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靖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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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瞻基正欲再說些什麽時,房門再度開啟,一名侍女走進來,見了朱瞻基便施禮道:“老爺請您進太孫殿下過去。”
朱瞻基聽罷點頭,知是金忠已醒,遂推門而入。
室內熱氣騰騰,金忠臉色蒼白,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僅僅半日未見,他竟成了這般模樣。
朱瞻基趨近床邊,金忠費力地試圖起身,卻無能為力,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笑:“勞太孫惦記,隻是老夫如今實在無法起身行禮了。”
朱瞻基安撫道:“金大人不必如此客氣,我能坐在這太孫之位,全靠您當年在先皇麵前的舉薦,該行禮的應是我才對。”
朱瞻基提及的是永樂九年的事,確如他所說,朱瞻基得以成為太孫,實因金忠向朱棣的推薦。
不然的話,朱瞻基或許至今仍是皇長孫,別小看了這兩個稱呼的區別。
實際上,長孫即便再得寵,也不過是個臣子;而太孫則是未來的儲君,二者不可同日而語。
金忠聞言展顏一笑,他早對這位太孫殿下另眼相看,絕非僅因其嫡長孫的身份。
緩了緩,金忠開口問道:“太孫可知我召你前來所為何事?”
朱瞻基覺得這老頭像是在托付後事,他不喜歡這種氣氛,便未作答,轉而說道:
“我已經讓太醫院的崔禦醫在此隨時待命,兵部事務則交給楊士奇。
您隻管安心休養,待病情好轉,兵部還需您繼續操持。”
“楊士奇啊。”
金忠點頭讚許,“此人心思細密,雖出身布衣卻能躋身翰林,才華出眾,朝中皆知。
加之他曾任職兵部,熟悉其中事務,將兵部交付於他甚為妥當,太孫日後更應對他委以重任。”
朱瞻基頷首認同,這種事他自然明白,畢竟三楊的才能經曆史驗證。
若不是他們英年早逝,自家那位大明戰神般的兒子,怕是未必能完成土木堡之變這樣的大事。
畢竟除了土木堡之變,那三位輔政期間,他還打了三場大勝的北伐。
而這三次北伐,恰好都在三人輔政之時,等到最後一位去世不到兩年,便是土木堡之變了。
將土木堡之變前後的局勢稍作對照,便能見出三楊的才能。
金忠點評完楊士奇,稍作休憩,隨即從懷中取出一冊奏疏,呈遞給朱瞻基說道:
“前些日子,我看太孫殿下用兵方略多顯粗糙,思慮之後,遂擬此折,懇請陛下允準太孫殿下招募與殿下同齡之人組建一支專屬護衛軍,借此曆練殿下之軍事才能。
隻可惜……”
金忠說著搖頭歎息道:“本欲親自輔佐太孫殿下訓導這支新軍,但如今看來恐難成行。
不過太孫殿下切記,陛下乃馬上得天下的典範,若要穩居太孫之位,即便兵法造詣不及陛下,也萬不可對軍務全然無知。”
“幼軍啊?”
即便被委婉批評,朱瞻基聽聞金忠提及幼軍之事,仍點頭應允。
曆史上他自己確實曾有這樣的軍隊,於是嘴角浮現笑意道:
“罷了,這主意倒是可行。
回頭我會將你的折子上呈。
不過你這老家夥莫要懈怠,崔禦醫叮囑過,你要安心調養,按時飲食,保你活到九十九。
我的幼軍還要靠你呢!”
“嗬嗬!”
聽到這話,金忠忍不住輕笑,緩了緩神才哭笑不得地說道:“看來殿下是鐵了心不讓我消停了!”
“那是當然!”
朱瞻基點頭附和,隨後貼近金忠耳邊低語道:“金老頭,早日康複,等你身體好轉,我定送你一份厚禮!”
話音未落,朱瞻基已轉身離去,隻留金忠滿腹疑惑地喃喃自語:
“厚禮?”
朱瞻基剛走出房門,便見父親已在門外等候。
朱高熾身著便裝,頭發散亂,顯然匆忙從太子府趕來。
自朱瞻基監國以來,朱高熾通常無事不去乾清宮。
一則為磨礪朱瞻基的執政能力,二則他身體本就不佳,借此機會也可稍作休憩。
朱瞻基見狀猜測,這笨拙的父親想必得知消息後便急急趕來,連儀容都顧不上整理。
“爹,您來了!”
朱瞻基與朱高熾打了招呼。
後者目光在朱瞻基和屋內之間來回遊移,顯得頗為焦急。
這位太子殿下素來以仁德著稱,無論是對待兄弟還是臣屬,皆是真心相待。
金忠染恙臥床,恐怕除了金家上下,最掛心此事的便是這位太子了。
朱瞻基深知父親的心意,四下環顧未見崔禦醫的身影,料想父親或許尚不知曉具體情況,於是寬慰道:“無妨,太醫院的崔禦醫說過,金尚書隻是因勞倦過度,休養一陣便好。”
朱高熾聽罷長舒一口氣,連聲道:“如此甚好,甚好!”
說完他又望了望朱瞻基,再看看屋內,低聲詢問:“那個……我現在可以進去探望一下嗎?”
