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官！”凱恩大步走來，一隻胳膊靠著繃帶吊在脖子上，剛剛的爆炸因為馮子昂的快速反應，並沒有太多的波及到他們，隻是凱恩離的太近，手臂上被飛濺的石塊砸斷了，其餘的士兵除了有個倒黴蛋被半塊碎磚呼在臉上，打破了額角外，就沒有其他的傷患了。
    “說！”馮子昂疼的臉上一抽抽，以粗布口罩掩蓋臉上的繃帶的他，此時就像個卡卡西。
    也不敢多張嘴，斷掉的牙和臉上的口子時時刻刻都傳來劇烈的痛楚，所幸的是舌頭沒事，但即便是這樣，他也沒法吃正常的食物了，凱恩給他熬了一鍋肉粥灌了下去，此時精神還算可以。
    “基地和小鎮都陷落了，咱們這邊的景象，再翻一倍，就是小鎮的模樣，弟兄們也沒深入，但。。。。”凱恩沒有繼續往下說，隻是遞給馮子昂幾張照片。
    血、火、屍體、廢墟。。。。那充斥著絕望和恐怖的照片，幾乎在瞬間就讓馮子昂想起了一座城市的名字。
    金陵城！
    馮子昂沉默了，曾經在電視和曆史書上見過的照片和圖案，此時，正在以最清晰和直觀的方式，在與海軍基地近在咫尺的小鎮中展現。
    相比起還有還手和反抗之力的海軍，那些在小鎮上依靠著海軍基地生活的平民們，遭到了更加血腥和殘暴的對待。
    “凱恩。”馮子昂沉默了良久，有一種烈火一般的灼熱在胸膛中翻滾嘶吼，他抬起頭，看向麵無表情的副官。
    “長官。”
    “海賊們，都是如此嗎？”不知道是不是血往嘴巴裏流的原因，他的聲音越發的含混。
    “一直如此，長官，”凱恩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在說‘大米的味道就是這樣’一般毫無波瀾。
    “這就是海賊王的大海賊時代！”
    “一直如此麽。。。。。”半晌，馮子昂才咧了咧嘴，臉頰上的刺痛裏，他低下頭，以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低聲道：“大海賊時代麽，不愧是鬼子的世界啊。。。。”
    “長官，沒時間感慨了，屍骨已經收斂的差不多了，弟兄們都在等你。”凱恩打斷了他的情緒。
    “嗯。”馮子昂點點頭，站起身，拎起一個箱子，向前走去。
    這一刻，他的身形莫名的堅定了起來。
    那些照片，那些屍體，那些他親眼所見和那些沉睡在記憶中的仇恨，已經讓他第一次對這個世界，有了名為‘不爽’的情緒。
    剛剛基地裏的慘狀，讓他一腔憤怒無可宣泄。
    可是，在如此一個世界觀下，也沒什麽好說的，兩方勢力功伐，海軍殺海賊，海賊殺海軍，無論是不是維護‘正義’，無論是不是追求‘自由’，都是彼此的事。
    縱然他身為海軍的一員，卻也隻是對海賊們的殘暴手段有著憤怒。
    但是那些照片，卻帶給了遠比他自己的想象要更大的衝擊，就仿佛有種力量，將那些照片和他曾經在曆史書上看到的畫片狠狠的重合在了一起，令他有種。。。。。憎恨！
    他對這個世界其實本身還是抱有好感的。
    隻在動漫中看到的，草帽團的歡聲笑語和各自的‘夢想’。
    白胡子和艾斯的親情。
    海軍的腐敗和海賊們的‘伸張正義’。
    哪怕是吃下了‘最凶惡果實’的黑胡子，也有‘人的夢想！是不會死去的！’那種豪情。
    但現在。。。。
    漫畫中一筆帶過的廢墟之下，是沒有讓讀者看到的如山屍骨。
    那些在屏幕上一閃而過的影像背後，是普通人無聲的哀嚎。
    那些血淋淋的畫麵和凱恩司空見慣的語氣，都讓他明白，影視，始終是影視，而死亡和恐懼，才是這個以罪惡的稱呼來命名的殘忍世界的現實！
    隱藏在草帽的歡笑聲裏的，是鮮血和恐怖！是生離死別和惶恐絕望！
    以夢想為名的，是肆無忌憚。
    高呼快樂的，是任性妄為。
    以最高貴為名的天龍人們，以最自由為名的海賊們，以正義為名，卻屢屢出現貪腐壓迫的海軍們，夾在他們中央的，是整個大海上哀鳴的平民。
    是朝不保夕。
    是弱肉強食。
    是生不如死！
    “拉夫德魯？大秘寶？海賊王？夢想？”馮子昂冷冷的笑著：“這種狗艸的世界，就該好好接受鐵拳的洗禮！”
    “除了蘭博軍曹之外，其他的巡邏小隊已經全部回來了。”凱恩落後他半步，小聲道。
    “嗯？”他看了一眼凱恩。
    “電話蟲無法接通，已經失聯，我懷疑他們是返航的時候和克裏克撞上了。”凱恩口吻有些遲疑。
    “嗯。。。。。”
    “最後一次聯絡到他們，是在我們返航時，距離現在已經有差不多三個小時了。”
    “嗯！”
    “他們巡邏方向是正西方，海賊們如果想要去偉大航道，都是這個方向，但幾乎所有海賊都會被羅格鎮的駐軍抓捕。”
    “嗯。”
