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莫站在那塊刻著“靈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的巨大燙金牌匾之下，整個人都麻了。
    他的內心，經曆了一場從“臥槽”到“原來如此”，再到“一切盡在掌握”的劇烈思想鬥爭。
    【好家夥！】
    【我本以為自己是總導演，負責寫劇本。】
    【鬧了半天，天道直接把我自己給寫進劇本裏了？！】
    【這波操作，簡直是降維打擊啊！】
    他終於明白。
    自己不是在逆天。
    而是在順應一個，比他想象中還要宏大，還要離譜的“天”！
    他不再糾結。
    那顆本是充滿了震驚與荒誕的道心，在這一刻，徹底地恢複了古井無波的平靜。
    他坦然地，接受了這個全新的，也是最是離譜的身份。
    ——菩提老祖！
    他意識到，這才是“總導演”的最高境界。
    連自己的身份，都是劇本中最是關鍵的一環！
    【行吧。】
    【既然天道爸爸都把劇本喂到嘴邊了，那我這個‘關係戶’，要是不好好演，豈不是太對不起這‘內定’的名額了？】
    韓莫的嘴角，緩緩勾起了一絲最是高深莫測的笑容。
    他緩緩轉過身。
    將目光投向了山下。
    那裏，是數千名早已被“天垂異象”震撼得五體投地的信徒。
    他知道，自己的“菩提證道之路”，從這一刻起，便要正式拉開序幕了！
    ……
    第二日，清晨。
    韓莫召集了所有信徒，在那座古樸的道觀正門之前，舉行了一場史無前例的開山大典！
    他沒有顯化出功德金身。
    更沒有展露出半分法力。
    他依舊是那副仙風道骨，慈眉善目的“韓老爺爺”模樣。
    他緩緩地走上那由青石搭建的高台。
    看著下方那一張張充滿了狂熱與期盼的臉龐，聲音溫和卻又充滿了無上威嚴。
    “自今日起。”
    “靈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正式開山！”
    “吾乃此間之主，爾等可稱我為……菩提老祖。”
    “吾之道，不傳外人，隻傳有緣。”
    “吾之法，可得長生，可證大道！”
    轟——！
    此言一出，整個山下徹底沸騰了！
    長生大道！
    這四個字，對於這些掙紮於紅塵苦海之中的凡夫俗子而言，是何等致命的誘惑？！
    “求老祖收我為徒！”
    “弟子願為老祖做牛做馬，隻求長生之法啊！”
    山呼海嘯般的請求之聲，幾乎要將整座山脈都給掀翻！
    消息，如同長了翅膀一般，迅速傳遍了方圓萬裏！
    一時間，整個西牛賀洲的邊境之地，都為之震動！
    無數生靈，無論人、妖、精、怪，皆是如同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一般，從四麵八方，瘋狂地朝著這座剛剛才擁有了名號的無名仙山，蜂擁而至！
    他們之中，有苦修數百年，卻始終不得其門而入的妖王。
    有天資聰穎，卻因出身貧寒，而被仙家門派拒之門外的凡人。
    更有那早已是開啟了靈智，渴望化為人形的山精野怪！
    不過短短數日的功夫。
    那本是清淨無比的靈台方寸山下，便已然是匯聚了數萬名形態各異，心思各異的……
    求道者！
    ……
    麵對山下那數萬名早已是狂熱到了極點的求道者，韓莫緩緩地自那道觀之中走出。
    他立於山門之前。
    看著下方那一張張充滿了“貪婪”、“渴望”、“期盼”的臉龐，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眸之中，沒有半分波瀾。
    他緩緩地伸出手，往下輕輕一壓。
    一股無形的柔和之力瞬間便將那早已是嘈雜不堪的聲浪，給徹底地平息了下去。
    整個天地，在這一刻，落針可聞。
    所有生靈，都用一種最是敬畏也最是狂熱的目光，死死盯著那個仿佛早已是與天地融為一體的神秘老祖！
    他們知道，決定自己命運的時刻，到了！
    然而。
    菩提老祖接下來說出的話，卻是讓在場的所有生靈，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
    懵逼！
    “欲入我門，不難。”
