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隊伍退回到昨晚的駐紮地，大家夥這才停了下來。
    雖然離得有點遠，但是這邊也能看到東邊的山脈。
    眾人都聽到了那個災民喊的話語，停下來後紛紛往東山看去。
    看到半空中那濃鬱的黑煙，心底都是一沉，真的是山火。
    大河村的後山，幾十年前也發生過一次山火，唐豐年那一輩以及更上一輩的人是親眼目睹了的。
    那時，沒有幹旱，後山也沒有這裏的東山大，也是整整燒了幾天幾夜，直到山上已經沒有東西可燒，這才停了下來。
    山火熄滅了幾天，大夥上山查看情況，還能感受到地麵散發的熱氣。
    靠近後山的人家，在山火燒起來的時候就已經被熱得暫時搬離了家。
    村長顯然也是想到了那次山火，他的臉色泛白。
    現在天大旱，火一旦燒起來，除了讓它燒完，沒有任何辦法。
    看著傳說中有老虎的西山，是等？還是爬？
    “開會！”村長自己拿不定主意，於是召集全村開大會。
    村長沒有廢話，直接進入主題。
    “大家也看到現在的情況了，東山那邊起了山火，恐怕得燒十天半個月。”
    “除非老天突然下雨，但是，這賊老天已經半年沒下過雨了。”
    “所以我們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等，等山火燒完，我們再從東山走。”
    “二是，不等，我們直接從西山走。”
    村長手指指著遠處依舊混亂的難民群，“選一，我們至少要在城外住上十天半個月，要麵對這麽多虎視眈眈的災民。”
    然後將手指挪到西邊的山林上。“選二，我們有可能會碰到老虎。大家都說一下自己的想法吧。”
    眾人知道村長說的都是現實，無論選擇哪條路，都有風險，一個是餓急了的難民，一個是吃人的野獸。
    如果可以，大家兩個都不想選，他們隻想回到大河村，安安穩穩地種田。
    但是現在必須要選，大家心裏左右為難。
    “村長，我們走西山吧，雖然說有老虎，但我們不一定會碰上。再說了，我們兩百來號人還打不過一隻老虎嗎？”
    最先說話的是唐田，他的弟弟唐山在一旁附和。
    “是啊，村長，我們每天都那麽努力訓練，就算遇到了，我們這些漢子也能將老人孩子保護好的。”
    唐山在這幾次的災民襲擊中打跑了好幾個人，現在對自己的實力很有信心。
    “可是，這西山這麽大，除了老虎可能還會有別的野獸，可能會有狼，有野豬，有熊。村長，不如我們等吧。”
    “等東山燒完，我們再走，那時候，野獸都被燒死了，更安全。”
    唐大牛出聲反駁了唐田兄弟，他媳婦懷著孕，受不得驚嚇，還是穩妥點好。
    “大痣，你怎麽這麽慫，我們訓練了這麽久，還怕什麽狼啊熊啊，要我說，碰到野獸最好，來一個我打一個，來兩個我打一雙，打死了加餐，正好很久都嚐過肉味了。”
    這是村裏一個長得跟唐溪月家人一樣壯碩的男人，他也是平安鎮外處決李癩子等人的漢子之一，許是見過血的緣故，在之後的災民襲擊中，打人越發狠厲。
    他有點瞧不起退縮的唐大牛，故意將手指掰得哢哢響，對著唐大牛說話。
    村裏的婦人也紛紛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有說等的，有說走的。
    意見很不統一，給出的理由都很有道理。
    “包打聽，你是覺得你家糧食夠吃，等上十天半個月也無事是吧？”嚴婆子聽到趙大娘說要等，忍不住反駁道。
    雖然她家糧食也夠吃，但是這段時間不趕路光吃糧食，她的心還是不安，萬一要走個一年半載的，誰家糧食能這麽浪費。
    “那遇到野獸，你嚴婆子上去打嗎？”趙大娘被懟也不樂意了，叉著腰回懟。
    “那你覺得在這裏等就沒有危險了嗎？災民來搶你上去擋嗎？”嚴婆子不甘示弱，也叉著腰，還挺著胸膛直往趙大娘身上撞。
    兩家的兒媳婦連忙上前將撞成一團的兩人扯開。
    好了，村長也出聲製止，雖然兩個老婆子又是差點打起來，但是話說得都不錯。
    等有可能被災民搶，走有可能被野獸襲擊。
    村長歎了一口氣，“等和不等的利弊大家這會應該都明白了，現在每家出一個代表，大家舉手表決吧。”
    “我先說明，少數服從多數，無論是等還是走，路都是自己選的，我不希望聽到任何的埋怨。要不然，我們就分開，願意等的就等，願意走的走。”
    眾人紛紛表示不分開，要一起，無論是走是留，無論後麵遇到什麽事情，都絕不有任何怨言。
    村長見狀這才滿意地捏了一把自己的胡須，他當然不會讓人分開走，人是他帶出來的，他也要一個不落地把他們帶到安全的地方。
    他隻是先把醜話說在前頭，不然等真有什麽事了，大家夥光顧著埋怨，不想著解決問題可不行。
    “那現在每家派一個人上前，同意走的舉手，要留的不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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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溪月家上去的是陳桂花，他們家剛才也討論過了，大部分都想走，於是也是少數服從多數，走。
    唐溪月看到東山山火的那一刻，就明白自己昨天那種不安感是從哪裏來的了。
    這是老天都讓她走西山啊，要讓她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別說為什麽不等，唐溪月來自更加發達的現代，她更加知道，這麽大的山脈，沒有人為幹預的情況下，絕不止村長說的十天半個月就能熄滅的。
    大河村出來逃荒已經十七天了，之前得到的消息是蠻子估摸著半個月就能打到涼州府。
    現在的涼州府不知道有沒有被攻破，所以趕路迫在眉睫，逗留一天，被蠻子追上的可能性就多五分。
    可能大家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村長看著麵前大部分人舉起來的手。大手一揮，“那就走！”
    於是大家繼續帶上行李，推起推車，往昨天元寶告知的西山的山路口走去。
    往錦州城反方向走，沿著山腳走了兩刻鍾，才找到那個山路口。
    由於荒廢了一年，路上已經長滿雜草，又因為幹旱，草長得不高便變得枯黃。
    村長看著剛能通過一輛牛車的山路，派出幾個漢子在前麵將砍草開路，自己便指揮著兒子驅趕著牛車帶頭上山。
    山路狹窄，大河村之前的趕路隊形不能用，隻能像剛出發那天一樣，排著隊往上爬。
    從後麵遠遠看去，就是一群搬家的螞蟻，每一隻螞蟻推著或者背著食物。
    因為是爬山，比在平地上走多了一個克服重力做功，隊伍行進的速度不快。
    加上，車輪碾過枯草，或者鞋子踩上雜草，都會有打滑的風險。
    大河村眾人時不時就會聽到“啊”的一聲，然後是幾人上前攙扶，或者幫忙推車的聲音。
    就這樣摔倒了爬起來，車倒了扶起來，大家夥艱難地往上爬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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