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喧囂，吹得工廠的鐵皮房頂砰砰作響，像極了李會計此刻那顆七上八下的心髒。
    周黑子進去的消息，如同平地一聲驚雷，炸得整個廠子雞飛狗跳、人心惶惶。
    李會計坐在財務室裏，屁股底下像是長了釘子，如坐針氈，一點都不誇張。
    冷汗一層接著一層地往外冒，浸濕了他那件廉價的的確良襯衫，領子都黏糊糊地貼在了脖子上，難受死了。
    “完了，完了，這下全完了！”李會計在心裏哀嚎。
    他貪汙的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往常有周黑子罩著，那叫一個穩如泰山，現在泰山崩了，他李會計就成了懸在半空中的風箏，隨時可能落地成盒。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李會計嚇得差點從椅子上蹦起來。
    他慌忙關掉電腦，手忙腳亂地把抽屜裏的賬本塞進一個破舊的公文包裏，大氣都不敢喘一口，豎著耳朵聽著外麵的動靜。
    是小芳！
    李會計透過門縫，看到小芳的身影鬼鬼祟祟地溜了過來。
    他心裏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李會計，李會計！”小芳壓低聲音喊道，聲音裏帶著一絲焦急。
    李會計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了門，一臉警惕地看著小芳：“小芳，你幹啥？大半夜的不睡覺，跑我這兒來幹嘛？”
    小芳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之後，才湊到李會計耳邊，小聲說道：“李會計，你小心點，我聽說……我聽說周扒皮進去之前，好像交代了一些事情，可能……可能跟你有關。”
    李會計聞言，臉色瞬間煞白，像一張被抽幹了血的白紙。
    他一把抓住小芳的手，聲音顫抖地問道：“你……你聽誰說的？真的嗎？”
    小芳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是誰說的，反正廠裏都傳開了，說周扒皮這次栽了，肯定會拉幾個人下水，而你……你這些年沒少給他辦事兒，恐怕……”
    後麵的話，小芳沒敢說出口，但李會計心裏明白，恐怕自己就是周黑子要拉下水的那個倒黴蛋。
    “謝謝你，小芳，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李會計的聲音裏帶著一絲絕望。
    “李會計，你還是想想辦法吧，實在不行……實在不行就跑路吧！”小芳說完，轉身匆匆離開了。
    小芳離開後，李會計頹然地坐在椅子上，臉色慘白，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跑路？
    談何容易！
    他上有老，下有小，一家老小都指著他這點工資過活呢！
    再說，就算跑了，又能跑到哪裏去呢？
    周黑子在道上混了這麽多年，關係網錯綜複雜，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恐怕也難逃他的魔爪。    就在李會計陷入絕望之際，一陣敲門聲再次響起。
    咚咚咚！
    李會計嚇得一個激靈，差點沒從椅子上摔下來。
    他緊張地問道：“誰？誰啊？”
    “李會計，是我，張大寶。”門外傳來張大寶那吊兒郎當的聲音。
    張大寶？
    他來幹什麽？
    李會計的心裏充滿了疑惑和警惕。
    他跟張大寶可沒什麽交情，這家夥突然來找他，肯定沒安好心。
    “你……你來幹什麽？”李會計隔著門問道，聲音有些顫抖。
    “李會計，別緊張，我就是想跟你聊聊。”張大寶的聲音聽起來很輕鬆，好像隻是來串門似的，“放心，我沒帶家夥，更沒帶警察。”
    李會計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了門。
    他倒要看看，這個張大寶葫蘆裏賣的到底是什麽藥。
    門一開，張大寶那張笑嘻嘻的臉就出現在李會計的麵前。
    他身後還站著一個身材魁梧的壯漢，正是李鋼鏰。
    “李會計，你好啊！”張大寶熱情地跟李會計打著招呼，好像兩人是多年的老朋友似的，“這麽晚了，還沒睡呢？”
    李會計強壓下心中的不安，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張……張老板，你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別叫我張老板，叫我大寶就行。”張大寶擺了擺手，自顧自地走到一張椅子上坐下，翹起了二郎腿，“李會計，我聽說周扒皮進去咯？”
    李會計的心猛地一沉，知道張大寶肯定是為了這件事來的。
    他強裝鎮定地說道：“是……是啊，我也聽說了，真是沒想到，他竟然是這種人。”
    “是啊，知人知麵不知心嘛。”張大寶點了點頭，意味深長地看著李會計，“李會計，你跟周扒皮這麽多年了，肯定知道他不少事情吧？”
    李會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他知道張大寶這是在套他的話。
    他連忙搖頭說道：“我……我不知道，我隻是個會計，每天就管管賬，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