    韓莫的聲音淡淡響起，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威嚴。
    “隻需，遵守我定下的三條規矩。”
    他緩緩地伸出了一根手指。
    “第一，不看跟腳出身。”
    “無論人、妖、精、怪，在我門下，皆為眾生，一視同仁。”
    此言一出，山下瞬間便響起了一片倒吸涼氣之聲！
    那些出身妖族或精怪的生靈，那雙本是充滿了“忐忑”的眼眸之中，第一次，閃過了一絲名為“不敢置信”的狂喜！
    而那些自詡為“萬物之靈”的人族修士，則是麵露不屑，認為此舉簡直是“自甘墮落”！
    韓莫沒有理會眾人的反應，緩緩地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第二，不看悟性天資。”
    “天資聰穎者，未必心善。”
    “天性愚鈍者，未必心惡。”
    “大道之前，悟性非是首要。”
    這番話，更是如同重磅炸彈一般，在人群之中轟然炸響！
    那些自詡為“天之驕子”的生靈，一個個麵露慍色，認為這是對他們最大的“侮辱”！
    而那些自知天資平平，卻擁有一顆向道之心的生靈，那雙本是充滿了“絕望”的眼眸之中，第一次，燃起了名為“希望”的火焰！
    然而，真正讓三界都為之側目的，卻是他接下來說出的，第三條規矩！
    韓莫緩緩地伸出了第三根手指，那聲音如同大道綸音，響徹了整個天地！
    “第三，隻看功德多寡！”
    “欲入我門，無需厚禮，無需跪拜。”
    “爾等隻需下山，行善積德。”
    “修橋鋪路，得一分。”
    “救死扶傷，得三分。”
    “斬殺惡妖，得十分……”
    “……何時攢夠一百‘功德積分’，何時再來山門，自有仙緣等候。”
    ……
    靜！
    死一般的寂靜！
    整個靈台方寸山下，在這一刻，鴉雀無聲！
    所有生靈，都愣愣地看著那個依舊是一臉雲淡風輕的菩提老祖。
    那顆早已是被震撼得麻木不堪的大腦，在這一刻徹底地宕機了！
    功德積分？！
    這是什麽神仙操作？！
    修仙，還能這麽玩？！
    這番充滿了“離經叛道”意味的收徒規矩，如同插上了翅膀，瞬間便傳遍了整個三界！
    三界，震動了！
    無數隱世的大能，在聽聞此事之後，皆是對此嗤之以鼻，認為這是“兒戲”。
    “簡直是胡鬧！”
    “功德乃是天道權柄，豈是凡夫俗子所能染指？！”
    “此人，怕不是個瘋子吧？！”
    而那遠在西天靈山的大雷音寺，更是將此事當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阿彌陀佛。”
    “此人，不識天數，不明因果，竟妄圖以‘行善’之法，逆天改命，簡直是自尋死路！”
    “由他去吧，待他那道場被無盡業力反噬，我等再去‘度化’那些‘有緣人’，豈不美哉？”
    然而。
    與這些高高在上的大能們的“不屑”與“嘲笑”截然相反的。
    是那些掙紮於紅塵苦海之中，真正善良，卻又苦於沒有門路的生靈！
    他們，在聽聞這三條規矩之後，仿佛看到了黑夜之中，唯一的一盞明燈！
    他們知道，自己，有希望了！
    ……
    數年光陰，彈指而過。
    靈台方寸山下，那本是人山人海的盛況，早已是消失不見。
    絕大部分的求道者，在聽聞那“離譜”的規矩之後，便已是嗤笑著離去。
    而剩下的一小部分，則是將信將疑地，走下了山，開始了自己的“攢分”之路。
    整個靈台方寸山，再次恢複了往日的清淨。
    韓莫對此，卻是絲毫沒有在意。
    他每日裏不是在道觀之中，指點一下那些早已是被他收入門下的“關係戶”小城百姓）的修行，便是在後山之上，悠閑地品著香茗，看著雲卷雲舒。
    那模樣，要多愜意有多愜意。
    直到這一日。
    山下那沉寂了數年之久的護山大陣，毫無征兆地，亮起了一道微弱的白光。
    韓莫緩緩地睜開了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眸。
    他知道，自己那第一批，真正意義上的“功德”弟子，來了。
    然而。
    就在他準備起身，親自去開啟那塵封了數年之久的山門之時。
    他那本是充滿了欣慰的神情，卻是毫無征兆地，猛然一僵！
    他緩緩抬起頭，將那雙深邃的眼眸，投向了西方天際！
    隻見那裏，一朵充滿了無盡“慈悲”與“祥和”氣息的金色蓮花，正破開雲層，緩緩降臨！
