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殘墟上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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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暉,如同倦鳥歸巢般,戀戀不舍地從地平線上隱去。蒼茫的暮色如同巨大的、半透明的絲綢,輕柔地覆蓋了這片被遺忘的工業園區。斷壁殘垣在漸濃的夜色中投下奇形怪狀的影子,仿佛是昨日那場驚心動魄的逃亡與毀滅在現實世界的疲憊投影。空氣中,雨後青草的微腥與冰冷鐵鏽的澀味尚未完全散去,混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從地底深處逸散出來的焦糊與能量逸散的刺鼻,構成了一種獨屬於劫後餘生的複雜氣息。
沈青蚨靠坐在一截斷裂的水泥管道旁,冰冷的觸感從背脊傳來,卻讓他紛亂的思緒有了一絲難得的沉靜。他微微仰頭,透過殘破廠房的鐵鏽框架,望向那片綴滿了初升星鬥的深邃夜空。星光清冷,卻帶著一種亙古不變的寧靜,與他體內那兩股剛剛經曆過劇烈衝撞與融合的力量形成了微妙的呼應。巫鹹之力,溫潤如玉,如同星光般在他經絡中緩緩流淌,修複著戰鬥帶來的創傷,也安撫著另一股力量——那潛藏在他血脈深處,狂暴而原始的猙之力。此刻,猙之力不再像以往那般難以駕馭,它仿佛被巫鹹之力的清輝所浸潤,收斂了許多暴戾,沉靜地蟄伏著,像一頭暫時休憩的猛獸,等待著下一次被喚醒的時刻。
這種前所未有的平衡感,讓沈青蚨感到新奇,也有些許不安。他知道,這隻是一個開始。巫陽的死,b7實驗區的毀滅,並非一切的終結。那座名為“九黎科技”的龐然大物,其根係深植於這個世界的陰影之中,絕不會因為一處重要據點的覆滅而徹底瓦解。而他自己,這新獲得的力量,以及那如影隨形的獸化詛咒,都像是命運在他這條名為“追獵”的道路上,設下的一個個更加複雜的謎題與考驗。
“老大,你……你沒事吧?”李清源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關切。他此刻的模樣頗為狼狽,作戰服上滿是破口與汙漬,臉上還殘留著幹涸的血跡與煙熏火燎的痕跡,但那雙總是閃爍著機靈光芒的眼睛,此刻卻清澈了許多,少了些許平素的跳脫,多了幾分經曆生死後的沉穩。他手裏拿著兩個癟了一半的能量棒,遞了一個給沈青蚨:“先墊墊肚子吧,鍾馗說這附近暫時安全,但我們也不能待太久。”
沈青蚨接過能量棒,幹澀地咬了一口,味同嚼蠟。他看向李清源,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我沒事,隻是有些脫力。你呢?傷得怎麽樣?”
“嗨,我這皮糙肉厚的,能有啥事!”李清源故作輕鬆地拍了拍胸脯,引得幾處擦傷一陣齜牙咧嘴的疼痛,“倒是林語……她好像不太好。”
順著李清源的目光,沈青蚨看到林語正安靜地蜷縮在一堆廢棄的油桶旁,她的臉色在清冷的月光下顯得愈發蒼白,眉頭緊鎖,似乎在承受著某種無形的痛苦。盡管在巫陽死亡,特別是沈青蚨爆發出那股神聖的金色巫鹹之力後,她腦中那“心病毒影”帶來的直接侵蝕感暫時消退了,但那如同跗骨之蛆般的陰影,顯然並未徹底離去。
“我去看看她。”沈青蚨掙紮著站起身,走向林語。
“警告,偵測到目標人物林語腦電波出現異常波動,頻率與‘心病毒影’特征高度吻合。建議保持安全距離,避免精神共振。”機械鍾馗那標誌性的紅色獨眼在黑暗中閃爍著,它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靜,卻也帶著一絲不容忽視的警示。
沈青蚨的腳步頓了頓,但他還是繼續走了過去,在離林語幾步遠的地方停下,輕聲問道:“林語,你感覺怎麽樣?”
