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然的神情似乎將那雙亮紫色瞳孔壓黑。
    埃米被嚇了一個激靈，艾比眼疾手快將弟弟按倒。
    “笨蛋，要被發現了！”
    兩個孩子的動靜算不得多隱蔽，大祭司與祖老們的眼神已經看向了窗外。
    有幾個離窗子較近的族老已經往前走了兩步，想去看看窗子底下到底扒拉的什麽牛鬼蛇神。
    拜瑞絲思考一秒，靠著牆邊陰影沒有出聲。
    “是誰在那兒？”棕色長胡子的族老抬高聲音朝窗戶喊道。
    艾比呆毛大喇喇的搭在窗戶上，看的拜瑞絲想伸手把那個大問號摁下去。
    族老不知道拜瑞絲的想法，此刻的老人們顯然已經認出了從小在村子裏長大的孩子，聲音裏沒再有那麽多的警惕。
    隻是飽含著股開玩笑的假裝嚴肅朝窗口走去。
    故作威嚴的推開窗戶朝外努力看，可惜受限於身高半天還沒有跳上窗簾。
    “是誰在這裏偷聽？我抓到非打爛她的屁股！”
    呆毛非常靈動的抖了一下，瞬間從窗口消失不見。
    拜瑞絲沒有看到埃米爆發極限將艾比推倒，也沒有看到艾比日常水平發揮反手把弟弟一個鎖喉。
    他隻知道祭司和族老並沒有把在這裏淘氣的艾比當回事，他們甚至不認為把埃米流放出去這個決定是錯誤的。
    不感到心虛，也不感到抱歉。
    “……”拜瑞絲本想出去看一下兩個小孩，可最後什麽都沒做。
    族老們還在旁若無事發生的繼續討論接下來埃米的去留，拜瑞絲也還挑著擺拍出來最顯帥，最顯腿長的姿勢靠牆。
    在經過又十分鍾的討論後，他們每年一次的年度報告會議似乎終於結束了。
    艾比埃米也早早不知跑到哪個角落裏藏了起來。
    艾比對族長爺爺們的決定感到不可思議，因為有弟弟的瘋狂阻攔，加之看到了在大堂裏不應該看到的人產生的震驚。
    居然就被足足瘦小她一整圈兒的弟弟埃米連拖帶拽，半求半拉的從大堂拉走。
    這一次，艾比並沒有衝進大堂去強烈反對長老們的提議。
    而族長和大祭司成功將這個決定敲定了下來。
    在多數人同意的情況下，“惡魔之子”埃米被驅逐出呆毛家族。
    艾比這個最應該參與決策的人沒有參與權，甚至如果不是意外她都沒有知情權。
    不如說艾比本來就沒有知情權，隻是意外不小心聽到了而已。
    拜瑞絲不知道在原劇情中到底是怎樣的商議之後，他們才沒將埃米驅逐出去。
    但拜瑞絲知道當下結果已經定下，埃米會被驅逐的結果已經成為必然。
    艾比會有什麽反應拜瑞絲用腳趾頭都能想到，也不覺得艾比的反抗會有用。
    在大多數人麵前，個體的抗議始終會被淹沒。
    除非那個人強大富有的讓所有人都忌憚。
    顯然年僅五歲的小艾比不具備這樣的條件。
    拜瑞絲眯了眯眼睛，雖然在意料之中，但還是有些不舒服的情緒在心中醞釀 。
    他理解村民們的行為，也理解姐姐對弟弟的愛護。
    不能因為這一件事情就將村民們的品德一票否決，埃米自己也不會因為這一件事情就將他們多年來對他的養育一棒槌打死。
    在這個過程裏好像每個人都沒有錯。
    拜瑞絲雙手抱臂靜靜在牆角靠立，隻是目光從艾比埃米轉移到了鮮少說話的祭司身上。
    ‘是我的錯覺嗎？’
    自從知道了可能會影響劇情播出甚至出現在劇情裏麵，現在麗塔連拜瑞絲的心聲與想法都算計在內。
    大多數智慧體生命體的精神層次隻有一層，誰能想到她麗塔有兩層啊。
    沒人能想到一個人心聲和心裏真正想的可以表裏不一。
    反正麗塔賭觀眾不能。
    拜瑞絲心裏的想法是從劇本上摘錄下來的片段，爭取保證到在所有人眼中的邏輯不出錯。
    ‘這個祭司很奇怪啊？活了很久的樣子，是神使嗎？應該不是。
    天使？不是。
    真是奇怪，世界之大果然無奇不有，這個祭司女士到底是不是人類？’
    歪歪頭，拜瑞絲直看著所有人都散去離開大堂後，他才緩緩直起身。
    “這可真是……唉”
    拜瑞絲留下一句語焉不詳的歎息，黑著一張臉低頭走出去，心事重重的樣子。
    不遠處一個隆起的小土包上，艾比高高的跳起朝他揮一下手，卻又飛快躲回土包後麵。
    埃米在一旁做賊似的左顧右盼，兩人一副見不得光的樣子著實好笑。