    凱恩一直在說，哪怕隻得到馮子昂一聲簡短的回應，他也一直在說，在凱恩的聲音裏，他們走到了一片空地上，這是曾經的訓練場，但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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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啪！”馮子昂拍了拍手，正在廢墟中一點一點翻開殘垣斷壁的士兵們看過來。
    馮子昂爬上一截斷牆，將那個箱子放在腳邊，扯掉剛剛包紮好的臉部繃帶。
    猙獰的血口和猩紅的牙床暴露在空氣裏，伴隨著他的動作，血再次湧了出來，馮子昂沒有用自己的肌肉控製能力去擠壓傷口，任憑鮮血就那麽流淌。
    “弟兄們！”他高聲呼喊，溫熱的血倒灌進嘴裏，是濃濃的鐵鏽味道。
    “我們的基地沒了，我們的戰友死了，我們的上司，我們的朋友，我們所熟悉的一切！都沒了！”他的聲音遠遠的傳開，渾身被灰塵沾染的士兵們抬起頭。
    “我是馮子昂！剛剛加入海軍不到一個禮拜的馮子昂，可是在這裏，我認識了很多有趣的人，也打了好幾場架，我不知道各位看見這一片廢墟是不是有和我一樣的痛苦。”
    “斯莫迪建立了這座基地，你們追隨他守護著這片海域，而現在！”
    血從嘴角流下，劃過下頜，順著脖頸淌進胸膛。
    “什麽都沒有了！”
    “我們的家！我們守護的正義！我們生活的地方，我們訓練的地方，什麽都沒有了！！！！”
    “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啊！”
    他嘶吼著，血從嘴巴裏噴出。
    “我這裏有一筆錢！”馮子昂一腳踢翻腳邊的箱子，頓時，一捆捆成紮的貝利稀裏嘩啦的摔在地上。
    吸引了幾乎所有人的目光。
    “這筆錢有我自己出的，也有基地廢墟裏找到的。”他指著那一疊疊散落在地上的貝利們。
    “雖然不多，畢竟，海賊們已經洗劫了一遍了。”
    “我知道，有些弟兄當兵隻是為了混口飯吃！”赤紅的血噴在幽綠色的貝利上。
    “這片大海太危險了，危險到斯莫迪基地長，迪亞波羅參謀長這種強者也會死去，危險到整個一個基地都會被海賊所攻破，所以我不可能要求大家都跟著我去。。。”
    “報仇！”
    “是的。。。。。”他低低的咀嚼了一下這個詞。
    “報仇！！！”
    “我不可能自私的叫你們和我一起去找那個讓我們的家徹底毀掉的家夥去報仇！”
    “所以！”
    “弟兄們，我接下來要做的，是去找那個混蛋！”
    “凱恩已經大致確定了這幫人離去的方向，我要去追他們！”
    “追上他們！宰了他！或者。。。。。”馮子昂的聲音低沉起來：“被他宰了！”
    “可這不就是生活在這片大海上的人的宿命嗎？你想當商人，當農民，會遇到海賊和強盜，當了軍人一樣會！但你最起碼有了反抗的能力，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揮舞著刀劍！去和這幫狗娘養的去拚命！”
    “我不是為了正義，也不想強調海軍的身份，這些我都不在乎！我隻知道，我要是不去做什麽，我睡不著覺。”
    “我！要去殺了他！”
    “有人說，我們隻要等待，就會有總部的支援，但我等不下去了，我也不想等了！”
    “我會在軍港待十五分鍾！就在那個該死的海賊旗下方！要來的！來找我！不來的，我不怪你，但請你最後再幫基地一次，安葬死去的兄弟們吧，然後，從這裏拿一筆錢，回家去吧！回到家鄉，回到家人身邊，回到生養你的村子，找一個愛你的人。”
    “我一無所有，基地也一無所有，這筆錢，就當是我的祝福吧，還有，這片基地的廢墟，能拿走什麽就拿走什麽吧！”
    “這本就是屬於我們大家的東西，現在大家都不在了，你們拿走他，想必大家都是讚同的！”
    “謝謝！我要說的，就是這些。”
    言畢，馮子昂一躍而下，將嶄新的繃帶一圈圈的裹在臉上，大步向軍港而去。
    “長官！”
    呐喊聲從背後傳來，馮子昂揮了揮手，凱恩快步追上他的腳步，剛剛張口欲言，馮子昂就低聲道：“你和他們說一下克裏克海賊團的規模和實力，盡量清楚一些。”
    “長官。。。。”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是凱恩，我沒有把握。”他背對著凱恩，沒有回頭，聲音低沉：“我也沒有多餘的時間。”
    “我的實力和斯莫迪差不多，但他死了，迪亞波羅也死了，整個基地的人都沒擋住那個克裏克。”
    “我不知道那個克裏克到底是怎麽做到的，我很肯定，他不該這麽強大，但事實就是，整個基地都被他毀滅。”
    “還有遠處那個小鎮，所有人都死了，沒人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麽，屍體太多了，多到我隻想殺人，我想追上去，我要自己去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而你，我需要你留在這裏，也隻有你的能力才能給那些死掉的人身後的家庭一個體麵的交代，我從來不介意以最大的惡意揣測他人，我留下的那筆錢，已經足夠很多人失去理智了，我需要你，他們也需要你。”
