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帶著幾分錯愕與惱羞成怒的“哼”聲，如同在平靜的湖麵投下了一顆小石子，雖然輕微，卻清晰地昭示著那位“新鄰居”此刻的心情。顯然，林淵這突如其來的“畫風突變”，讓它有些措手不及，甚至……有點下不來台。
    “噗嗤……咳咳……”蘇硯雪強忍著笑意，用雪袖掩住唇角，那雙清冷的鳳眸中卻盛滿了戲謔。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有幻術高手被人用這種“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方式給“反殺”的，而且“殺”得如此……別開生麵。
    沈清秋也從最初的忍俊不禁中回過神來，她看著林淵，眼神中充滿了古怪。這小子的腦袋裏，究竟都裝了些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小豬佩奇？棒棒糖？草裙舞？這些詞匯，她聞所未聞，但那畫麵……確實有種莫名的……衝擊力。
    “嘰！淵哥！還要！）”小朱厭顯然對這種“新奇”的幻象非常滿意，它在林淵肩頭蹦躂著，小爪子指著那片已經開始消散的“糖果山棒棒糖海”，意猶未盡。
    “咳咳，小朱，見好就收，別把咱們的‘新鄰居’給氣跑了。”林淵清了清嗓子，臉上露出一抹“計劃通”的笑容。他知道，剛才那一下，雖然看似胡鬧，卻也成功地打亂了對方的節奏，更重要的是，試探出了對方的……底線。
    那“哼”聲之後，迷霧森林深處陷入了一片短暫的沉寂。四周那由林淵“加料”的滑稽幻象也如同潮水般退去，重新恢複了那片陰冷潮濕、樹木扭曲的詭異景象。隻是，空氣中那股令人心神迷亂的幻惑之力，似乎比之前……減弱了幾分？
    “看來，我們的‘新鄰居’，似乎有些……生氣了？”林淵摸了摸下巴，眼中閃過一絲玩味。他能感覺到，迷霧深處那股原本隻是帶著幾分調皮與好奇的意念，此刻多了一絲……不服氣與……躍躍欲試的挑釁。
    “它說……它說你們……作弊！”蘇硯雪眉心那白澤印記微微閃爍，她忍著笑，將那“新鄰居”略帶委屈與不滿的意念轉達了出來，“它說……它隻是想和你們玩一場……考驗‘道心’與‘智慧’的高雅遊戲，你們……你們卻用……用那種……那種粗鄙不堪的……‘精神汙染’來對付它！”
    “噗……”林淵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精神汙染？這評價……倒也貼切。
    “它還說……它不服！它要再來一局！這一次…它要讓你們見識一下什麽才是真正的…幻術的藝術！”蘇硯雪的語氣中充滿了強忍的笑意。
    林淵聞言，不怒反喜：“哦？還有這種好事？求之不得！蘇姑娘，麻煩你轉告它，就說……林某人，拭目以待！不過……遊戲嘛，總得有點彩頭，才更有意思，不是嗎？”
    蘇硯雪將林淵這番“得寸進尺”的言論轉達過去，迷霧深處再次傳來一聲更加響亮的“哼”聲，似乎帶著幾分“你等著瞧”的意味。
    緊接著，四周的七彩迷霧突然再次劇烈翻湧起來，這一次，不再是之前那種大範圍的場景變幻，而是……以一種更加精準、更加凝練的方式，直接作用於他們的……神魂！
    林淵隻覺得眼前一花，周圍的景象瞬間破碎重組！
    他發現自己不再身處那片詭異的迷霧森林，而是……站在了一片廣袤無垠的星空之下！腳下是虛無的黑暗，頭頂是億萬顆閃爍著冰冷光芒的星辰。一股難以言喻的孤獨與渺小感，瞬間將他淹沒。
    “這是……”林淵心中一凜，他能感覺到，這片星空幻象，遠比之前的“美食天堂”和“屍山血海”更加真實，也更加觸及靈魂！
    就在此時，星空之中，一顆最為明亮的星辰，突然爆發出刺目光芒！光芒之中，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緩緩凝聚成形。
    那是一個身著水墨八卦道袍，麵容俊朗儒雅，嘴角卻噙著一抹悲憫與冷漠交織的複雜笑容的青年——正是天機閣主，墨衍！
    隻是，此刻的“墨衍”，與林淵記憶中的那個又有所不同。他身上那股“天道”的威壓似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純粹的、屬於“墨衍”本人的執念於……迷茫。
