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青雲洲廢墟籠罩在薄霧中。
    林軒靠坐在半截斷牆下，右臂的星紋已經蔓延到脖頸，皮膚下不時鼓起詭異的蠕動。
    他盯著不遠處的水窪——
    那個異色雙瞳的倒影依然存在，即使水麵平靜如鏡，倒影也會偶爾自行移動。
    "喝藥。"
    蘇婉兒將一碗冒著熱氣的藥湯遞到他嘴邊。
    藥是用廢墟裏殘存的草藥熬的，味道刺鼻，但能暫時壓製星紋的擴散。
    林軒一飲而盡，喉結滾動間，鎖骨上的一道新傷疤若隱若現——
    那是他刺穿自己心髒留下的。
    "萬寶商會的飛舟快到了。"
    蘇婉兒望向天際，"你還能走嗎？"
    林軒沒有回答，而是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你耳後的紫花呢？"
    蘇婉兒一怔，下意識摸向耳後。
    原本盛開的紫花不見了，隻剩下一道淡淡的疤痕。
    "什麽時候......"
    "從水裏出來就不見了。"
    林軒的聲音沙啞，"我一直在等你自己發現。"
    蘇婉兒的右眼血焰微微跳動："你懷疑我是假的？"
    "不。"林軒鬆開手，"但我懷疑我們還沒完全逃出偽境。"
    他從懷中掏出往生燈。
    燈芯處的火焰比往常微弱，青紅兩色不再交織，而是涇渭分明地各占一半。
    更奇怪的是，無論怎麽傾斜，火焰永遠指向同一個方向——北方。
    "跟著它走。"
    兩人沿著廢墟邊緣向北行進。
    隨著天色漸亮，霧氣非但沒有散去，反而越來越濃。
    能見度不足十米，連腳下的路都變得模糊不清。
    "不對勁。"
    蘇婉兒突然停下，"我們半刻鍾前經過這堵牆了。"
    牆上刻著三道劍痕，是林軒剛才留下的標記。
    林軒盯著往生燈。
    火焰仍然固執地指向北方，但那個方向上隻有一堵完好無損的高牆——
    在真實的青雲洲廢墟裏，根本不存在這樣的建築。
    "果然還在偽境裏。"
    他抬手按在牆上，星紋順著手臂蔓延到牆麵。
    石磚立刻變得透明，露出後麵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數百個透明的培養艙整齊排列，每個艙內都漂浮著一具人體。
    有林軒，有蘇婉兒，甚至還有紫袍姑姑和初代林軒。
    最靠近牆壁的培養艙裏，一個與蘇婉兒一模一樣的少女突然睜開眼睛，隔著玻璃與他們對視。
    "這是......"
    "容器農場。"
    陌生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兩人猛地轉身，霧氣中走出一個戴金絲眼鏡的中年男子，穿著萬寶商會高階管事的服飾。
    他手中把玩著一枚星棺碎片，鏡片後的眼睛沒有瞳孔，隻有旋轉的星紋。
    "歡迎參觀我們的生產基地。"
    男子微笑，"順便恭喜你們成為第一批覺醒的試驗品。"
    林軒的弑師劍已經抵在他咽喉：
    "解釋清楚。"
    "別急。"
    男子輕輕推開劍鋒，"你們難道不好奇，為什麽初代要創造這麽多容器？"
    他打了個響指。
    霧氣突然散開，露出整個空間的真容——
    這是一座巨大的地下實驗室，頭頂的"天空"其實是透明的結界。
    遠處，數十名商會工匠正在用星紋雕刻新的培養艙。
    "答案很簡單。"
    男子走向最近的培養艙，"他在尋找能承受星棺之力的完美軀體。"
    艙內的"蘇婉兒"突然劇烈掙紮，脖頸後的星紋瘋狂閃爍。
    男子憐憫地搖搖頭："可惜這批還是失敗了。"
    他按下艙壁某個機關。
    "哢嚓。"
    艙內人的頭顱應聲而斷，鮮血噴濺在玻璃上，又很快被某種力量吸幹，隻剩下一具迅速枯萎的屍體。
    蘇婉兒右眼的血焰瞬間暴漲：
    "你們這群畜生！"
    血焰化作長鞭橫掃，男子卻不躲不閃。
    鞭子穿過他的身體，像擊中幻影般毫無效果。
    "沒用的。"
    男子輕笑，"在這裏，我即是規則。"
    他抬手一揮，實驗室的景象突然扭曲。
    等林軒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站在一座金碧輝煌的拍賣台上，手腳被星紋鎖鏈禁錮。
    台下坐滿了戴青銅麵具的賓客，正舉著號牌瘋狂競價。
    "接下來是今日壓軸拍品！"
    拍賣師興奮地高喊，"完美容器組合——林軒與蘇婉兒的複製體！"
    紅綢揭開，展台上赫然是另一個林軒和蘇婉兒！
    台上的"蘇婉兒"耳後盛開著妖豔的紫花，正對著賓客們盈盈一笑。
    而"林軒"右臂完好，眼中卻是一片死寂的星紋。
    "起拍價，十萬上品靈石！"
    台下的競價聲此起彼伏。
    林軒拚命掙紮，卻發現鎖鏈越纏越緊。
    更可怕的是，他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模糊，仿佛有什麽東西在抽取他的記憶。
    "別白費力氣了。"
    男子出現在他身側，低聲道，"知道為什麽選你們做原型嗎？"
    他指向展台上的贗品：
    "因為他們比你們更完美。"
    "贗品沒有痛苦的記憶，不會反抗，隻會乖乖成為星棺的載體......"
    蘇婉兒突然冷笑："
    那你為什麽還需要我們？"
    男子表情一滯。
    "因為贗品缺少最關鍵的東西。"林軒接話，眼中星火燃燒，"靈魂。"
    他猛地扯斷鎖鏈，代價是右臂皮膚全部撕裂，露出下麵蠕動的星紋。
    鮮血滴在拍賣台上，竟讓整個場景開始崩塌！
    "不可能！"
    男子終於露出驚恐，"你怎麽能破壞規則......"
    "因為這裏不是你的偽境。"
    林軒舉起鮮血淋漓的右臂，星紋如活物般扭動著組成一把鑰匙的形狀。
    "這是初代留給我的......星棺迷宮。"
    鑰匙插入虛空。
    "哢嚓。"
    整個世界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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