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拉！”
    楊浩的吼聲裏帶著他自己都未曾察殿的驚惶。他衝上前，在那具嬌小的、浴血的身體倒地前，穩穩地將其接進了懷裏。柔軟而滾燙的觸感，混合著濃烈的血腥味，瞬間填滿了他的感知。他低頭，看到她那張總是帶著幾分冰冷的臉上，此刻滿是血汙和淚痕，嘴唇因為失血而呈現出一種惹人憐惜的蒼白。
    他的手有些發抖，小心翼翼地探查著她身上的傷勢。除了那些皮外傷，最嚴重的，是她左側肋下那片青紫的、明顯凹陷下去的傷痕。“你這個……傻子。”他低聲罵了一句，聲音卻沙啞得厲害，那是一種混雜著後怕與無盡心疼的責備。
    懷裏的身體動了動，阿黛拉費力地睜開眼，看著他那張寫滿了焦急的臉。她扯了扯嘴角，想給他一個讓他安心的笑容，卻因為牽動了傷口而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氣。“我沒事……死不了……”她虛弱地說，聲音輕得像風，眼神裏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寧。
    就在楊浩想再多說幾句責備的話時，阿黛拉卻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舉動。她突然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伸出那雙沾滿血汙的手臂，緊緊地、緊緊地摟住了他的脖子，將自己的身體更深地埋進他懷裏。然後，她抬起頭，將自己冰涼卻柔軟的唇，狠狠地印了上去。
    這個吻，與之前任何一次都不同。它不再是試探，不再是羞澀。那是一種經曆過生死絕境後，徹底拋開所有矜持與束縛的、最原始的情感宣泄。她的舌尖帶著一絲血的鐵鏽味，笨拙卻又執著地撬開他的牙關，探了進去，瘋狂地、貪婪地糾纏著他的。那不是技巧，而是一種確認——確認他還活著，確認自己也還活著。
    楊浩先是一愣，隨即立刻反客為主，用更加霸道也更加溫柔的方式回應著她。他的一隻手穩穩地托著她的後腦，另一隻手則緊緊地攬著她纖細的腰肢，將她更深地按入自己懷中，仿佛要就此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裏。唇齒交纏間，血腥味和彼此的津液混雜在一起，形成了一種奇異的、屬於戰場與戀人之間的獨特味道。
    許久，兩人才氣喘籲籲地分開。阿黛拉的臉上泛起一層因缺氧和情動而產生的動人紅暈，她靠在他懷裏，那雙總是帶著殺手般銳利的眸子，此刻卻水光瀲灩，像一頭剛剛被順了毛的、心滿意足的豹子。她將臉頰在他結實的胸膛上蹭了蹭，用一種帶著幾分撒嬌、幾分期盼的、連她自己都覺得陌生的語氣，小聲地問。
    “楊浩……我……我可不可以像艾格尼絲姐姐一樣，也……也一個人霸占你一個晚上？”
    楊浩看著她這副難得一見的、大膽又可愛的模樣，心中的憐愛幾乎要滿溢出來。他低頭，用自己的額頭輕輕抵著她的，聲音沙啞而寵溺，不帶任何猶豫。
    “說什麽傻話。別說一個晚上，以後你想霸占多久，就霸占多久。現在……我先帶你離開這個鬼地方。”
    他把她受傷的身體調整了一下姿勢，讓她趴在自己寬闊的後背上，又用自己的披風將兩人緊緊裹住。哥布林們和那名幸存的騎兵隊長已經清理出一條通路。楊浩背著他此生最鋒利也最珍貴的“劍刃”，頭也不回地，走入了那片依舊混亂的、屬於黎明前的黑暗之中。
    天色，在他們撤離的途中，漸漸泛起了魚肚白。東方的地平線上，一抹微弱的晨光刺破了厚重的雲層。而就在這片晨光之下，剛剛從營嘯中僥幸逃生的帝國潰兵們，絕望地發現，在他們逃亡的前路上，一麵繡著拉文德家徽的黑色大旗，正迎著朝陽，獵獵作響。艾格尼絲帶著她休整完畢的鐵岩城主力，早已在此等候多時。這場追亡逐北的單方麵屠殺，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