    說著，馮子昂一個縱躍，以凱恩遠遠不及的速度，直接轉過幾麵殘牆，消失在了廢墟中，凱恩追了幾步，張了張嘴，半晌，他歎息一聲，最後看了一眼馮子昂消失的方向，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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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凱恩中士。”沉重的腳步聲中，一個衣衫染血的士官大步朝他走來。
    凱恩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又垂下頭：“羅傑夫上士。”
    被稱為羅傑夫的人，微微低頭，看著凱恩的眼睛：“我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發生了什麽。。。。”他轉過頭，向馮子昂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摸了一下自己斷掉的手臂。
    轉過頭，看著身前隱隱將他和那筆數額龐大的財富隔開的高大男人，笑了。
    他一點一點的攥起拳頭，力量開始匯聚。
    “好啊，上士，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麽，我隻是有所猜測，但我可以告訴你，現在會發生什麽！”
    馮子昂並不知道在不遠處的訓練場上凱恩和羅傑夫的戰鬥，他現在目光凝重的看著天際，那裏，隱隱的船影正一點一點的浮現，隻是距離太遠，看不真切。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直接翻上桅杆，舉起掛在眺望台上的望遠鏡向那個方向看去。
    “軍艦？”馮子昂皺起了眉頭，還不是一隻軍艦，而是一大五小，六艘軍艦組成的艦隊。
    他想了想，將望遠鏡掛到胸前，轉頭就想滑下桅杆，但是這一轉頭不要緊，他都按住眺望台的梯子了，視線的餘光在軍艦方向相反方位的海麵上，又看到了隱約的黑點。
    當即止住動作，抬起望遠鏡看去。
    他的動作僵住了。
    海平麵的盡頭，密密麻麻的船隻，如一把芝麻粒般，遍布海麵，粗粗看去，少說有數十艘，而被小船圍攏在最中央的那艘船上，一麵熟悉的旗幟，正在迎風飄搖，那隻十倍於另一側軍艦的龐大艦隊，從與軍艦相反的方向，向著島嶼駛來！
    一麵骷髏旗！
    一麵以兩個血色沙漏的骷髏旗！
    馮子昂心髒重重一抽！
    他用力擦了擦眼睛，再度舉起望遠鏡看去。
    一刹那，他的呼吸就屏住了。
    “克！裏！克！”馮子昂一字一頓，接著，他縱身而下，一躍直接從桅杆上跳到了碼頭上，翻滾泄力後，頭也不回的向著基地廢墟跑去。
    遠處的軍艦艦隊中最大的那艘船上，一個壯碩的男人正陰沉著臉，遙遙看著前方一點一點顯露出來的島嶼痕跡。
    “還是聯係不上嗎？”他轉過頭，赫然有一個黑沉沉的鋼鐵下頜鑲嵌在下巴的位置，而伴隨著他的轉身，本來應該是手掌的位置上，一隻精鋼大斧也從大氅下顯露出來，那隻斧頭，竟是硬生生鑲在他的右臂上的。
    “報告上校！該支部依舊無應答。”
    “無應答嗎？”他轉過頭，繼續眺望越來越近的島嶼：“我知道了，通知情報部隊，準備快艇，先行探索，其他人，做好戰鬥準備。”
    “是！上校！”
    “斯莫迪。。。。。”他左手從斧背上抹過，用力擰了兩下那兩根直接貫穿斧背，深入斷臂中的鉚釘，鋼鐵摩擦骨骼的刺痛中，他眼中露出了陰森：“你可一定不要死掉了啊。。。。”他以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低聲說道。
    “不然我還怎麽嘲笑你！”
    克裏克張狂的大笑：“差點就錯過了啊！”海賊旗艦上，他依舊身披甲胄，縱然經過了簡單的擦拭，但鎧甲縫隙中，黑褐色的血汙清晰可見。
    那種嗆人的血腥味，令他迷醉。
    他緊握雙拳，盯著烈火已經熄滅的島嶼，發出毛骨悚然的大笑。
    他的身後，一個已經淩虐到看不出人形的‘物體’，終於咽下了最後一口氣，僅剩的一隻眼睛裏神采慢慢消散。
    大夏，你可真是個混蛋啊。。。。。。）
    那條粉紅色的內褲，已經被鮮血澆透。
    “加快速度！”克裏克大吼一聲：“我們可是要去偉大航道的！”
    “克裏克提督萬歲！！！”
    “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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