    “師兄……”幻象“墨衍”緩緩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疲憊與……困惑，“你告訴我……我所為……究竟是對……還是錯？”
    他伸出手，掌心之中，浮現出兩幅截然不同的畫麵。
    一幅，是山海異獸肆虐，生靈塗炭，天地秩序崩壞，萬物走向毀滅的末日景象。
    另一幅，則是那座由億萬異獸骸骨堆砌而成的通天白骨巨塔，塔頂之上，他孤身一人，腳下是死寂的世界，眼中充滿了無盡的悲憫與……孤獨。
    “若不‘歸序’，便是末日。若行‘歸序’，便是孤寂。”幻象“墨衍”的聲音帶著深深的痛苦，“師兄，你說……這世間，可有……兩全之法？”
    林淵的心，猛地一沉！
    他知道，這個幻象，擊中了他內心最深處的……一個結！
    如果按當時的墨衍所說，前世，他們衍亦師亦友，曾一同探討天地大道，也曾一同憧憬過一個美好的未來。隻是後來，兩人理念出現分歧，最終分道揚鑣，甚至……反目成仇。那林淵內心深處，始終保留著一絲複雜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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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恨墨衍的冷酷與偏執，卻也……理解他那份“為天下蒼生”的沉重與無奈。
    此刻，這幻象“墨衍”的質問，如同尖刀一般，狠狠刺入了他的心房！
    兩全之法？他林淵，真的有嗎？他所追求的“人獸共存的新秩序”，真的能實現嗎？會不會……隻是另一個美麗的泡沫，最終……也會走向毀滅或……另一種形式的孤寂？
    一股強烈的自我懷疑與迷茫，如同毒蛇般，開始啃噬林淵的道心！
    “淵哥！”就在林淵心神即將失守的刹那，一聲清脆而焦急的呼喚，如同驚雷般在他識海中炸響！是小朱厭！它似乎察覺到了林淵的異樣，眉心那枚菱形血色晶石光芒大放，一股純粹而霸道的“洪荒戰煞”之力，強行衝破了幻象的束縛，湧入林淵的識海！
    林淵猛地一個激靈，從那股自我懷疑的泥沼中掙脫出來！他額頭滲出了一層冷汗，心中暗道好險！這幻術，竟能直接引動他內心最深處的執念！
    “哼！雕蟲小技，也敢在我麵前班門弄斧！”林淵眼神一冷，他知道，不能再被對方牽著鼻子走了！他眉心那朵三色蓮花印記光芒大放，丹田內那縷蘊含著“三生”氣息的“生死玄力”以前所未有的方式運轉起來！
    他沒有試圖去回答那幻象“墨衍”的質問，因為他知道，那根本就是一個無解的悖論！他要做的，是……徹底打破這個由對方構建的“心之牢籠”！
    “墨衍，無論你是真是假，無論這世間是否有兩全之法！”林淵的聲音鏗鏘有力，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決心，“我隻知道，我林淵選擇的道路，便會堅定不移地走下去！縱使前方是刀山火海，萬劫不複，我也……無怨無悔！”
    “我或許無法給這個世界一個完美的答案，但我至少可以……守護我想要守護的人，以及……那些願意與我並肩作戰的夥伴！”
    “至於你……”林淵的目光猛地變得銳利如刀，直刺向那幻象“墨衍”空洞的眼眸，“若你真是墨衍，我遲早會找到你，與你……再論高下！若你隻是區區幻象，便給我……煙消雲散！”
    話音未落，林淵指尖一點，一道蘊含著“斬斷因果，破滅虛妄”無上意誌的三色玄光，如同開天辟地的神劍，狠狠地斬向了那片虛無的星空，以及……那道迷茫的“墨衍”身影！
    “哢嚓——！”
    一聲清脆的碎裂聲響起！那片廣袤無垠的星空幻象，如同被巨錘砸碎的鏡子般，寸寸龜裂！那道“墨衍”的身影，也在不甘的嘶吼聲中，化為點點光斑，消散於無形！
    眼前的景象再次恢複了那片七彩迷霧森林的模樣。
    林淵微微喘息，臉色有些蒼白，但眼神卻異常明亮。他知道，自己……又過了一關。
    而迷霧森林的深處，似乎也傳來了一聲帶著幾分驚訝與一絲讚賞的……輕咦。
    顯然，林淵這番“快刀斬亂麻”的破局方式，再次出乎了那位“新鄰居”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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