林語緩緩睜開眼睛,那雙美麗的眸子此刻蒙上了一層深深的疲憊與憂慮。她看著沈青蚨,聲音有些沙啞:“它……它還在。雖然沒有之前那麽活躍,但我能感覺到,它像一條毒蛇,潛伏在我的意識深處,隨時可能再次噬咬我。”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顯然,那“心病毒影”帶給她的恐懼,遠非輕易能夠消除。
沈青蚨沉默了。他知道,林語的狀況是一個棘手的問題。巫陽雖死,但他留下的這些“遺產”,卻如同瘟疫般難以根除。他嚐試調動體內的巫鹹之力,希望能像之前那樣,對林語腦中的“心病毒影”產生一些壓製作用。然而,那股力量此刻如同沉睡的溪流,雖然溫和,卻遠不如戰鬥時那般磅礴浩瀚,僅僅是在他自身體內流轉,對於外界的幹預顯得力不從心。
“別擔心,”沈青蚨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而有力量,“我們一起想辦法。既然它能被壓製一次,就一定能找到徹底清除它的方法。”他這番話,既是在安慰林語,也是在給自己打氣。
“嗯。”林語輕輕點了點頭,眼神中掠過一絲微弱的希望之光。她知道沈青蚨並非空口許諾,這個男人身上,似乎總有一種能夠創造奇跡的力量。
“當前區域相對安全係數為百分之六十三點七。已掃描半徑五公裏範圍,未發現九黎科技活動跡象或高威脅等級生物信號。”機械鍾馗移動到他們身邊,它的金屬履帶在碎石地麵上發出輕微的摩擦聲,“但根據對b7實驗區殘存數據的初步分析,九黎科技在全球範圍內擁有至少十七個已知的大型秘密據點,以及超過一百三十個小型實驗室或潛伏單元。博士巫陽的死亡,可能會引發其內部權力真空,導致部分激進派係失控,從而采取更不可預測的報複行動。我們必須盡快轉移到更安全的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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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源聞言,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乖乖,這麽多老鼠窩?那巫陽老賊還真是陰魂不散啊!老大,我們接下來去哪兒?回玄門管理局嗎?”
沈青蚨搖了搖頭。玄門管理局雖然是官方機構,但內部同樣派係林立,魚龍混雜。他現在身負巫鹹與猙兩種力量的秘密,林語的狀況也需要更隱秘和專業的處理,貿然回去,未必是最佳選擇。更何況,他對管理局高層在九龍壁事件和後續一係列事件中的某些曖昧態度,始終心存芥蒂。
“暫時不回管理局。”沈青蚨沉吟道,“我們需要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休整、分析情報,並想辦法解決林語的問題。鍾馗,你之前從b7區核心數據庫中搶救出來的那些加密數據,破解得怎麽樣了?”
在逃離b7實驗區時,機械鍾馗冒著核心處理器被燒毀的風險,強行下載了一部分巫陽核心實驗室的加密數據。這些數據量雖然不大,但沈青蚨直覺其中可能隱藏著某些關鍵信息。
“數據加密等級極高,采用了九黎科技特有的生物基因算法與量子密鑰混合加密。目前已成功破解百分之十二點五。”機械鍾馗的獨眼閃爍著紅光,投射出一幅複雜的數據流瀑布在空氣中,“在已解密的部分數據中,多次出現一個名為‘盂蘭盆’的關鍵詞,以及一些意義不明的星圖坐標和能量波動頻率。初步關聯分析指向一個存在於暗網傳說中的地點——‘盂蘭盆鬼市’。”
“盂蘭盆鬼市?”李清源瞪大了眼睛,臉上露出了既好奇又忌憚的神色,“我好像聽道上的朋友提起過這個地方,說那裏是三教九流、妖魔鬼怪字麵意義和比喻意義上都有)的聚集地,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都有得賣,但也危險得要命,進去的人十個有九個都出不來,或者出來也變得不人不鬼了。”
沈青蚨的眉頭微微蹙起。他自然也聽說過“盂蘭盆鬼市”的傳說。那是一個遊離於現實與虛幻邊緣的法外之地,據說隻有在每年農曆七月半,也就是盂蘭盆節前後,才會通過某些不為人知的“門路”短暫開啟。那裏不僅流通著各種禁忌的民俗科技產品、失落的古代法器、甚至還有關於“靈魂交易”和“數字永生”的傳聞。
“數據顯示,‘量子舍利子’的數枚碎片,曾在‘盂蘭盆鬼市’中出現過,並引發了多方勢力的爭奪。”機械鍾馗繼續報告道,“巫陽似乎也在積極追尋進入鬼市的方法,他認為那裏可能隱藏著與‘巫鹹族’起源以及更深層次‘真實’相關的秘密。”
巫鹹族起源?更深層次的真實?沈青蚨的心猛地一跳。這些字眼,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在他心中激起了層層漣漪。他體內的巫鹹之力,似乎也對“盂蘭盆鬼市”這個名字產生了一絲微弱的、難以言喻的感應。
夜色愈發深沉,廢棄的工業園區在星光下顯得格外寂靜。然而,在這片殘墟之上,一個新的、充滿未知的方向,卻如同迷霧中的一聲低語,悄然在沈青蚨和他的同伴們心中浮現。那是一個比九黎科技的地下巢穴更加詭異、更加凶險,但也可能蘊藏著解開諸多謎團鑰匙的禁忌之地。
前路迷霧重重,誘惑與危機並存。沈青蚨深吸一口冰冷的夜氣,眼神逐漸變得堅定。他知道,無論那“盂蘭盆鬼市”是龍潭還是虎穴,他都必須去闖一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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