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枚釘子組成的鎖懸浮在蘇婉兒心口，發出細微的"哢嗒"聲。
    林軒伸手去抓，釘子卻突然散開，如活物般繞開他的手指。
    其中九枚青銅釘飛向九洲方向，唯有那枚淚滴狀的小釘留在原地，輕輕抵住蘇婉兒心口的疤痕。
    "這是......"
    她的話被劇痛打斷。
    淚釘緩緩旋入疤痕，沒有流血，隻有星髓滲出。
    每深入一分，她紫瞳中的星雲就暗淡一分。
    當釘尾完全沒入時，林軒看到了可怕的變化——
    蘇婉兒的發梢開始泛白。
    不是衰老的那種灰白，而是失去生機的慘白。
    更可怕的是，她皮膚下的血管逐漸顯現，裏麵流動的不是血液，而是星髓與紫藤汁液的混合物。
    "借壽鎖......"
    她的聲音突然蒼老了幾十歲。
    "用我的時間......"
    "換你的......"
    話未說完，始祖墓的青銅匣突然飛出第二件物品：一卷竹簡。
    展開後是林家最隱秘的禁術——"借壽術"。但記載的內容與傳聞截然不同：
    不是奪取他人壽命。
    而是自願分割時間。
    竹簡末端，初代林軒的血字依然鮮豔："九釘鎖心，以淚還魂。
    借壽非盜，實為種因。"
    林軒的星雲烙印突然灼熱。
    刺痛中，他看到初代林軒施展此術的場景：不是對敵人，而是對星兒。
    兩人手腕相抵，星兒的白發逐漸轉黑，而初代的容顏急速衰老。
    "原來是這樣......"
    他猛地握住蘇婉兒的手腕。
    觸感冰涼得不似活人。
    她的睫毛已經結滿星屑，每一次呼吸都有紫藤花粉飄落。
    心口的淚釘完全隱形，隻留下鎖狀凹痕。
    九洲方向傳來轟鳴。
    九枚青銅釘已經就位，在每個星髓泉眼上方懸浮。
    釘身投射的光束交織成網，而網的中央正是青雲洲祖墳。更準確地說——
    是林軒丹田的青銅紫藤樹。
    "需要......媒介......"
    蘇婉兒艱難地指向竹簡。
    最後一行小字浮現："借壽需器，弑師為引。"
    林軒的紫藤葉劍自動飛出。劍刃觸及竹簡的刹那，表麵浮現出隱藏紋路——正是弑師劍的完整造型。
    但圖案上的劍是斷裂的，缺口處有個鎖孔。
    大小與淚釘完全一致。
    "不......"
    蘇婉兒突然掙紮起來。
    她咳出的不再是星形花，而是細小的青銅齒輪。
    每個齒輪上都刻著"林軒"二字，落地後自動滾向始祖墓。
    "會......忘記......"
    林軒已經明白代價。
    借壽成功的關鍵，是抵押記憶。
    初代林軒之所以衰老，不是失去時間，而是遺忘了與星兒最重要的回憶。
    現在輪到他做選擇。
    九枚青銅釘開始共振。
    產生的音波在青雲洲上空形成旋渦，雲層被撕開，露出後麵的星空——不是九洲的夜空，而是第十洲的星圖。
    每顆星辰都是一個"正"字，而星座連成的圖案......
    赫然是弑師劍的形狀。
    劍尖指向祖墳陪葬棺。
    棺蓋突然開啟，青銅搖籃再次升起。
    裏麵的蛋形物體已經變成半透明，能看到蜷縮的孩童正吮吸拇指，額心的"初"字明亮如星。
    蘇婉兒的心口鎖痕突然流血。
    不是紅色，而是紫金色的星髓。
    這些液體自動飛向弑師劍圖案，填補斷裂處的缺口。
    當最後一滴液體到位時，竹簡上的劍圖完整了。
    完整的弑師劍圖案浮出竹簡。
    懸在兩人之間。
    劍柄朝林軒，劍尖指蘇婉兒。
    "決定吧......"