    “是嗎？我看不見得吧？”張大寶笑了笑，笑容裏帶著一絲玩味，“李會計，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周扒皮這次栽了，肯定會牽連不少人。你跟他這麽多年，恐怕……”
    張大寶沒有把話說完，但李會計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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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自己已經無法隱瞞了，索性破罐子破摔，說道：“張老板，你想說什麽就直說吧，不用拐彎抹角的。”
    “好，痛快！”張大寶拍了拍手，讚賞地看著李會計，“李會計，我也不跟你繞彎子了。我知道你跟周扒皮之間有些事情，也知道你現在心裏肯定很害怕。”
    李會計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看著張大寶，等待著他的下文。
    “李會計，我今天來找你，不是來興師問罪的，而是來幫你的。”張大寶突然話鋒一轉，語氣變得誠懇起來，“我知道你現在很擔心，怕周扒皮把你供出來，怕警察來抓你。但是，我可以幫你擺脫這一切。”
    李會計聞言，猛地抬起頭，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張大寶：“你……你說什麽？你要幫我？”
    “沒錯，我要幫你。”張大寶點了點頭，認真地說道，“李會計，你是個有能力的人，隻是跟錯了人。我可以幫你擺脫周扒皮的控製，讓你重新開始。”
    李會計的心裏充滿了疑惑，他搞不清楚張大寶到底是什麽意思。
    他跟張大寶非親非故，這家夥為什麽要幫自己呢？
    難道他有什麽陰謀？
    “張老板，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幫我？”李會計警惕地問道。
    “很簡單，我看好你。”張大寶笑了笑，說道，“李會計，你是個難得的人才，我不希望你被周扒皮給毀了。我可以給你提供一個更好的平台，讓你發揮你的才能。”
    李會計還是有些不相信，他覺得張大寶的話裏充滿了謊言。
    但是，他現在已經走投無路了，或許，這真的是他唯一的機會。
    “張老板，我憑什麽相信你？”李會計問道。
    “就憑我比周扒皮更靠譜。”張大寶自信地說道，“李會計，你現在隻有兩條路可以走，要麽等死，要麽跟我合作。選擇權在你手裏。”
    李會計陷入了沉默，他仔細地思考著張大寶的話。
    他知道張大寶說的是實話，他現在已經沒有選擇了。
    “好，我答應你。”李會計終於做出了決定，他抬起頭，目光堅定地看著張大寶，“我願意跟你合作。”
    張大寶聞言，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他站起身，走到李會計麵前，伸出了手：“李會計，歡迎加入我的團隊。”
    李會計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手，跟張大寶握在了一起。
    “不過，李會計，醜話說在前頭。”張大寶的笑容突然變得有些陰險，“既然你選擇跟我合作，那就必須對我坦誠相待。你跟周扒皮之間的事情，最好一五一十地告訴我，不要有任何隱瞞。”
    李會計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兒，他知道張大寶這是要摸他的底。
    但是，他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隻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好，我答應你。”李會計說道，“我會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
    張大寶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李會計隻要你真心跟我合作，我保證你以後吃香的喝辣的，絕對比跟著周扒皮強一百倍。”
    接下來，李會計開始向張大寶講述自己跟周黑子之間的那些勾當。
    他把這些年貪汙的錢款，以及幫周黑子洗錢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張大寶。
    張大寶聽得很認真，不時地提出一些問題。
    李會計都一一作答，不敢有任何隱瞞。
    李鋼鏰站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
    他沒想到這個看起來老實巴交的李會計，竟然也幹了這麽多壞事。
    經過一番交流，張大寶對李會計的情況已經有了大致的了解。
    他知道李會計是個貪財的人，但同時也是個聰明人。
    隻要能夠控製住他，就可以為自己所用。
    “李會計，你放心，隻要你真心幫我做事，我絕對不會虧待你的。”張大寶拍了拍李會計的肩膀，說道，“以後，你就跟著我混吧。”
    李會計聞言，心裏充滿了感激。
    他知道自己終於找到了一棵可以依靠的大樹。
    “謝謝張老板，謝謝張老板！”李會計激動地說道。
    “好了，時間不早了，你也早點休息吧。”張大寶站起身，說道，“明天早上，你來我辦公室一趟，我們再好好聊聊。”
    說完，張大寶帶著李鋼鏰離開了財務室。
