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衝！”
    張衝開門的聲音驚動了站在張劍床頭的女人，
    女人回過頭眼神裏先是驚喜。
    然後又變成了焦急、憤怒、責備最後匯成了心疼。
    “過來！”
    張衝伸手擦著眼角的淚水。
    可是無論怎麽擦，淚水還是止不住的流。
    “媽！”
    張衝邁著步子，聲音已經顫抖的不成樣子。
    孫娟看著張衝淩亂的頭發和大大的黑眼圈。
    一雙眼睛裏透露出來的是藏不住的疲憊和辛苦。
    “傻孩子！”
    孫娟捶了張衝的肩膀一下。
    狠狠地把兒子的頭抱進懷裏。
    孫娟的淚水滴答滴答的砸在張衝的頭發上。
    張衝就這樣彎著腰，伸著腦袋。
    感受著母親的氣味和體溫。
    ——好累啊，好想睡一覺。
    張衝心裏有一種難以表達的如釋重負。
    好像搬著東西走了好長的路。
    終於抵達了目的地。
    可以放下重擔好好地歇一歇了。
    “啊，唔，哦...”
    張劍的呻吟聲打斷了母子倆重逢的溫情。
    “挨千刀的！”
    孫娟看著自己的前夫。
    曾經那個雷厲風行的男人。
    現在羸弱的仿佛一株稻草。
    “你有什麽事不能找我，你找衝衝幹什麽？”
    “媽，你把手機號換了。”
    張衝話音剛落。
    孫娟殺人的目光就瞪了過來。
    “還有你，這麽大事你不和我說？你自己回來金陵，是不是翅膀硬了，你媽我管不了你了？”
    張衝看著母親。
    這一刻他隻想多聽母親罵他幾句。
    “對不起，媽。”
    “要不是你們教練跟我說，我還以為你在國青隊訓練呢！”
    孫娟指著張衝的腦門。
    “你趕緊買票回道台，看看你們教練能不能再讓你回國青隊了。”
    “回不去了媽，日期已經過了。”
    “你...”
    孫娟看著張衝落寞的眼神。
    責備的話已經到了嘴邊，她卻沒有說出口。
    “哎...”
    孫娟拿起一床被褥放在折疊床上。
    “你好好休息一晚上，死孩子，最近都沒有好好睡覺吧，你那個黑眼圈都可以送去動物園當熊貓了。”
    孫娟本想說個笑話。
    可是看著張衝明顯瘦了不少的臉頰。
    說話的聲音又止不住地顫抖了起來。
    “去去去，睡覺去吧，別在這礙手礙腳的。”
    張衝這一覺睡得很沉。
    連夢都沒有做。
    剛醒來的張衝恍恍惚惚中還有些記憶錯亂。
    胃裏傳來的刺痛把他拽回了現實。
    ——哎，要不是趙姐直接給我送醫院了，不知道還要惹什麽禍呢，年輕人你不要太年輕啊。
    張衝心裏埋怨著自己莫名其妙的喪失了理智。
    吱吱嘎嘎。
    張衝從折疊床上爬起來時。
    孫娟正拎著暖水瓶從門外進來。
    “醒了？”
    孫娟往已經放涼了的小米粥裏倒了些熱水。
    “趕緊喝點粥吧。”
    熱乎乎的小米粥仿佛靈丹妙藥。
    一下肚就緩解了張衝的胃痛。
    “說說吧，後麵怎麽安排的？”
    孫娟坐在凳子上一臉嚴肅的看著張衝。
    “安排？”
    孫娟有些無語。
    “你別跟我說你一點安排沒有，你什麽時候回學校上學，上了學這麵你打算怎麽辦，後麵你爸這有什麽安排，每年的費用大概是多少，怎麽負擔，你別和我說你都沒想過。”
    張衝撓了撓腦袋，繼續喝粥。
    “死孩子...”
