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莫跟著孟婆，一路朝著幽冥地府的核心區域走去。
    越是深入，他那顆本是充滿了“煩躁”的道心，便越是沉重。
    隻見那傳說中陰森恐怖的黃泉路上，此刻早已是“鬼滿為患”。
    無數的鬼差，本該是手持鎖鏈，押送亡魂。
    此刻卻是一個個無所事事地聚在一起，要麽是在打“鬼牌”，要麽是在抱怨這個月的“俸祿”又少了。
    而那些本該是被押送的亡魂，則是無人看管。
    三五成群地蹲在路邊，茫然地看著遠方，不知道自己的下一站，究竟在何處。
    整個地府，都彌漫著一股“遲滯”與“混亂”的氣息。
    就如同一個年久失修，隨時可能崩潰的龐大官僚機構。
    【好家夥！】
    韓莫的內心，早已是掀起了吐槽的風暴！
    【這哪裏是什麽地府？】
    【這分明就是我前世那家瀕臨倒閉的國企啊！】
    【員工集體摸魚，領導帶頭擺爛，文件堆積如山，客戶亡魂）無人搭理。】
    【就這工作效率，別說是輪回了，怕是連個號都排不上吧？！】
    ……
    很快，二人便來到了那座充滿了無上威嚴的森羅殿前。
    還未等他們靠近。
    一陣充滿了“怨氣”與“煩躁”的激烈爭吵之聲，便已然自那緊閉的殿門之內，隱隱傳出！
    “秦廣王！你少在這裏跟本王打官腔！”
    “枉死城那數百萬的孤魂野鬼，你到底管不管？！”
    “再這麽拖下去，本王的楚江殿都要被那幫家夥的怨氣給淹了！”
    “哼！楚江王，你還有臉說？！”
    “你那孽鏡台前排隊的魂魄，都快排到我第一殿的門口了！”
    “本王看你，才是最該被問責的那個！”
    “放屁！本王的孽鏡台之所以慢，還不是因為判官殿那幫廢物送來的卷宗，一筆比一筆糊塗？！”
    “崔判官！你倒是說句話啊！”
    ……
    孟婆聽著殿內那充滿了“甩鍋”與“內卷”氣息的爭吵，那張本是充滿了“凝重”的老臉上，露出了一絲最是無奈的苦笑。
    她轉過頭，對著韓莫，攤了攤手。
    “喏，看到了吧？”
    “這幫家夥，從輪回盤出問題到現在，已經在這裏吵了上百年了。”
    “屁用沒有，倒是把這森羅殿的地磚，給跺壞了好幾塊。”
    韓莫聞言，嘴角亦是忍不住微微一抽。
    他知道，自己今天，怕是要客串一把“職場調解員”了。
    “走吧。”
    他對著孟婆，淡淡地點了點頭。
    “進去看看。”
    ……
    “吱呀——！”
    那足以讓大羅金仙都為之色變的森羅殿大門，被孟婆輕描淡寫地，一把推開。
    殿內那本是充滿了“火藥味”的爭吵，在這一瞬間，戛然而止！
    十位身穿王袍，氣息深不可測的閻羅，不約而同地，將那充滿了“錯愕”與“不善”的目光，投向了門口那兩個不速之客！
    當他們看到來人是孟婆之時，那張本是充滿了“憤怒”的臉上，瞬間便閃過了一絲名為“忌憚”的神色。
    然而，當他們的目光，落在那位跟在孟婆身後，看起來平平無奇，甚至還有些“營養不良”的白發老者身上之時。
    那絲“忌憚”，便瞬間化為了無盡的“疑惑”與“輕蔑”。
    “孟婆！”
    那坐在主位之上，氣息最為威嚴的秦廣王，眉頭微微一皺，聲音裏充滿了不悅。
    “此乃我十殿議事之所，你帶一個外人前來，是何道理？！”
    “外人？”
    孟婆聞言，卻是冷笑一聲。
    她緩緩地轉過身，對著身後的韓莫，無比恭敬地，行了一個最是標準的大禮！
    “——中天紫微功德聖皇大駕在此，爾等，還不速速參拜？！”
    ……
    靜！
    死一般的寂靜！
    整個森羅殿，在這一刻，落針可聞！
    那十位本是充滿了“傲慢”與“不屑”的閻羅，在聽到“功德聖皇”四個字的瞬間，那張本是充滿了威嚴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一絲微不可查的……
    僵硬！
    他們愣愣地看著那個依舊是一臉雲淡風輕的韓莫。
    那顆早已是被震撼得麻木不堪的大腦，在這一刻，徹底地宕機了！
    【功德聖皇？！】
    【就是那個，在封神量劫之後，被玉帝親自冊封，與四禦同尊的……那個韓莫？！】
    【他怎麽會來這裏？！】
    短暫的死寂之後。
    以秦廣王為首的十殿閻羅，再也沒有半分猶豫！
    他們“撲通”一聲，齊刷刷地自那王座之上走下，對著那個依舊是負手而立的韓莫，無比恭敬地，行了一個最是標準的大禮！
    “我等，參見聖皇！”
    “不知聖皇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免了。”
    韓莫擺了擺手，那聲音，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
    “諸位，接著吵啊。”
    “本皇，聽著呢。”
    ……
    這充滿了“看熱鬧不嫌事大”意味的一句話，瞬間便讓那十位本是充滿了“威嚴”的閻羅，那張老臉，漲成了豬肝色！
    他們你看我，我看你，一個個尷尬得恨不得當場找條地縫鑽進去！
    最終，還是那秦廣王硬著頭皮，走上前來，對著韓莫，大吐苦水。