    李會計站在門口，目送著張大寶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他心裏充滿了期待，同時也充滿了不安。
    他不知道自己未來的命運會如何
    回到宿舍，李鋼鏰忍不住問道：“大寶兄弟，你真的要幫這個李會計嗎？他可是個貪汙犯啊！”
    張大寶笑了笑，說道：“鋼鏰，你覺得我是那種會濫發善心的人嗎？我幫他，當然是有我的目的。”
    “什麽目的？”李鋼鏰好奇地問道。
    張大寶神秘地一笑：“山人自有妙計。不過，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說完，張大寶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他心裏盤算著下一步的計劃。
    而李會計，也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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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自己已經踏上了一條不歸路，但他卻不知道這條路的盡頭在哪裏。
    第二天一大早，張大寶剛到辦公室，就看到李會計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張老板，你來了！”李會計連忙迎了上去，一臉諂媚地說道。
    “嗯，來了。”張大寶點了點頭，示意李會計跟自己進辦公室。
    兩人在辦公室裏坐下，張大寶開門見山地說道：“李會計，今天找你來，是想跟你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計劃。”
    李會計連忙點頭：“張老板，你說，我聽你的。”
    “好，那我就直說了。”張大寶說道，“接下來，我要你幫我做一件事情……”
    張大寶湊到李會計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李會計聽完之後，臉色頓時變了。
    “張……張老板，這……這恐怕不行吧？”李會計猶豫地說道。
    “怎麽？你怕了？”張大寶挑了挑眉毛，問道。
    “我……”李會計吞吞吐吐地說道，“我不是怕，隻是……隻是這樣做風險太大了。”
    “風險越大，收益越高嘛。”張大寶笑了笑，說道，“李會計，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該怎麽選擇。”
    李會計沉默了，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選擇了。
    “好，我答應你。”李會計咬了咬牙，說道。
    “很好，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張大寶滿意地笑了笑，說道，“記住，一定要小心，不要露出任何破綻。”
    “我知道了。”李會計點了點頭。
    “好了，你去忙吧。”張大寶揮了揮手，示意李會計可以離開了。
    李會計站起身，離開了張大寶的辦公室。
    看著李會計的背影，張大寶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喃喃自語道：“接下來，就看你的表現了……”
    “對了，鋼鏰，查一下李會計的家庭住址，還有他家人的情況，越詳細越好。”張大寶轉頭對李鋼鏰說道，語氣平淡，讓人聽不出任何情緒。
    李鋼鏰愣了一下，總感覺哪裏怪怪的：“大寶兄弟，你這是……”
    張大寶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你覺得呢？”張大寶和李鋼鏰離開後，李會計站在財務室門口，目送他們的背影消失在昏黃的路燈下。
    夜風帶著一絲涼意，吹拂在他臉上，讓他感到一絲清醒。
    他緊了緊身上的襯衫，心中開始權衡利弊，每一個念頭都像是腦子裏的齒輪在瘋狂運轉。
    “張大寶這家夥，到底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他自言自語道，聲音在空曠的財務室裏回蕩。
    李會計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他抹了一把臉，覺得自己的手心也是一片濕漉漉的。
    一邊是周黑子的陰影，另一邊是張大寶的未知。
    李會計的心裏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抓著，進退維穀。
    他抬頭望向窗外，夜空中偶爾有幾顆星星閃爍著微弱的光芒，仿佛在嘲笑他的困境。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李會計終於長歎一口氣，轉身回到財務室，關上了門。
    他坐回椅子上，拿起筆，開始整理自己的思緒，心中卻隱隱感覺到，這一切或許隻是一個新的開始。
    就在這時，李會計的手機突然響了一下，他一驚，急忙掏出手機，屏幕上是一條短信：“如果你還想活下去，就聽張大寶的。” 李會計的手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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