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眸林軒的意識就像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猛地拽走了一樣，迅速地退縮著，仿佛被潮水卷走的落葉。
    而與此同時，林軒本體的靈魂則像一個被驚醒的沉睡者，緩緩地從那片混沌中蘇醒過來，然後慢慢地沉入了他那具原本屬於他的軀殼之中。
    然而。
    就在靈魂剛剛回歸身體的瞬間，一陣劇烈的疼痛如閃電般襲來，林軒的身體猛地一顫。
    這疼痛來自他腹部的傷口，那是一道猙獰的裂口，此刻正像被撕裂一般劇痛難忍。
    鮮血從傷口中噴湧而出，瞬間浸透了他的衣袍，然後在他身下匯聚成一灘暗紅色的血泊，觸目驚心。
    他艱難地撐起身體，右眼視野還有些模糊，白眸殘留的星芒尚未完全消散。
    "軒...哥..."
    微弱的聲音從晶化的蘇婉兒方向傳來。
    她的身體已經大半變成赤色琉璃，唯有胸口處還保留著一小塊血肉之軀。
    裂紋中滲出的不再是血，而是細密的赤金色符文，如同燃燒的鎖鏈般纏繞著她。
    林軒想要爬過去，卻發現自己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林天......"他嘶啞地呼喚。
    沒有回應。
    不遠處，林天的鏡靈本體碎成了十幾塊，最大的那片勉強維持著人形輪廓，卻已經失去了意識。
    鏡麵倒映著天空，黑潮翻湧，像是隨時會壓下來。
    在青銅棺槨的旁邊，那具被揭穿的屍傀突然像是失去了支撐一般，瞬間崩解開來。
    它的身體就像是被抽走了骨架一樣，迅速地癱軟在地，然後化為一攤散發著惡臭的黑水，滲入了地下，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而墨玄機的殘魂也在這一刻消失得無影無蹤，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隻剩下那把逆鱗短刃，孤零零地斜插在地麵上，刃身的光芒忽明忽暗，仿佛在訴說著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戰鬥。
    林軒緊咬著牙關，強忍著身體的劇痛，艱難地挪動著腳步，一寸一寸地向蘇婉兒靠近。
    他的每一步都顯得異常沉重，仿佛有千斤重擔壓在身上，但他始終沒有放棄，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一定要救回蘇婉兒。
    腹部的傷口在地麵拖出長長的血痕。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晶化軀體的瞬間——
    "咚！"
    地底傳來一聲悶響。
    整個星台廢墟隨之震顫，碎石簌簌滾落。
    林軒猛地抬頭，看見那些原本連接著三百具軀體的黑線，此刻全部鑽入了地底，如同活物般蠕動。
    "咚！"
    又是一聲。
    這次更近，仿佛有什麽龐然大物正在地底蘇醒。
    逆鱗短刃突然"嗡嗡"震顫，掙脫地麵懸浮而起。
    刃尖指向東南方向——正是青雲洲地脈匯聚之處。
    林軒忽然想起雲裳的話：
    "逆鱗鈴能喚醒真正的守護者......"
    他拚盡最後一絲力氣抓住短刃。
    刃身觸碰到掌心血跡的刹那，赤金光芒暴漲！
    光芒中浮現出一條微縮的龍影，正是阿七的模樣。
    龍影繞著林軒盤旋一周，突然鑽入地下。
    "轟——！"
    大地裂開一道數丈寬的縫隙。
    熾熱的氣浪噴湧而出，裹挾著硫磺與金屬的氣息。
    林軒被氣浪掀翻，後背重重撞在青銅棺槨上。
    他咳著血，勉強支起身子看向裂縫深處。
    那裏，有一隻眼睛。
    一隻巨大的、赤金色的豎瞳，正透過地縫與他對視。
    瞳孔深處，倒映著無數破碎的鏡麵。
    每一塊鏡麵裏，都有一個不同的林軒——有的年少，有的蒼老，有的渾身浴血，有的麵無表情。
    最中央的那塊鏡麵中，白眸林軒緩緩抬頭，嘴角勾起詭異的弧度。
    "你以為......"
    他的聲音直接從林軒腦海中響起。
    "擺脫我這麽容易？"
    地底傳來鎖鏈崩斷的脆響。
    赤金豎瞳突然逼近，整個星台廢墟開始傾斜。
    林軒死死抓住棺槨邊緣，眼睜睜看著蘇婉兒的晶化軀體向裂縫滑去！
    "不！"
    他鬆開手，撲向蘇婉兒。
    兩人一同墜向裂縫深處。
    下墜的過程中，林軒緊緊抱住晶化軀體。
    赤金符文灼燒著他的皮膚，他卻恍若未覺。
    "這次......"
    他喃喃自語。
    "我一定救你......"
    黑暗吞沒了他們。
    林軒睜開眼，發現自己站在一片虛無中。
    腳下是光滑如鏡的水麵，倒映著無數星辰。
    遠處懸浮著大大小小的鏡麵碎片，每一塊都映出不同的場景。
    一塊碎片中，年幼的自己正在星池邊練劍。
    另一塊碎片裏，葉清璃溫柔地替他擦汗。
    更遠處，墨玄機站在陰影中，手中的青銅鏡映照著這一切。
    "歡迎來到鏡淵。"
    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林軒猛地轉身。
    白眸林軒就站在三步之外，銀發如雪，右眼星河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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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以往不同的是，他的左眼竟然恢複了琥珀色——和林軒一模一樣。
    "這是......"
    "你的識海最深處。"
    白眸輕笑。
    "或者說，被墨玄機藏起來的那部分。"
    他抬手輕點。
    四周的鏡麵碎片突然重組，拚湊出一段林軒從未見過的記憶——
    五歲那年，他在星池溺水。
    救他上岸的不是葉清璃，而是墨玄機。
    年輕的墨玄機將一枚青銅鏡碎片按在他眉心，笑著說：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畫麵戛然而止。
    林軒的太陽穴突突跳動，頭痛欲裂。
    "想起來了嗎？"
    白眸的聲音忽然變得低沉。
    "為什麽你能駕馭逆天珠......"
    "為什麽我會存在......"
    "因為你本就是——"
    "墨玄機培養的容器！"
    水麵突然沸騰。
    無數鏡麵碎片飛射而來，每一塊都映照出林軒不同時期的模樣。
    它們刺入他的身體，卻沒有流血，而是直接融進血肉。
    劇痛中，林軒跪倒在地。
    白眸蹲下身，與他平視。
    "現在，做個選擇。"
    他指向遠處一塊特殊的鏡麵——那裏映照著正在墜落的蘇婉兒。
    "救她，就永遠留在這裏代替我。"
    "或者......"
    他又指向另一塊鏡麵，顯示著青雲洲正在被黑潮吞噬的景象。
    "拯救蒼生，看著她死。"
    林軒的瞳孔劇烈收縮。
    白眸笑了。
    "這才是墨玄機真正的局。"
    "無論你怎麽選......"
    "都會成為下一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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