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快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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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三窯的身子猛地前傾,那隻沒受傷的左臂在空中劃出一道殘忍的弧線。
    “啪!”
    清脆的耳光聲,在死寂的病房裏炸響。
    他一耳光狠狠扇在麵前青年的臉上。
    “特娘的!”
    馮三窯雙目赤紅,狀若瘋虎,唾沫星子噴了青年一臉。
    “老子好吃好喝養著你們,養了整整八年!”
    “現在,你們連一個黃品羽都找不到!”
    “老子養你們有什麽用?告訴我,養你們是不是還不如養幾條會看家護院的狗?!”
    青年被打得臉頰高高腫起,嘴角滲出血絲,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他沉默著,舌尖死死頂住口腔內壁,鼓脹的臉頰下,是壓抑到極致的暗流。
    “老子要黃品羽的命!現在,立刻,馬上!你聽到沒有!”馮三窯歇斯底裏地咆哮。
    “老板,放心。”
    青年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在摩擦,“隻要黃品羽還在嘉興地界,天亮之前,我把他的人頭提到您麵前。”
    馮三窯劇烈地喘息著,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鎖住青年,從牙縫裏擠出聲音:“老子就再信你最後一次。”
    “找到黃品羽,你們還是我馮三窯的刀。”
    “天亮後找不到……你,就帶著你那幫兄弟,給老子滾回山裏喂狼去!”
    “老板,我留十個人在這兒,護您周全。”
    青年直起身,走到床頭,從腰間拔出一把冰冷的五四式手槍,悄無聲息地塞進馮三窯的枕頭底下。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仿佛貼著地麵的毒蛇。
    “老板,這個您留著防身。”
    馮三窯沉著臉,緩緩點頭。
    “老板,我走了。”
    “滾!”
    青年挺直了那如標槍般的腰杆,轉身,大步走出病房。
    門外走廊上,數十名氣息彪悍的壯漢,目光“唰”地一下,全部聚焦在他身上。
    青年抬手,用拇指輕輕抹去嘴角的血跡,看著指尖的殷紅,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嗤笑。
    他環視眾人,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厲。
    “留十個兄弟守好老板。”
    “其餘人,跟我走,把嘉興給我翻過來!”
    “天亮之前,我要黃品羽,活的死的,出現在我麵前。”
    “是,六哥!”
    回答聲如山呼海嘯,震得走廊天花板上的灰塵簌簌落下。
    青年縮了縮脖子,抬手將衣領豎起,遮住了半張臉,如同黑夜中的孤狼,消失在樓梯口的陰影裏。
    ……
    與此同時。
    嘉興郊外,廢棄的染布廠,刺鼻的化學品氣味中,夾雜著死亡的腐朽。
    辦公室裏,黃品羽麵沉如水,眼神空洞。
    他對麵,那個穿著厚棉襖,滿臉刀疤的青年“阿朝”,正咧著嘴,露出兩排被煙草熏得黑黃的牙齒。
    “黃老板,現在整個嘉興的黑白兩道,都在跟瘋狗一樣找我們。”
    阿朝的笑容燦爛,可那雙三角眼裏,卻流淌著野獸般的凶光。
    “你說,這背後,到底是誰在搞鬼呢?”
    黃品羽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緩緩閉上雙眼,腦子裏亂成一鍋沸粥。
    血洗李柄陽別墅的那群槍手,不是他的人。
    “到底是誰……”
    黃品羽絕望地低語。
    一件件血案,如同一張無形的大手,將曾經不可一世的嘉興幫撕得粉碎,逼得他們自相殘殺。
    按理說,最終的受益者,就是幕後黑手。
    可他想不出來。
    誰是受益者?
    那個從阜寧來的張誠?
    不可能。
    一個外地人,在嘉興沒有根基,就算嘉興幫死絕了,那龐大的產業也絕不可能落到他手裏。
    是那群外地商人?
    更不可能。
    那群人養的打手,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慫包,他們有錢,但沒這個膽子用槍火改寫嘉興的地下秩序。
    真當市委那群吃幹飯的?
    他們需要的是一個繁榮穩定的嘉興,而不是一個子彈滿天飛的罪惡之城。
    黃品羽隻覺得,自己被一層濃得化不開的黑霧死死籠罩,看不見一絲光亮。
    “阿朝,”黃品羽猛地睜開眼,聲音幹澀,“能不能把馮三窯約出來?我要跟他談談,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阿朝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誇張地掏了掏耳朵。
    “黃老板,我沒聽錯吧?馮三窯養的那條瘋狗‘六子’,正滿城找您,要啃斷您的脖子呢!”
    “所以,黃老板,您要不要重新組織一下語言?”阿朝咧著嘴,笑容裏滿是嘲諷。
    黃品羽頭痛欲裂,抬手死死按住眉心。
    “血洗李家的槍手,和我們沒有半點關係……”
    “黃老板,您現在說這些,還有誰會信?”
    阿朝無所謂地聳聳肩,“與其在這猜來猜去,不如想想怎麽先下手為強,弄死馮三窯。”
    “隻要他死了,所有問題,不就都解決了麽?”
    黃品羽沉默了。
    他知道,馮三窯在嘉興的勢力盤根錯節,尤其是在黑白兩道的關係網,遠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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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種時候想殺他,無異於以卵擊石。
    更何況,兒子剛剛慘死,他不想再看到血了。
    “阿朝!”
    黃品羽猛然抬頭,眼中閃過最後一絲決絕,“陪我去公安局!”
    “現在能救我的,隻有人民警察了!”
