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人影如潮水般湧來。
    他們的胸口星形缺口泛著幽藍光芒，每一次胎動，就有光點從缺口剝離，飛向蘇婉兒隆起的腹部。
    光點融入皮膚的刹那，紫花根係就生長一分，星圖紋路隨之擴展。
    林軒的齒輪右臂分解重組，金屬零件拚成一麵古鏡。
    鏡麵照向最近的人影——
    鏡中映出的不是透明軀體，而是一段被遺忘的人生：
    農夫跪在田埂上，雙手插入泥土。
    "我的麥子......"
    他顫抖著捧起幹癟的麥穗。
    "誰偷走了豐收？"
    鏡麵轉向第二個人影。
    少女對著空白的族譜哭泣。
    "我叫什麽？"
    指甲在紙上刮出血痕。
    "我到底......"
    "叫什麽名字？"
    第三個人影。
    第四個人影......
    每個星缺者都困在自己的執念裏。
    而他們的記憶光點被胎兒吸收後，蘇婉兒腹部的星圖就多一道紋路。
    "這不是補充......"
    林軒握緊古鏡。
    "是覆蓋。"
    蘇婉兒突然按住小腹。
    紫花根係暴長，瞬間覆蓋她整個右臂。
    皮膚下的紋路不再是星圖，而是一行行文字——正是青銅殿裏那本《借命術》的內容。
    "它在利用胎兒......"
    她的聲音帶著雙重回音。
    "重構輪回規則。"
    藥鋪老板娘懷中的嬰兒突然飄起。
    它睜開眼，瞳孔裏映出九具青銅棺的倒影。
    小手抓住蘇婉兒的紫花根係，竟開始吸收那些紋路！
    "滾開！"
    林軒的古鏡射出金光，將嬰兒擊退。
    嬰兒摔在地上，卻沒有哭。
    它笑了。
    嘴角裂到耳根，露出滿口細小的青銅牙齒。
    "沒用的......"
    聲音從它喉嚨深處擠出。
    "母親自願的獻祭......"
    "無法逆轉......"
    蘇婉兒突然僵住。
    她的記憶深處浮現被掩埋的片段：
    年幼的自己偷看《借命術》最後一頁。
    上麵畫著孕婦將匕首刺入小腹。
    標題是《終始之契》。
    "原來如此......"
    她低頭看著隆起的腹部。
    紫花根係已經爬上脖頸，像華麗的絞索。
    "星兒給我看的不是未來......"
    胎動突然劇烈。
    蘇婉兒痛苦地彎下腰，發間開出細小的紫花。
    花瓣上黑色斑點蠕動，組成新的文字：
    [以身為繭]
    [化劫為蝶]
    林軒的古鏡對準她腹部。
    鏡中景象令人毛骨悚然——
    胎兒不是人形。
    而是一團星火包裹的青銅棺。
    棺蓋隨著胎動開合，每次開啟都吸走更多星缺者的記憶。
    最可怕的是棺內景象：
    一個與林軒一模一樣的人，正在緩緩成型。
    "這就是下一個輪回......"
    藥鋪老板娘突然開口。
    聲音卻是星兒的。
    她機械地走到蘇婉兒麵前，枯瘦的手指按在那些紫花根係上。
    "你以為是拯救？"
    根係突然暴起，刺入她的眉心。
    老板娘的身體迅速幹癟，記憶光點被抽離殆盡。
    最後消散前，她的嘴唇蠕動，吐出真相：
    "是轉嫁。"
    所有星缺者同時跪地。
    他們胸口的星形缺口擴大，光點如銀河般湧向蘇婉兒。
    腹中青銅棺發出愉悅的震顫，棺蓋開啟的縫隙裏，能看見"林軒"已經長出完整的右手。
    那隻手上——
    戴著蓑衣青年的青銅戒指。
    "停下！"
    林軒的古鏡炸裂。
    碎片刺入自己左臂，鮮血噴湧而出。
    血珠在空中凝成鎖鏈，纏住最近的幾個星缺者，暫時阻斷光點流動。
    蘇婉兒趁機咬破舌尖。
    精血噴在紫花上，黑色斑點劇烈掙紮，組成新的文字：
    [破繭之法]
    根係收縮了一寸。
    胎兒立刻反抗，青銅棺的虛影從蘇婉兒腹部浮現，棺蓋轟然開啟，恐怖的吸力席卷全場。
    星缺者們像稻草般被收割，光點形成旋渦注入棺中。
    棺內的"林軒"睜開了眼。
    看向現在的林軒。
    嘴角勾起一模一樣的弧度。
    "現在明白了嗎？"
    聲音從棺材裏傳出。
    "你也是......"
    "這樣誕生的。"
    林軒的齒輪右臂突然卡住。
    刻著所有逝者名字的齒牙開始脫落，每一個名字消失，他的記憶就模糊一分。
    葉清璃、老乞丐、星瞳......
    他們的麵容正在被遺忘。
    蘇婉兒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紫花根係順著接觸點蔓延到林軒手臂，暫時穩住了齒輪。
    "記住......"
    她將額頭抵在林軒眉心。
    "名字是錨。"
    腹中青銅棺突然暴動。
    棺蓋完全掀開，吸力陡增十倍。
    蘇婉兒的皮膚開始龜裂，紫花根係一根根斷裂。
    就在她即將被吞噬的刹那——
    九具青銅棺的虛影從天而降。
    最年長的"蘇婉兒"從棺中走出。
    她蒼老的手按在"現在"蘇婉兒腹部。
    "這次......"
    皺紋縱橫的臉上露出決然。
    "換我來。"
    老婦化作流光衝入青銅棺。
    棺內的"林軒"發出慘叫，成型的身軀開始崩潰。
    星缺者們突然靜止，胸口的星形缺口緩緩愈合。
    但天空開始流血。
    血雨中，新的文字浮現：
    [一繭九命]
    [八死一生]
    林軒看向其餘八具青銅棺。
    棺蓋緩緩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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