屆時，整個四海，都將化為一片血海煉獄！億萬水族，都將淪為那些凶獸的血食！”
    “而他們……”
    文殊的聲音充滿了無盡的鄙夷與不屑！
    “——他們便會以‘救世主’的姿態降臨！‘降服’那些本就是他們放出來的凶獸！再‘慈悲’地，將那些早已走投無路，家破人亡的龍族，盡數‘度化’！”
    “如此一來！他們不僅能兵不血刃地，將整個龍族的氣運與資源盡數吞並！”
    “更能借此機會，在三界之內，立下‘救世’的無上威望！”
    “此計之歹毒！簡直是……聞所未聞啊！”
    ……
    靜！
    死一般的寂靜！
    韓老爺爺靜靜地聽著文殊那充滿了驚駭的敘述，久久無言。
    他那雙本是充滿了冰冷的眼眸，此刻早已是徹底化為了一片深不見底的……
    黑暗！
    他想起了。
    他想起了當初在西岐戰場，燃燈與慈航，為了達成目的，不惜以凡人殷十娘為要挾的無恥行徑！
    他想起了當初在東勝神洲，那個苦行僧，為了收服坐騎，強行抹除妖王靈智的霸道手段！
    他本以為，這便是西方教行事的底線了。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
    他還是低估了那兩個聖人的……
    無恥！
    這哪裏是“度化”？！
    這分明就是一場，以億萬生靈的性命為賭注，以整個四海的安危為代價的……
    ——赤裸裸的，敲詐勒索！
    【好！】
    【好一個西方教！】
    【好一個準提、接引！】
    韓老爺爺的內心，在這一刻，竟是出奇的平靜。
    平靜得，就如同那暴風雨來臨之前的無盡死寂！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鹹魚”下去了。
    他緩緩地抬起頭，看著那個正一臉焦急，等待著自己指示的文殊菩薩。
    他那張本是充滿了冰冷的臉上，緩緩地，勾起了一絲最是“和善”，也最是令人不寒而栗的……
    笑容。
    “既然……”
    韓老爺爺的聲音悠悠響起，那聲音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
    “既然他們想演戲。”
    “那咱們……”
    “——就陪他們，演一出更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