    孩童的聲音從蛋殼內傳出。
    稚嫩中帶著無盡的疲憊。
    林軒看向蘇婉兒。
    她的紫瞳正在失去焦距，但右手死死抓著他的衣袖。
    這個動作讓他想起藥園初遇時，她也是這樣拽住他的衣角，遞來一株傷藥。
    沒有猶豫。
    他握住浮空的弑師劍虛影。
    劍柄入手的刹那，九枚青銅釘同時發光。
    每道光芒裏都浮現一段記憶：祠堂療傷、海底共生、鏽月訣別......全是兩人共同的經曆。
    劍尖輕輕抵住蘇婉兒心口。
    "以我記憶為價。"
    林軒的聲音在九洲回蕩。
    "換她......"
    劍身突然斷裂。
    不是真實的破碎，而是幻化成無數光點。
    這些光點分為兩股，一股湧入蘇婉兒心口鎖痕，一股回歸林軒丹田的青銅紫藤樹。
    效果立竿見影。
    蘇婉兒的白發恢複青絲，皮膚下的星髓重新變回血液。
    但林軒的星雲烙印開始模糊，記憶如退潮般消散——
    最先消失的是藥園初遇。
    接著是祠堂療傷。
    海底共生的畫麵正在淡化......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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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婉兒突然清醒。
    她抓住即將消散的弑師劍碎片，強行按入自己心口。
    鎖痕承受不住雙重衝擊，裂開細縫。奇跡發生了：記憶光點停止流逝，反而開始回流。
    "你......"
    林軒的驚愕隻持續了瞬息。
    回流的光點帶著陌生的記憶——不是他的，而是蘇婉兒九世輪回的片段。
    每個畫麵裏都有"林軒"的身影，但麵容模糊不清。
    孩童的歎息響徹祖墳。
    "愚蠢......"
    蛋殼突然完全透明。
    裏麵的孩童睜開雙眼，瞳孔是純粹的星雲狀。
    它伸手輕點，弑師劍的虛影徹底粉碎。碎片沒有消失，而是組成新的圖案：
    一株雙生樹。
    青銅為幹，紫藤為枝。
    "這才是接壽......"
    孩童的聲音突然成熟。
    "不是索取......"
    "而是共生......"
    九枚青銅釘應聲墜落。
    分別釘入九洲的星髓泉眼。
    每個泉眼都噴出紫金色光柱，在空中交織成網。
    網的每個節點都浮現一枚淚釘虛影，而中央節點正是蘇婉兒心口的那枚。
    她突然痛呼一聲。
    鎖痕完全裂開，淚釘浮出。
    但不是單獨一枚，而是十枚——原本飛向九洲的青銅釘全部回歸，與淚滴釘組成完整的鎖形。
    鎖芯處，兩株幼苗正在生長。
    一株是林軒的青銅紫藤樹。
    另一株是蘇婉兒的星髓藥靈根。
    孩童的身影逐漸模糊。
    它最後看了一眼雙生樹，滿足地縮回蛋殼。
    陪葬棺緩緩閉合，始祖墓的青銅匣也無聲合攏。
    隻有竹簡還懸浮在空中，上麵的文字已經改變：
    "借壽已成。"
    "因果當還。"
    林軒的星雲烙印恢複清晰。
    不僅沒有失去記憶，反而多了蘇婉兒九世輪回的片段。
    更神奇的是丹田處的變化——青銅紫藤樹真正紮根，樹梢的太陽結果了。
    果實形狀像縮小的弑師劍。
    蘇婉兒心口的鎖痕變成樹形紋身。
    十枚釘子分散在紋身各處，如同果實。
    當她觸碰最中央的淚滴釘時，林軒的丹田突然一熱——他能清晰感知到她指尖的溫度。
    "這是......"
    "共生鎖。"
    蘇婉兒的聲音帶著哭腔。
    她指向青雲洲各地。被淚釘標記過的人，身上都浮現出微型樹紋。
    茶館說書人的在手腕，學堂孩童的在脖頸，林家子弟的在胸口......
    每個樹紋都延伸出無形的根須。
    與祖墳相連。
    與雙生樹相連。
    與兩人相連。
    孩童最後的話語在風中飄散：
    "鎖成之時......"
    "便是花開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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