    “嗬。”阿朝聳聳肩,笑了,“黃老板,人民警察能救你這位納稅大戶,可救不了我們這種社會渣滓。”
    “當然,您是老板,您說了算。”
    “我現在就去安排人手和路線,保證把您,安安全全地送到公安局大門口!”
    說完,阿朝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晚上九點一刻。
    阿朝罕見地脫掉了那件油膩發臭的厚棉襖,換上了一件黑色夾克,整個人都透著一股精悍的殺氣。
    “黃老板,可以出發了。”
    他將一條黑色的麵巾遞給黃品羽。
    “把臉擋上。”
    “好。”黃品羽接過麵巾,顫抖著套在頭上。
    阿朝也戴上了麵巾。
    兩人走出辦公室,院子裏,五輛摩托車已經一字排開,引擎低沉地轟鳴。
    每輛車上都坐著兩個人。
    五個騎手,都穿著和阿朝一模一樣的黑色夾克,戴著麵巾。
    而坐在後座的四個人,則穿著和黃品羽款式相近的外套。
    真假難辨。
    “黃老板,上車!”阿朝跨上一輛摩托,沉聲道。
    黃品羽點點頭,快步跑過去,跨坐在阿朝身後,雙手死死抓住他的肩膀。
    “轟——隆隆!!!”
    五輛摩托車油門擰到底,狂暴的引擎聲撕裂夜空,如同五道黑色的閃電,衝出廠房,奔向五個不同的方向。
    黃品羽半眯著眼,狂風灌入衣領,他死死盯著道路兩旁每一個黑暗的角落。
    摩托車風馳電掣,很快駛入嘉興市區。
    九點多的街道,因為嚴打,一片蕭索,空無一人。
    就在摩托車即將拐過一個街角時,一張長板凳,毫無征兆地從黑暗中飛出,迎麵而來!
    “嘭!”
    一聲巨響。
    長板凳精準地砸在摩托車的車頭上。
    阿朝的瞳孔瞬間縮成針尖!
    他用盡全身力氣試圖穩住車頭,但巨大的衝擊力讓車身瘋狂搖晃,下一秒,轟然翻倒。
    天旋地轉!
    黃品羽和阿朝被狠狠地甩飛出去,在粗糙的地麵上翻滾了好幾圈。
    黃品羽隻覺得全身骨頭都碎了,左臂傳來鑽心的劇痛,徹底失去了知覺。
    阿朝卻像個沒事人一樣,鯉魚打挺般地翻身而起。
    他盯著遠處陰影裏衝出的十幾道持刀身影,猛地扯掉頭上的麵巾,回頭衝著黃品羽咧嘴一笑,笑容癲狂。
    “黃老板,接下來,自求多福了!”
    話音未落,他從懷裏掏出手槍!
    “砰!砰!砰!”
    槍聲,在死寂的街道上炸響,震耳欲聾!
    衝在最前麵的幾個刀手應聲倒地,翻滾著,發出淒厲的慘叫。
    槍聲就是信號。
    不遠處的公安局大樓裏,警鈴大作,七八名公安,荷槍實彈,騎著摩托車和自行車,風馳電掣地向這邊趕來。
    阿朝麵露瘋狂,打光所有子彈後,不退反進,如同一頭被激怒的野獸,單槍匹馬,衝向了那群被槍聲震懾的刀手。
    黃品羽全身都在發抖,暴露在外的雙眼中,寫滿了驚悚。
    他看著那個嗷嗷怪叫,揮舞著空槍砸向刀手的阿朝,在心裏暗罵一聲瘋子,強撐著劇痛的身體,向著公安局的方向,一瘸一拐地亡命奔逃。
    “鏘!”
    阿朝右手高抬,用手臂硬生生擋住一柄劈來的砍刀,火星四濺。
    那刀手一愣,隻見阿朝被劃破的袖子裏,赫然綁著一塊厚實的鋼板!
    來不及多想,刀手目露凶光,刀鋒一轉,砍向阿朝的脖子。
    你胳膊有鋼板,脖子總沒有吧?
    就在刀手變招的瞬間,阿朝的身形卻如同鬼魅般欺近,兩根手指閃電般刺向對方的雙眼,同時膝蓋狠狠地頂向對方的褲襠!
    “噗!”
    刀手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嚎,身體瞬間弓成了蝦米。
    阿朝的兩根手指,已經深深地刺入了他的眼眶,硬生生將兩顆眼珠子給摳了出來!
    他臉上笑容愈發變態,竟將沾滿血汙的手指放進嘴裏,貪婪地嗦了一下。
    這一幕,讓剩下的刀手們看得頭皮發麻,肝膽俱裂!
    “幹死這個瘋子!”
    “公安來了,快!”
    剩下的刀手相互壯膽,嘶吼著,揮舞著砍刀,從四麵八方撲向阿朝。
    “哇哇哇……”阿朝發出意義不明的怪叫。
    “鏘!鏘!鏘!”
    金屬碰撞聲不絕於耳。
    阿朝的腳步開始踉蹌,鮮血從他的頭上、臉上、脖子上……噴湧而出,整個人成了一個血人。
    “跑!”
    隨著阿朝轟然倒地,血泊蔓延,那群刀手攙扶起中槍的同伴,驚恐地逃向黑暗深處。
    阿朝倒在血泊中,臉被砍得血肉模糊,再也看不出人形。
    與此同時。
    黃品羽也看到了遠處閃爍的警燈,他拚盡最後一絲力氣,扯掉頭上的麵巾,聲嘶力竭地大喊:
    “救我!我是黃品羽!快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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