    顯然張衝根本沒想過這麽多事情。
    “你沒有安排，那就聽我的。”
    孫娟掃了張衝一眼繼續說。
    “我打算把你爸帶回道台，這麵房子還有財產都賣一賣，道台的物價和費用都低的多，而且在那麵你這個死爹和你大舅我一起都能照顧了。”
    張衝低著頭半天沒有吱聲。
    “媽，我們留在金陵吧。”
    張衝抬頭看向母親。
    “我那天看到你和荀天生了。”
    張衝沒有繼續說下去。
    孫娟一臉吃驚地看著張衝。
    孫娟不是個蠢人。
    張衝為什麽突然從道台消失。
    為什麽來到金陵吃了這麽多苦都不和自己說。
    為什麽突然說不想回道台了。
    一切都明白了。
    “你...”
    孫娟想說點啥，可是心裏亂的厲害。
    “啊，咿呀，哎。”
    張劍用眼神看著桌子上的水杯。
    示意自己渴了。
    “嗐...”
    孫娟捋了捋自己的耳邊的頭發。
    看著躺在床上的張劍。
    “傻孩子。”
    孫娟轉過身把吸管和水杯放在張劍的嘴邊。
    “我們這輩人的事情，和你們有什麽關係呢，之前媽媽說的都是氣話，你和君君的事情，媽媽不會參與。”
    張衝曾經無數次幻想自己能夠聽到類似的話。
    可是幻想中的喜悅並沒有出現。
    無力感，深深地無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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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媽，我們不可能的，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傻小子，那是你們的事情，你的選擇，自己不後悔就好了，你也二十歲了，媽媽尊重你的一切決定。”
    孫娟一直沒回頭，隻是淚珠止不住的砸在床沿上。
    “鐺鐺鐺！”
    病房的門被敲響。
    “是張劍的病房嗎？”
    一個清脆的女孩聲音從門外響起。
    張衝整個人如同被雷劈中了一樣。
    他不敢回頭看。
    “張衝！”
    門口的女孩看到張衝的背影後聲音都有些走調。
    張衝抹了把自己的臉轉過身去。
    就在他轉過來的一瞬間。
    荀君已經撲進了他的懷裏。
    張衝感受著懷裏的女孩正想安慰她。
    啪！
    荀君伸出胳膊在他臉上又扇了一巴掌。
    “張衝，你到底什麽意思？”
    孫娟看著平時柔柔弱弱的姑娘如此雷厲風行。
    而自己兒子被小丫頭治得服服帖帖。
    心裏先是覺得有些好笑。
    而後又為自己兒子未來的幸福抹了把汗。
    ——小兔崽子，遇上自己的克星了吧？
    “你們慢慢說，我和李師傅去問問大夫出院的事情。”
    孫娟拉著給了李護工一個眼神。
    李護工嗬嗬笑著挪步往病房外走去。
    “啊，阿姨！”
    荀君這時候才看到張衝背後的孫娟。
    臉上騰的一下子紅了一片。
    “哎，你們聊，你們聊。”
    ——荀君，你在幹什麽啊，你真是太失禮了！
    荀君心裏罵著自己，
    可是眼睛裏都是張衝憔悴的麵容。
    ——他瘦了，憔悴了，他是不睡覺嗎，怎麽黑眼圈這麽重。
    荀君伸手想摸摸張衝的臉。
    “哎。”
    張衝下意識的一躲。
    以為荀君大小姐又要賞自己一個嘴巴。
    “你...”
    荀君看著張衝驚弓之鳥一樣的動作被氣笑了。
    “你怎麽瘦了，黑眼圈還這麽重，你這兩天怎麽了？”
    張衝看著眼前的女孩。
    風塵仆仆的拉著一個行李箱。
    滿心滿眼的卻都是自己。
    張衝心裏狠狠地攪了一下。
    “對不起，小君。”
    張衝把女孩摟進了懷裏。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張衝心裏隻有對不起這三個字。
    他在心裏想過一萬種無情的分手。
    卻敵不過女孩一個關心的眼神。
    “我爸和我說了。”
    張衝身體微微一震。
    荀君趕忙伸出手抱住了他。
    “別離開我，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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