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一到七字詩?道>的符號詩學與哲學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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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到七字詩嘅道》(粵語詩)
    文樹科
    中
    陰陽
    天地人
    東西南北
    油鹽醬醋茶
    好詩畫琴棋書
    子醜寅卯太有冇
    《樹科詩箋》101novel.com2536粵北韶城沙湖畔
    《解構與重構論樹科<一到七字詩?道>的符號詩學與哲學維度》
    文阿蛋
    在當代詩歌版圖中,樹科的《一到七字詩?道》以獨特的文體實驗和哲學沉思占據特殊坐標。這首創作於 101novel.com25 年 3 月 6 日粵北韶城沙湖畔的粵語詩,以漢字符號的視覺排列為骨,以道家思想為魂,在一至七字的階梯式結構中構建起宇宙論、生活論與詩學本體論的三重對話。其文本雖短,卻如微型太極圖,在陰陽流轉中暗藏乾坤,展現出詩人對傳統文化現代轉化的深刻思考。
    一、文字符號的視覺禪意從 “中” 到 “有冇” 的空間詩學
    詩歌以獨字 “中” 開篇,這個極具東方哲學意味的字符既是物理空間的原點,亦是精神世界的核心。在甲骨文中,“中” 字像旗杆正中豎立之形,引申為 “正”“本” 之意,恰與《中庸》“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 的哲學命題遙相呼應。詩人單刀直入,以最簡省的符號奠定全詩的本體論基調 ——“道” 始於一,藏於中,此為第一重解構。
    次行 “陰陽” 二字並列,猶如太極生兩儀的視覺化呈現。漢字的方塊結構在此形成微妙的張力“陰” 之左耳旁與 “陽” 之右耳旁構成左右對稱,恰似陰陽二氣的互生互藏。這種文字符號的空間並置,暗合《周易?係辭》“一陰一陽之謂道” 的經典論斷,將抽象的哲學概念轉化為可感知的視覺符號,完成從單一到二元的邏輯遞進。
    第三行 “天地人” 三字呈鼎足之勢,對應《三字經》“三才者,天地人” 的宇宙觀。值得注意的是,詩人突破傳統 “天地人” 的線性排列,在視覺上營造出三角穩定結構,暗示三者既獨立又依存的關係。這種符號排列的創新,使古典命題獲得現代形式的加持,如宗白華所言 “中國書法是節奏化了的自然”,此處文字亦成為節奏化的宇宙模型。
    第四行 “東西南北” 以四方方位拓展空間維度,看似平鋪直敘,實則暗藏玄機。在繁體字中,“東” 為日在木中,“西” 為鳥棲巢上,“南” 從甲骨文演變而來似鍾形,“北” 為兩人相背,四字皆具象形特質。詩人以方位符號構建地理空間的同時,亦隱喻文化空間的延展 —— 從《尚書?堯典》的四仲星觀測,到《淮南子》的四方神體係,傳統文化的地理基因在此悄然蘇醒。
    第五行 “油鹽醬醋茶” 轉向日常生活場域,七字皆從 “水”“酉”“酉”“酉”“艸” 等偏旁,既具生活氣息,又暗含五行運化(如 “油” 屬水,“茶” 屬木)。這種從形而上到形而下的轉譯,恰似道家 “道在螻蟻,在稊稗,在瓦甓” 的平民哲學。值得注意的是,粵語中 “油鹽醬醋茶” 與 “琴棋書畫詩” 常構成生活美學的兩極,詩人在此埋下伏筆,為下一行的文化符號出場做鋪墊。
    第六行 “好詩畫琴棋書” 中的 “好” 字堪稱神來之筆,作為領字統領六種文化符號。在粵語發音中,“好”(hou2)既表 “美好”,亦含 “喜好” 之意,形成語義雙關。詩、畫、琴、棋、書,分別對應文學、視覺藝術、音樂、智力遊戲、文字書寫,構成中國傳統文人的精神譜係。六種符號的並列,如《文心雕龍》之文體論,在視覺上形成文化矩陣,與上一行的生活符號形成雅俗互文。
    末行 “子醜寅卯太有冇” 以地支開篇,“子醜寅卯” 代指時間流轉,“太” 通 “太初”“太極”,“有冇”(粵語 “有無”)則回歸存在論母題。十二地支在此壓縮為四字,既是時間的切片,亦是宇宙生成論的縮寫 —— 從 “子” 為天地初開,到 “卯” 為萬物孳生,暗合《爾雅?釋天》“太歲在寅曰攝提格” 的時間哲學。“有冇” 二字以方言口語收束,如禪宗公案般直指本心,將抽象思辨拉回日常語境,完成從符號到存在的終極叩問。
    二、聲音符號的韻律哲學粵語聲腔中的道之回響
    作為粵語詩,文本的聲音維度不可忽視。粵語九聲六調的豐富性,為詩歌注入獨特的音樂性。首字 “中”(zung1)為陰平聲,高而平,如黃鍾大呂定調;“陰陽”(ja?)一陰平一陽平,聲調起伏如陰陽交感;“天地人”(t1 dei? jan?)分別為陰平、陽去、陽平,平仄相間似天地人三才共振。這種聲調的安排,暗合沈約《四聲譜》“欲使宮羽相變,低昂互節” 的聲律理論。