    拜瑞絲理所當然的展露出一個微笑，好像剛剛黑沉著臉的樣子完全不存在。
    看見他從大堂裏出來，姐弟倆爭先恐後的衝他招手同時左顧右盼，生怕別人把他們兩個的樣子瞧了去。
    順應著姐弟倆著急的招呼，拜瑞絲往小土包走去，隻是背脊挺直腳步從容，沒有一點做賊心虛的自覺感。
    這副做派急的姐弟倆頭上呆毛都快打架了。
    等他終於步伐從容的走到小土包後麵，被艾比一把揪住衣領往下拽，拜瑞絲順從著艾比的力道蹲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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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要命啦！外麵這麽多人，你就這樣走出去，被人看到了怎麽辦？”
    “沒關係的，你和埃米不也看到了嗎？在大堂時那些族長爺爺都沒發現我。”
    “那也不行，以防萬一！”艾比認真嚴肅的警告道，呆毛往前一戳一戳的配合主人的情緒。
    拜瑞絲沒有一點頂嘴的意識，馬上低頭認錯。
    “我知道了，謝謝艾比關心我，下次不會啦！埃米也很厲害，今天有攔住姐姐不要衝動，將來一定會是個很可靠的大人哦。”
    說起這個，姐弟倆明顯一下都關注起來。兩雙眼巴巴的大眼睛望向拜瑞絲。
    “拜瑞絲，最後族長爺爺他們怎麽說？最後的我沒有聽到，難道他們真的要把埃米……”
    “老姐沒事的，這也是為了大家好。
    要是明年收成真的因為我減少一定會有人餓死的，總不能讓族長爺爺看著他們餓死，我一個人沒關係的。”
    艾比看到弟弟這一副窩囊退縮的樣子，心裏升起一股無名火。
    順手去捏弟弟的耳朵，打算給這個唱衰自己的衰仔一點教訓。
    可還沒等埃米耳朵落到艾比手上，拜瑞絲陡然嚴肅的聲音打斷了艾比的動作。
    “不可以！這是不對的埃米，自然的力量與個人的力量懸殊至極，單純靠單個人力無法與整體的自然抗衡。
    將自然的罪孽歸屬到個人本身就是一種謬誤，是一種完全錯誤且完全虛偽的行為！
    你難道認為你有能力改變你們今年的收成嗎？不，就算沒有你，明年收成還會按照該有的規律起伏。
    你們糧食不夠吃甚至到餓死人的地步，本來就不是種植或天氣的問題，是因為稅負太高了。
    這甚至不是你們任何一個人的錯，不是玳瑁星任意一戶村民的錯，更不可能是你的錯，埃米。
    這不怪埃米，埃米不是受詛咒的孩子。”
    拜瑞絲聲音鏗鏘，語速極快，看著艾比埃米的眼神裏似乎有星火閃動。
    “我不相信什麽禍國妖妃，更不相信什麽救世之主！
    同樣的我也不認為你是詛咒之子，就像我不認為艾比是受賜福的孩子一樣，你們隻是很普通，應該在這個年紀正常長大的小孩兒，少給我說什麽詛咒賜福。
    單一個人怎麽可能影響到自然？這荒謬之極！
    封建迷信荼毒小孩思想，你看埃米都帶成什麽樣了？”
    最後一句話拜瑞絲是給艾比說的，艾比在一旁點頭如搗蒜。
    “就是，這什麽封建思想都給我家衰仔敗壞成什麽樣了，本來腦子就傻！”
    看著把埃米腦殼當木瓜一樣邦邦敲的艾比，拜瑞絲微微睜大眼睛：“艾比你認真的嗎……”
    埃米非常窩囊的抱著腦袋，任由姐姐抓著呆毛，把他的腦袋晃的前搖後擺。
    “老姐你輕點兒啊，我的頭嗚嗚嗚”
    雖然依舊是吵鬧著，但兩個小孩兒的眼睛不約而同偷瞄向拜瑞絲，想從他的口中得到一個答案。
    拜瑞絲不想撒謊，也覺得撒這樣的謊沒有什麽意義。
    “啊，猜對了，艾比很聰明啊。”
    終於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後，姐弟倆的麵色都有了變化。
    埃米臉色徹底灰敗下來，也不裝模作樣的喊疼，隻是呆呆捂著腦袋，不知道在想點什麽。
    艾比不出所料的炸了，甚至忘記手還捏著弟弟呆毛尾端沒放下來就大喊道：“什麽！他們怎麽敢這樣？！埃米可是我弟弟！”
    這次是拜瑞絲攔著不讓艾比大搖大擺了。