這話問得小心翼翼,堂堂太子前去探視臣子還需這般請示,朱瞻基不禁啞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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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頭允準:“進去吧,金尚書剛剛醒來。”
朱高熾聞言點頭,正要邁步時,忽又轉身對朱瞻基說道:
“瞻基,你在此稍候,我看完金尚書便與你一同返回。”
朱瞻基看出父親似乎有話要說,遂點頭應允。
見此,朱高熾這才推門入內。
房門閉合,朱瞻基立於門外,幾個金家人的目光遊移不定,似有話要說卻又不敢開口。
朱瞻基將視線投向人群中那位青年,沉思片刻後問道:“你是金尚書之子吧?叫什麽名字?”
青年聞言立刻俯身施禮:“回稟太孫,微臣名喚金達。”
“金達?”
朱瞻基對這個名字並無深刻印象,但見他舉止端莊,談吐間不卑不亢,雖不知其能力如何,行事倒也穩重可靠。
遂微笑發問:“如今你在朝廷任職何職?”
金達未曾料到會被問及此,愣了一下才答道:“微臣現於禮科供職,任禮科都給事中。”
“哦?禮科都給事中?”
朱瞻基聽後頗感意外,雖說禮科都給事中的官階僅為正七品,看似不起眼。
然而此職位的權責卻令六部尚書亦需敬重三分。
因為六科設立的初衷便是監察六部事務,負責核查六部及其下屬機構的工作。
凡是皇帝旨意頒布,都要先由六科分類抄錄,再交付六部施行。
對於重大政策的落實狀況,六科還需向皇帝匯報。
六部呈報的奏章如有失誤,六科有權糾正並向皇帝奏明。
甚至對已經發布的聖旨,六科亦可行使“封還執奏”
的權力。
六科給事中的官職,權勢非凡,其地位亦極尊崇,身處此位者,得一句“深得聖意”
實不為過。
金達身為金忠之子,朱瞻基此舉也便在意料之中了。
畢竟金忠在朱棣心中的分量頗重,愛屋及烏,關照金達自屬常理。
稍作停頓後,朱瞻基直截了當地問:“你可有興趣隨我左右,替我分憂?”
金達一時語塞,這太孫殿下怎這般直白?未免顯得唐突吧,按理該先寒暄幾句才是。
朱瞻基見他遲疑,並未催促,隻是淡淡說道:“不必急著答複,此事可以好好思量。”
金達如釋重負,連忙稱謝。
朱瞻基微微一笑,繼續攀談,此時房門被推開了,朱高熾從中走出。
寒暄過後,父子二人告退離去。
歸途上,朱高熾懷抱暖爐,因趕路受了些涼,略有咳嗽,朱瞻基輕拍其背。
待他氣息平穩,朱高熾望著朱瞻基,長歎一聲:
“歲月匆匆,眨眼已過十餘載,當年靖難的舊人,如今大多垂垂老矣……”
朱高熾感慨不已,朱瞻基卻不以為然,這類感懷人生之事,於他而言太過沉重,讓他覺得似乎一夜之間自己也老去了。
若非顧忌父親難得的這般心境,他早就想轉移話題了。
朱高熾不知兒子心中所想,若知了,定會懷疑這是否親生。
“說到正題,我聽說你又從戶部調撥了五百萬兩白銀,用來研製什麽玻璃?”
突然被朱高熾岔開了話題,朱瞻基下意識地點頭回應,隨後無奈地盯著朱高熾。
剛剛自己才與夏原吉達成協議,父親那邊立刻就知曉了消息。
朱瞻基心裏清楚,這事兒必定是夏原吉向朱高熾透露的。
否則以父親的遲鈍,怎麽可能知道玻璃這種東西?
他點點頭,說道:“確有其事!”
聽到這話,朱高熾歎了一口氣,猶豫片刻後問:“兒啊,說實話,你折騰這些,到底想幹啥?”
朱瞻基毫不遲疑地回答:“貼補家用!”
朱高熾聞言,圓滾滾的臉龐抽搐了一下,翻著白眼不滿地說:“貼補家用有必要讓戶部撥出五百萬兩銀子嗎?你是覺得我傻,還是夏原吉傻?”
看著父親那副“你在耍我”
的表情,朱瞻基意識到這個理由站不住腳,便改口道:“除了貼補家用,我還想建幾所學堂。”
“建學堂?”
朱高熾愣了一下,立刻追問:“建什麽學堂?”
“嗯……先建一所醫學院吧!”
朱瞻基思索片刻後說道。
這話可沒有自家的傻爹。
他確實打算創辦一所醫學院,到時候請太醫院的禦醫或者民間真正的名醫擔任教師。
並不要求培養出能發明青黴素的人物,但至少要能大量培訓出一批達到普通合格標準的醫生。
今日的經曆使他深刻認識到這個時代醫學的落後程度。
十多萬北伐軍隊,竟然隻有區區一百四十名軍醫。
其中,除三位禦醫外,其餘一百三十七人隻是從民間臨時召集來的普通大夫。
不論這些大夫的水平如何,其中是否存在濫竽充數的情況,還有待進一步核實!
僅從人數上看,一百四十名軍醫要負責十多萬大軍,幾乎每人要照顧上千人。
若遭遇惡戰,戰鬥結束後傷亡數萬人是很常見的事情。
這麽多傷員,即使將每個軍醫的工作量加倍計算,戰場上的死亡人數恐怕也遠遠超過因缺乏醫療救助導致的死亡比例。
戰場上往往有許多傷勢並不嚴重的士兵,本可以得到救治,卻因軍醫匱乏錯失良機。
在朱瞻基看來,這些都是能夠避免的損失。
盡管眼下大明無法像後世那樣組建戰地醫療隊,但隻需設立一所醫學院,係統化培養醫學人才,便不會再有缺醫少藥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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