    第五行 “油鹽醬醋茶”(jau? ji3 ? ca?)中,“油”“鹽” 為陽平、陽平,“醬” 為陰去,“醋” 為陰去,“茶” 為陽平,形成 “平平 — 去去 — 平” 的節奏單元,似廚房勞作的韻律;第六行 “好詩畫琴棋書”(hou2 si1 a2 ka? kei? syu1)中,“好” 為陽上,“詩” 為陰平,“畫” 為陰去,“琴” 為陽平,“棋” 為陽平,“書” 為陰平,聲調高低錯落,宛如文人雅集的琴韻書聲。末行 “子醜寅卯太有冇”(zi2 cau2 jan? ou2 taai3 jau? ou?)中,“子”“醜” 為上聲,“寅” 為陽平,“卯” 為上聲,“太” 為陰去,“有”“冇” 為上聲、陽入,聲調的急緩變化,恰似時間流逝的歎息與存在之問的叩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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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粵語中的入聲字(如 “冇”[ou?])短促有力,猶如太極圖中的陰陽魚眼,在聲韻的流動中形成節奏的 “節點”。這種聲音符號的運用,使詩歌不僅是視覺文本,更是可吟誦的聲音哲學,如趙元任所言 “中國語言是聲調的語言,聲調是旋律的要素”,此處旋律即為道之旋律。
    三、文化符號的現代轉譯從 “一” 到 “七” 的詩學解構
    一至七字的體裁,脫胎於唐代元積、白居易等人的 “一七體”,如元稹《茶》“茶, 香葉,嫩芽, 慕詩客,愛僧家……” 傳統一七體多詠物,重鋪陳,而樹科此作則以 “道” 為魂,行解構之事。從 “一” 到 “七” 的字數遞增,表麵是形式的遊戲,實則是認知的深化 —— 如老子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的宇宙生成論,在此轉化為詩學的生成過程。
    “一” 為 “中”,是本體論的;“二” 為 “陰陽”,是認識論的二分;“三” 為 “天地人”,是存在論的三維;“四” 為 “東西南北”,是空間論的四方;“五” 為 “油鹽醬醋茶”,是生活論的五味;“六” 為 “詩畫琴棋書”,是文化論的六藝;“七” 為 “子醜寅卯太有冇”,是宇宙論的七政(日、月、五星)與存在論的終極追問。這種從數字到符號、從符號到哲學的層層遞進,構成微型的認知金字塔,如德裏達所言 “文本之外無他物”,此處文本即為道之在場。
    詩人對傳統符號的現代轉譯,體現在對雅俗符號的並置與重構。“油鹽醬醋茶” 與 “詩畫琴棋書” 的對舉,打破士大夫文化與平民文化的壁壘,如《莊子?齊物論》“大道不稱,大辯不言”,在符號的平等對話中彰顯道的普遍性。而以粵語方言 “有冇” 收束,更將形上之道拉回日常之域,完成對傳統道論的祛魅與再賦魅,如維特根斯坦 “哲學問題可以比作保險櫃上的鎖,號碼撥對了,鎖就打開了”,此處方言即為開鎖的密碼。
    四、哲學符號的終極叩問在 “有冇” 之間的存在之思
    全詩以 “有冇” 作結,堪稱神來之筆。“有” 與 “無” 是道家哲學的核心範疇,《老子》雲 “有無相生,難易相成”,“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在粵語中,“有冇” 不僅是日常的疑問詞,更成為存在論的終極叩問 ——“子醜寅卯” 的時間流逝中,“太”(太極)之 “有” 與 “冇”(空無)如何辯證統一?這種追問,直指海德格爾 “存在之遺忘” 的現代困境,在東方哲學語境中尋找存在的詩性解答。
    “有冇” 的符號形式亦具深意“有”( jau?)為上下結構,上 “大” 下 “月”,似人立天地間;“冇”(ou?)為 “有” 的省寫,以 “無” 代 “有”,暗含否定之否定。二字的並置,如陰陽魚的互相咬合,構成存在的動態平衡。這種對存在的詩性言說,既非西方存在主義的焦慮,亦非傳統道家的玄虛,而是在日常語言中開顯存在之維,如伽達默爾 “語言是存在的家”,此處方言即為存在之家。
    在當代文化語境中,樹科的《一到七字詩?道》展現出三重啟示其一,傳統文化的現代轉化不必求諸宏大敘事,可在文字符號的微觀操作中實現創造性轉化;其二,方言作為地域文化的活化石,可成為哲學思辨的載體,打破普通話對學術語言的壟斷;其三,詩歌不必困於抒情傳統,可成為哲學思考的容器,在符號遊戲中抵達思想的深淵。這種詩學實踐,為當代詩歌的突圍了極具價值的路徑 —— 以文字為符,以聲韻為咒,在解構與重構之間,讓道在詩中顯影,讓詩在道中重生。
    當我們再次凝視這首階梯狀的詩行,仿佛看見一位現代詩人在沙湖畔的晨光中,以漢字為棋子,在天地棋盤上推演道的奧秘。從 “中” 到 “有冇”,不是線性的遞進,而是循環的太極;不是知識的堆砌,而是智慧的顯豁。這或許就是詩歌的終極意義在符號的叢林中,為人類的存在之光開一扇窗,讓道的微風穿過千年時光,拂動每一個尋求本真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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