    “艾比你聲音小一點，大家都還沒有走遠！你先想族長爺爺他們到底會怎麽做，事後咱們就盡量避免，實在不行這不是還有我嘛！”
    被迫純人工靜音的艾比思考兩秒迅速安靜下來，開始杵著下巴分析。
    隻是艾比蹲在小土包後麵半天沒思索出個一二三來，埃米落寞的蹲在一邊，大腦壓根兒沒有轉動。
    突然，埃米開口：“拜瑞絲，你知道該怎麽辦嗎？”
    “唉？先參考我的意見嗎？”拜瑞絲麵對埃米的詢問沒有立刻做出回答，而是驚訝的用手指向自己鼻頭。
    “我並沒有在這裏實際生活過，並不能給你們提供設身處地的意見，不如想想還可以該怎麽辦？
    想法是要你們自己意誌敲定的，並不能根據我的意見而執行。
    我隻能盡可能為你們提供幫助哦。”
    艾比猛的抬頭，思考了快一分鍾的她眼睛像小燈泡一樣刷的亮起來。
    “拜瑞絲！我決定了！他們既然要把我弟弟趕走，那就把我一起趕走好了！我們姐弟是最親的人，永遠不會分開！我和埃米一起走。”
    “很有決心，很有勇氣，你很棒艾比，那不妨再聽聽埃米有什麽意見？”
    埃米聽到老姐的話哪還顧得上有什麽意見，感動的眼淚汪汪，恨不得撲上去抱著艾比哇哇大哭。
    “老姐……”
    “停！”
    拜瑞絲抬手打斷正準備往姐姐身上撲的埃米，笑眯眯丟出一個問題。
    “那你們有沒有想過以後的生活怎麽辦呢？衣食住行這些你們通通都沒有，要獨立生活下去會很困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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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比梗著脖子：“沒關係，總會有辦法，隻要我有一口吃的就絕不會餓著我弟弟。”
    拜瑞絲：“可那樣的話難免也會受苦吧？也許你們並不清楚，但是我腦淤血好了之後想起很多事情，我的經曆雖然不算多，也能鬥膽總結一下當今整個凹凸宇宙的現況。
    很多地方戰亂、饑荒、匪寇、軍閥、惡紳……太多太多的混亂，我都記不清了。
    總結就兩個字，很亂。
    你們並不清楚這是什麽概念，我想想就這樣說吧，你們居住的這個地方是整個宇宙有名的和平安定。
    很多人想來還來不了。
    艾比確定自己離開了這裏還能養得活你和弟弟嗎？我從一個稍微有經驗的自大角度來講，這是個非常有挑戰性的事情。”
    艾比聽到拜瑞絲的陳述後也完全沒有一絲猶豫。
    “埃米在哪兒我就在哪兒，我就不信，以本小姐的腦子還能把自己弟弟餓死！”
    “有決心，有氣魄！艾比你真的很棒，真的是個非常好的姐姐，但你有沒有考慮過可以借助外力的幫助呢？”
    說完，拜瑞絲把自己一雙銳利十足的眼睛都快眨巴成皮卡丘配音特效，恨不得給艾比放電。
    埃米反應過來，抬頭看向恨不得把自己眼睛變成超絕大電眼的拜瑞絲。
    麵對他鼓勵肯切的目光，埃米張了張嘴，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太確定自己心裏的猜想是否是對的，拜瑞絲真的願意幫助自己嗎？
    不會是自己猜錯了吧？
    被否認過太多次，埃米不太敢把心中的想法付諸於口。
    “拜瑞絲你帶我們走吧，你不是這裏的人，把我們帶走好不好？”姐姐的聲音從身側傳來，埃米驚訝的回頭。
    就這麽說出來了！？
    不會被拒絕吧？
    萬一老姐誤會了怎麽辦？
    腦子裏還在驚訝姐姐的直白，並恐懼著拜瑞絲的拒絕。
    拜瑞絲也看出了兩人明顯的不安，尤其是已經魂飛天外的埃米。
    他隻回了兩個字。
    “好啊”
    “如果你不答應的話，可以幫我們買兩張船票？？？拜瑞絲你答應啦！”
    艾比驚喜的差點跳起來。
    埃米：“真的嗎拜瑞絲大哥！你真的願意帶上我們！？”
    “我不喜歡撒謊的”拜瑞絲再次微笑著表示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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