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內的藥香突然變得刺鼻。
    林軒的手指收緊，酒葫蘆在掌心發出不堪重負的"哢哢"聲。
    半透明的身體因情緒波動而閃爍，仿佛隨時會消散。
    "葉清璃的......師兄？"
    老者咧嘴一笑，露出那三顆發黃的牙齒。
    他慢悠悠地站起身，蓑衣簌簌作響，從牆上取下一盞油燈。
    燈焰不是常見的橙黃色，而是一種詭異的青白。
    "三百年前，天機閣還不是現在這副鬼樣子。"
    他屈指一彈，燈焰暴漲，在空氣中映出一幅畫麵——
    年輕的葉清璃跪坐在丹爐前，身旁站著兩個青年。
    一人溫潤如玉，手持青銅鏡；另一人眉目桀驁，腰間掛著酒葫蘆。
    "墨玄機，葉清璃，還有我，古塵。"
    老者——古塵的聲音帶著幾分追憶。
    "我們三人同拜在天機老人門下，修的是《周天星鬥推演術》。"
    畫麵變換，顯出三人反目的場景：
    墨玄機偷閱禁書，葉清璃阻攔卻被鏡光所傷，古塵為救師妹被逐出師門......
    林軒的瞳孔微微收縮。
    他在畫麵角落裏看到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年幼的自己，躲在石柱後目睹了一切！
    "看來他想起來了。"古塵突然說。
    不是對林軒說的。
    是對著油燈後方的陰影。
    陰影蠕動，浮現出一道模糊的人形。
    白眸林軒的聲音從中傳出："墨玄機用輪回鎖截取時間碎片，把當年的林軒植入各個關鍵節點，就為了培養出最完美的容器。"
    古塵點頭，從懷中掏出一把暗紅粉末撒入油燈。
    火焰"轟"地竄高，映出更多畫麵：
    五歲的林軒被綁在祭壇上，青銅鏡碎片嵌入眉心......
    十歲的林軒在睡夢中被鏡光籠罩，體內靈根被生生抽離......
    十五歲的林軒在族比慘敗後，獨自跪在雨夜裏，而暗處的墨玄機正用青銅鏡記錄他的絕望......
    "所以我的記憶......"
    林軒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
    "全是假的？"
    古塵搖頭：
    "半真半假。墨玄機需要你的"自我"存在，否則容器就無法承載逆天珠。"
    他忽然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黑血。油燈火焰隨之搖晃，畫麵消散。
    "時間不多了。"
    古塵抹去嘴角血跡，從藥櫃底層取出一個陶罐，"燃魂香隻能維持十二個時辰，你必須在這之前找回被篡改的因果。"
    他掀開陶罐，裏麵蜷縮著一條通體漆黑的蠱蟲。
    "吞了它，能暫時穩固你的神識。"
    林軒盯著那條蠕動的蠱蟲，沒有伸手。
    "代價是什麽？"
    古塵笑了："聰明。代價是......"