    “聖皇明鑒啊！”
    “非是我等不作為，實在是……實在是那輪回盤，出了大問題啊！”
    “哦？”
    韓莫的眉毛微微一挑。
    “說來聽聽。”
    於是。
    一場本該是“十殿閻羅緊急會議”的嚴肅場合，瞬間便畫風突變！
    成了一場，由十位地府頂級大佬，對著一位“空降”的領導，瘋狂“比慘”與“甩鍋”的……
    “地府職場吐槽大會”！
    楚江王第一個跳了出來，哭訴自己那孽鏡台，因為照不出那些“灰色魂魄”的善惡，早已是“過載”了上百年！
    宋帝王緊隨其後，抱怨自己那寒冰地獄，因為無法對那些“善惡難辨”的魂魄進行精準的“量刑”，早已是“鬼滿為患”！
    五官王、閻羅王、卞城王……
    一個個本該是威嚴無比的閻羅，此刻竟如同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媳婦一般，對著韓莫，瘋狂地傾訴著自己那早已是積壓了數百年的……
    工作壓力！
    韓莫聽著他們那充滿了“內卷”與“擺爛”氣息的抱怨，那張本是充滿了“威嚴”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最是古怪的笑容。
    然而。
    當那最後一位，也是執掌著第十殿，負責將所有魂魄送入輪回的轉輪王，哭訴完自己的遭遇之後。
    整個森羅殿的矛頭，竟是不約而同地，指向了同一個，也是最是關鍵的存在！
    ——地藏王菩薩！
    “聖皇啊！”
    秦廣王一臉的“義憤填膺”！
    “您是不知道啊！”
    “我等地府，本就是多事之秋！”
    “可那位地藏王菩薩，不想著如何幫我們解決問題，反倒是天天，給我們添亂啊！”
    “哦？”
    韓莫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玩味。
    “此話怎講？”
    “唉！”
    轉輪王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那張本是充滿了“威嚴”的臉上，寫滿了“寶寶心裏苦”的無奈！
    “那位大菩薩，也不知是發的什麽宏願，天天嚷嚷著‘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他座下的諦聽神獸和那數千菩薩羅漢，更是天天跑到我們十殿，美其名曰‘協助判案’！”
    “可他們，根本就不遵循我地府數萬年來的規章流程！”
    “他們隻按他們西方教那套‘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狗屁理論！”
    “但凡是遇到一個惡貫滿盈的魂魄，他們便說此魂‘尚有善念，可教化’！”
    “然後，便強行將那判決給暫緩了！”
    “這一緩，就是數百年！”
    “聖皇您給評評理！”
    “長此以往，我這輪回殿的魂魄，豈不是隻進不出？！”
    “這地府的秩序，焉能不亂？！”
    ……
    韓莫聽完，徹底明白了。
    他看著眼前這十位早已是“怨氣衝天”的閻羅，那雙深邃的眼眸之中，閃過了一絲最是“同情”的憐憫。
    【好家夥！】
    他內心暗自咂舌。
    【這不是效率問題，是標準問題啊！】
    【你們的kpi是‘清空庫存，加速輪回’，地藏王的kpi是‘教化眾生，彰顯慈悲’，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一個公司，兩套考核標準，能不出問題才怪了！】
    他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問題的核心。
    他那充滿了“降維打擊”意味的聲音，緩緩地在森羅殿之內響起。
    “諸位之憂，不在輪回之亂。”
    “而在……”
    “——法度不明，考成無據。”
    “賞罰之規，與那教化之說，本就是兩條截然不同的道路。”
    “爾等卻將其混為一談。”
    “便如同一個衙門，卻有兩套截然不同的律法。”
    “如此，焉能不亂？”
    ……
    靜！
    死一般的寂靜！
    整個森羅殿，在這一刻，鴉雀無聲！
    那十位本是充滿了“怨氣”的閻羅，在聽到韓莫這番“高論”之後，那張本是充滿了“憤怒”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一絲微不可查的……
    茫然！
    他們愣愣地看著那個依舊是一臉雲淡風輕的韓莫。
    那顆早已是被“工作壓力”給折磨得麻木不堪的大腦，在這一刻，竟是罕見地產生了一絲名為“醍醐灌頂”的錯覺！
    然而。
    就在他們準備虛心請教，讓這位“空降”的聖皇，為他們指點一條“明路”之時。
    一個充滿了“祥和”與“慈悲”氣息的聲音，毫無征兆地自那殿外，緩緩傳來。
    “啟稟諸位閻君，啟稟聖皇。”
    “地藏王菩薩座下，首席弟子道明，奉菩薩法旨……”
    “——前來拜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