    蓮台之上，一位身披白色袈裟，手持羊脂玉淨瓶，寶相莊嚴，氣息早已是達到了“大羅金仙”之境的菩薩，正用一種最是悲天憫人的目光，俯視著整座靈台方寸山！
    其恐怖的威壓，瞬間便讓山下的那些新晉弟子與求道者們，瑟瑟發抖，幾乎要當場跪倒在地！
    韓莫看著來人，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眸之中，第一次，閃過了一絲名為“玩味”的笑意。
    【好家夥！】
    他暗自咂舌。
    【說曹操，曹操到。】
    【我這‘總導演’還沒開始喊‘action’呢，女主角就自己找上門來了？】
    【看來，我這‘自己人’，工作還挺積極啊！】
    ……
    金蓮緩緩降落在山門之前。
    那絕美的菩薩緩緩走下蓮台，對著那緊閉的道觀大門，雙手合十，微微稽首。
    那充滿了無盡“慈悲”與“祥和”的梵音，響徹了整個天地。
    “靈山大雷音寺觀音，奉我佛法旨，特來……”
    “——拜會方寸山主。”
    道觀大門，“吱呀”一聲，緩緩向兩側打開了。
    韓莫依舊是那副仙風道骨，慈眉善目的“韓老爺爺”模樣。
    他拄著那根普通的樹枝，不緊不慢地自那道觀之中走出。
    他仿佛絲毫沒有感受到那股足以讓金仙都為之膽寒的恐怖威壓一般。
    那張布滿了皺紋的老臉上，甚至還帶著一絲最是和善的笑容。
    “原來是觀音大士法駕親臨。”
    “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他的聲音溫和而醇厚，如同春風拂過，瞬間便將那籠罩在整個山脈之上的無上威壓，給化解得是幹幹淨淨！
    山下的那些新晉弟子與求道者們，隻覺得身上那座無形的大山瞬間消失。
    一個個癱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用一種最是看“神明”般的眼神，死死盯著那個雲淡風輕的神秘老祖！
    而觀音菩薩看著眼前這個深不可測的老者，那雙充滿了“慈悲”的眼眸深處，亦是閃過了一絲微不可查的……
    震驚！
    她知道，自己，還是小看了這位方寸山主！
    ……
    “不敢。”
    觀音菩薩微微稽首，那姿態，擺得是滴水不漏。
    “貧僧聽聞，此地有大賢出世，開山立派，傳無上大道。”
    “其教義，與我佛門‘普度眾生’之念，有異曲同工之妙。”
    “今日特來拜會，一是為瞻仰道友風采，二是想與道友……請教一番。”
    她這話，說得是客氣。
    但那言語之間，卻充滿了“你這套理論，跟我佛法有何區別”的無上機鋒！
    韓莫聞言，心中暗笑。
    他麵上卻是不動聲色，隻是撫須輕笑。
    “大士客氣了。”
    “老夫之道，不過是些‘順天而行，積德行善’的淺薄之言罷了，如何能與貴教那博大精深的無上佛法相提並論？”
    他先是自謙了一句，隨即話鋒一轉，那聲音陡然變得充滿了無盡的玄奧！
    “隻是……”
    “老夫有一事不明。”
    “貴教常言，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可若是那芸芸眾生，連何為‘苦’，何為‘岸’都分不清，又該……如何回頭？”
    這番話，如同平地驚雷，瞬間便將那本是充滿了“禪意”的氛圍，給撕開了一道猙獰的口子！
    觀音菩薩那寶相莊嚴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一絲微不可查的凝重！
    她知道，對方，這是在質疑她佛法的……
    根基！
    “阿彌陀佛。”
    觀音菩薩雙手合十，那聲音充滿了無盡的慈悲。
    “眾生皆苦，貪、嗔、癡、怨、憎、惡、欲，皆是苦。”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便是岸。”
    “嗬嗬……”
    韓莫聞言，卻是失笑著搖了搖頭。
    “大士此言，乃是‘小乘’之法，渡己之言。”
    “我之道，卻與此不同。”
    他緩緩抬起頭，那雙深邃的眼眸之中，閃爍著“一切盡在掌握”的智慧光芒！
    “我之道，不求人渡。”
    “隻求自渡之後……”
    “——人人，皆可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