    油燈突然熄滅。
    竹門被狂風撞開，一道赤金光華破空而至，直取古塵咽喉！
    "鐺！"
    白眸林軒的虛影閃現，徒手擋住這一擊。
    光華散去，露出一枚赤金長針——與蘇婉兒曾經用過的金針一模一樣，隻是更加淩厲，針尾還纏繞著一縷火焰。
    古塵歎息："來得真快。"
    林軒轉頭看向門外。
    赤金蓮台懸浮半空，蘇婉兒立於其上，金紅眼眸冰冷無情。
    她的指尖還縈繞著第二枚長針的虛影，顯然剛才那一擊隻是警告。
    而在她身後，林天被赤焰鎖鏈捆得結結實實，滿臉焦急卻說不出話。
    "擅闖禁地者，死。"
    蘇婉兒的聲音不帶絲毫感情。
    古塵卻突然大笑："丫頭，你這身赤焰靈體還是老夫當年幫忙煉成的，現在要弑師？"
    蘇婉兒眉頭微蹙，長針卻紋絲不動："我不認識你。"
    "因為她記憶裏的"古塵"早被墨玄機抹去了。
    "白眸虛影冷笑，"就像他抹去葉清璃的存在一樣。"
    林軒突然站起身。
    半透明的身體在空氣中蕩起漣漪，他一步步走向門口，直視蘇婉兒的眼睛。
    "那你......記得我嗎？"
    蘇婉兒的目光掃過他，沒有一絲波動。
    "無關之人。"
    赤金長針再次亮起。
    這次對準的是林軒眉心。
    林天拚命掙紮，鏡麵身軀出現裂痕卻無法掙脫束縛。
    白眸虛影退回林軒身側，低聲警告：
    "她現在的實力堪比元嬰，硬碰必死。"
    古塵突然將陶罐塞到林軒手中：
    "吞蠱，或者死，選吧。"
    蠱蟲在罐底蠕動，散發出腥甜氣息。
    林軒沒有猶豫，仰頭吞下。
    劇痛瞬間席卷全身！
    他跪倒在地，半透明的身體浮現出無數黑線，像是有人用墨筆在他靈魂上作畫。
    每一筆落下，都帶來撕裂般的痛楚，卻也讓他虛化的身軀逐漸凝實。
    蘇婉兒的長針已經刺到眼前——
    卻在最後一寸停住。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茫然。
    針尖距離林軒眉心隻有一根發絲的間隙，卻怎麽也刺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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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古塵喃喃道，"赤焰能焚記憶，卻燒不毀本能。"
    林軒突然抬手握住長針。
    黑線順著手臂蔓延至針身，赤金光芒與黑線交織，發出"滋滋"聲響。
    "婉兒。"
    他聲音很輕，卻讓蘇婉兒渾身一顫。
    "你說過......"
    黑線突然暴漲，順著長針逆流而上！
    "你的丹藥，想救誰便救誰。"
    赤焰鎖鏈寸寸斷裂，林天趁機掙脫。
    蘇婉兒踉蹌後退，金紅眼眸中浮現掙紮之色。
    就在這瞬息之間——
    一道黑影從她身後閃現，利刃般劃過她的腰間！
    丹囊被整個割走！
    "多謝饋贈。"
    黑影落地，露出一個戴著青銅麵具的男子。他掂了掂手中的丹囊，轉身就要遁走。
    林天怒吼："攔住他！那是婉兒煉製的所有本命丹！"
    白眸虛影瞬間出手，星光如網罩向麵具人。
    對方卻詭異一笑，任由星光穿透身體——竟是虛影！
    "晚了。"
    他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
    "真正的目標......"
    "是它！"
    竹屋角落的油燈突然炸裂，青白火焰化作一條火蛇，叼著陶罐中最後一點燃魂香粉末疾射而出！
    古塵暴喝："攔住火蛇！那是輪回間隙的坐標！"
    林軒縱身撲去，卻見蘇婉兒比他更快——
    赤焰化作長鞭，狠狠抽向火蛇！
    "啪！"
    火蛇炸散，燃魂香粉末漫天飄灑。
    麵具人的笑聲漸漸遠去："墨玄機大人說得沒錯......"
    "你們果然會自相殘殺......"
    粉末落地之處，地麵開始塌陷，露出下方無盡的黑暗。
    古塵臉色鐵青："輪回間隙要崩塌了。"
    他一把抓住林軒："必須立刻離開，否則......"
    話未說完，蘇婉兒突然悶哼一聲，從蓮台栽落！
    她額間的火焰紋路正在消退，金紅眼眸時明時暗，顯然剛才強行調用赤焰引發了反噬。
    林軒毫不猶豫地衝過去接住她。
    在觸碰到蘇婉兒的瞬間，她眼中閃過一絲清明，嘴唇微動：
    "軒......哥......"
    下一秒，輪回間隙徹底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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