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浩第一個從指揮車廂那半人高的門口跳了下去，雙腳落在積雪上，發出了噗的一聲悶響，他拍了拍手，回頭看著車上的三個女人。艾格尼絲提著裙擺，動作優雅地緊隨其後，同樣是輕鬆地一躍而下，穩穩地落在了他身邊。
    阿黛拉的身形要嬌小一些，她看了看那高度，稍微猶豫了一下，然後也跟著往下跳，卻被早已等在那裏的楊浩一把接了個滿懷。他順勢在那緊實挺翹的臀部上不輕不重地掐了一把，換來了懷中人一個羞惱的白眼。伊莎貝拉是最後一個下車的，她看著那高度，顯得有些緊張，隻能小心翼翼地扶著門框，探著腳尖一點一點地往下挪，最後還是被早已等得不耐煩的艾格尼絲伸出手，一把摟進懷裏，半抱著帶了下來。
    索倫城的城牆上已經亂成了一鍋粥。那群剛剛還在議事廳裏耀武揚威的南境貴族們，此刻一個個都臉色慘白，擠在城垛後麵，驚恐地看著遠處那頭靜靜蟄伏的鋼鐵巨獸。他們看不清車上下來的人具體長什麽樣，但那麵在寒風中獵獵作響的、屬於拉文德家族的鳶尾花旗幟，他們卻是認得一清二楚。
    “是艾格尼絲·拉文德！是那個女巫的軍隊！”羅德尼男爵的聲音因為恐懼而變得尖利，他抓著身邊一個伯爵的胳膊，指甲都快嵌進了對方的肉裏，“她……她怎麽會這麽快就打過來了？！”
    “那……那是什麽東西？那個冒著煙的大家夥，是某種攻城用的魔法傀儡嗎？”另一個貴族顫抖著問道，牙齒都在打顫。
    埃德加·斯特勞斯站在人群的最前麵，他的臉色比任何人都要難看。他昨天才剛剛派人送信給他父親，按最快的速度，回信也要今晚才能到。他怎麽也沒想到，對方的報複，竟然來得這麽快，這麽……不講道理。他現在是這裏名義上的最高指揮官，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這讓他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和被羞辱的憤怒。
    “慌什麽！都給我鎮定一點！”他強撐著一口氣，對著身邊的士兵咆哮道，“城防弩呢？！把所有的城防弩都給我對準那個怪物！給我射！把它給我射成一堆廢鐵！”
    負責操控城防弩的一名老兵聽到命令，臉上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他走到埃德加麵前，小心翼翼地躬身說道“少爺，這個距離……太遠了，我們的弩箭根本就射不到啊。強行發射的話，箭矢飛到一半就會掉下來，根本夠不著。”
    “我讓你射你就射！哪兒來那麽多廢話！”埃德加此刻已經完全被憤怒衝昏了頭腦，他一把推開那個老兵，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你是指揮官還是我是指揮官？這是命令！你要是敢違抗，我現在就把你從這城牆上扔下去！立刻給我射擊！立刻！”
    那老兵看著埃德加那張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臉，知道自己再多說一個字可能真的會沒命。他無奈地歎了口氣，隻能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對著手下的幾個士兵揮了揮手。士兵們七手八腳地轉動著絞盤，將那台巨大的弩機調整到了最大的仰角，然後將一根足有長矛粗細的弩箭裝填了上去。
    隨著老兵一聲有氣無力的“放！”，那根沉重的弩箭帶著一聲沉悶的嗡響，衝天而起。城牆上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仰著頭，看著那根承載著他們全部希望的箭矢，在空中劃出了一道無力的拋物線，然後……然後在距離那頭鋼鐵巨獸還有差不多一半路程的地方，就一頭紮進了厚厚的雪地裏，連個響聲都沒聽見。
    看著遠處城牆上那番可笑的表演，楊浩這邊的一百名士兵都發出了陣陣壓抑不住的哄笑聲。楊浩也笑了，他轉過身，對著身後那些躍躍欲試的火槍手們，清了清嗓子，大聲喊道。
    “弟兄們，都看到了吧？對麵那幫慫包，連給我們撓癢癢都夠不著。現在，輪到我們給他們露一手了！”他指著遠處索倫城城牆上那麵迎風招展的、屬於埃德加·斯特勞斯家族的雄獅旗幟，提高了音量，“誰能在這個位置，一槍把那麵破旗給我射下來，我個人獎勵他一瓶艾格尼絲女王陛下珍藏的頂級葡萄酒！”
    “嗷！”士兵們一聽到有酒喝，立刻就興奮了起來，一個個都端起了手中的火槍，開始調整呼吸和姿勢，瞄準著那個在遠處看來隻有一個小點大的目標。
    “砰！”
    一聲清脆的槍響，打破了曠野的寧靜。隻見隊伍最前排，一個身材相對矮小的哥布林士兵，他槍口的硝煙還未完全散去。而遠處索倫城的城牆上，那麵代表著斯特勞斯家族榮譽的旗應聲而斷，軟綿綿地從旗杆上飄落了下來，最後被寒風卷著，不知所蹤。
    整個過程，幹淨利落，一氣嗬成。
    城牆上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那根光禿禿的旗杆，大腦一片空白。他們根本無法理解，對方到底是用什麽妖術，才能在這麽遠的距離，精準地射斷一根旗杆。
    楊浩看著他們的反應，滿意地點了點頭。他沒有再給他們更多思考的時間，轉過身對著那四門已經調整好角度的火炮，下達了最後的命令。
    “目標，索倫城正門！給我把它轟成碎片！”
    “開炮！”
    隨著米拉一聲興奮的尖叫，四門火炮同時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怒吼。那聲音比雷鳴還要響亮，整個大地仿佛都在顫抖。四顆沉重的開花彈拖著尖銳的嘯聲，在空中劃出四道肉眼可見的軌跡，精準地、幾乎是同時命中了索倫城那扇由堅實橡木和厚重鐵皮包裹的大門。
    “轟隆——！”
    一聲比之前所有聲音加起來還要巨大的爆炸聲響起，堅固的城門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拍碎的餅幹，瞬間就炸裂成了漫天的碎片。巨大的衝擊波將城門附近的幾個士兵直接掀飛了出去，滾下了城牆。一個巨大的、黑洞洞的缺口，就那麽突兀地出現在了索倫城的城防線上。
    楊浩看著自己的傑作。他沒有下令衝鋒，隻是邁開步子，獨自一人，向著那座已經門戶大開的城市緩緩走去。
    他一邊走，一邊留意著地上那根被他們當成笑話的弩箭，以確保安全距離。
    在距離城牆大概一百步的地方停下，然後抬起頭衝著城牆上那些已經徹底嚇傻了的貴族們，中氣十足地大聲喊道。
    “現在，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談談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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