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四郎先生。”馮子昂忽然伸手，按住了耕四郎剛剛要端起的茶缸：“請問，你是否沒有給這個孩子教授過具體的劍術？”
    “他現在還在打基礎。”耕四郎皺著眉頭。
    “我並不否認基礎的重要性。”馮子昂目光炯炯的看著他，大聲道：“但是，耕四郎先生，請原諒我的冒犯，但是！這個世界上，有些鳥兒，天生就是會飛的！”
    耕四郎眯起眼睛，臉上一直掛著的溫和笑容也漸漸變得冷峻了起來：“所以呢？閣下想要說什麽？”
    “在我看來，這個孩子的基礎已經足以支撐他邁向下一步了。”
    “是嗎？在我看來，他還差得遠。”耕四郎冷哼一聲，作為一個劍術大師，忽然有人跳出來說：你教錯了，這何等讓人惱火？
    這話要是一個比他強的劍士說出來也就罷了，可這個海軍算怎麽回事？
    “是與不是。”馮子昂站起了身子：“讓劍來說話吧！”
    “這就是海軍的禮儀嗎？衝進別人的家裏，對別人的教育橫加指責，然後拔刀相向？”耕四郎也冷笑著起身，顯然，他是真的有了火氣了。
    兩人的動作自然引起了道場中大人小孩的注意，本來就一側對著木樁對劍的索隆轉頭就看到了正在對峙的兩人：“海軍大叔？”
    索隆的聲音自然引起了耕四郎的注意，他看了過去：“你叫他什麽？”
    “師傅……我……”索隆一時被耕四郎看的有些手足無措。
    “你認識他？”
    “隻是見過一麵罷了。”馮子昂嗬嗬一笑。
    “你對我的弟子做了什麽？”耕四郎看著馮子昂，雖然原地未動，但陡然轉厲的眼神，和那已經在匯聚的淩厲劍勢，還是讓馮子昂心中一緊。
    臥槽！還真是個隱藏boss！）
    “我隻是讓他看了看，劍術應該是什麽的樣的而已。”雖然心裏有點慫，但馮子昂臉上一點怯都不露，反而咧開嘴，雙拳之上，已經有隱約的黑色在浮現。
    “師傅……”索隆怯怯的聲音響起，他局促的看著耕四郎，又看了看馮子昂，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在‘劍道’上見過的最強的兩個人忽然開始了對峙，但他還是想試圖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在索隆看來，一直起到半個父親角色的耕四郎的劍道實力深不可測，但能夠輕易的隔著自己斬斷大樹，並說出那麽多有道理的話來的海軍大叔同樣也不是好相與的，兩人爭鬥起來，必然會有一方倒下。
    他現在還無法理解死亡，也沒有後來的那種覺悟，但本能的，就不希望兩人產生衝突。
    “你走吧。”或許是索隆的聲音真的打動了耕四郎，他身上的劍勢忽然散掉，看著馮子昂，眼裏露出疲憊和倦意。
    馮子昂在氣機的引動下差點就出手了，耕四郎這種上一秒還劍拔弩張，下一秒就頹然放棄的架勢，直接給他整不會了。
    但通過剛才的那一番氣勢交鋒，馮子昂心中隱隱有個感覺，這位耕四郎，還真是他來《海賊王》之後，所見的強者裏僅次於卡普的強者。
    最起碼，在其升起敵意的那一眼中，馮子昂是真的感覺到了毛骨悚然，沉吟了一下，感覺自己真要是繼續下去的話，搞不好就要被砍幾下了。
    馮子昂拳頭上的黑色痕跡，也漸漸地消散了。
    “我無意與你為敵。”馮子昂看著耕四郎，認真的道。
    “你走！”不得不說，耕四郎的教養是真的好，即便是到了這種情況，他依舊沒有對馮子昂惡語相向，隻是指著門，態度異常的堅決，而且看向馮子昂的眼神，也滿是不善。
    “那就告辭了，耕四郎先生。”馮子昂轉身，但在他側過臉的瞬間，一道細如蚊呐的聲音，卻讓耕四郎勃然變色：“革命軍之事，已經有人在追查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耕四郎臉上表情一僵，腦袋上也沁出了一層熱汗。
    馮子昂沒有回頭，臉上表情有些無語，看樣子這位大劍豪的腦子是真的有點問題，不夠冷靜。
    正常人在麵對自己和反賊勾結的問題時，怎麽可能是這種反應。
    但他也沒多想，而是邁開大步，向著道場外而去，路過索隆身邊的時候，他伸出手，在那綠油油的腦袋上狠狠揉了揉，算是過了一把看動漫時留下的癮。
    “和海藻的手感好相似啊。”
    “哪裏和海藻一樣了！！！”索隆大喊。
    “哈哈哈哈，開個玩笑！再見！小鬼！”他趁著索隆跳起來前又揉了一把，這才哈哈大笑著離去。
    “我才不是小鬼！”
    “隻有小鬼才會說這種話！”臨出門前，馮子昂轉過頭，微微垂下目光，看了一眼耕四郎，又看向索隆：“喂！索隆！”
    “啊？”聽到自己的名字，再看到馮子昂認真的表情，原本略顯抓狂的索隆也不由的認真下來。
    “再會。”他微微一笑，對著索隆擺手，然後離去。
    索隆望著他的背影，在他年幼的成長生涯中，第一次有一個成年人，而且在他眼裏足夠強大的成年人，以麵對劍士的態度和他相見，又以麵對大人的態度與他告別，這一刻，索隆說不出自己內心的想法是如何，但，這種感覺，卻讓他死死的將馮子昂記在了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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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夏·d·封藏，是個海軍嗎？我記住了！）
    “喂！”他追出了道場，衝著馮子昂的背影大喊。
    “啊？”馮子昂回頭。
    “你的名字！我記住了！”他大聲喊道：“你說的那些話！我也記住了！”
    “嗬。”馮子昂微微一笑，兩指並攏，在額上輕點一下。
    索隆或許是覺得這個動作很酷，也像模像樣的學了一下。
    “哈哈哈哈。”馮子昂大笑著轉過身，向著遠處而去。
    這一刻的馮子昂，覺得自己忽悠範偉買個擔架是絕對沒問題的。
    他先是溜溜達達的到了小鎮上，找了一個酒館，隨便點了幾壺當地的酒，打算品嚐品嚐。
    雖然酒館的侍應一直在向他推薦特色餐品，但馮子昂通通拒絕了，實在是他的腸胃真要在這種盈利性質的店裏吃，性價比實在太低，還不如自己去海裏打獵。
    有一杯沒一杯的喝著酒，霸氣的運轉一刻也沒有停下，實在是現在《海賊王》對他的排斥程度已經到了堪稱誇張的程度。
    如果不是他早早學會了‘霸氣’這種根植在世界最底層的超凡力量單是以他給娜美一家來個了一鍋端，就足以達到被踢出去的臨界點了。
    而這一番和索隆的交流下來，這種排異反應更為暴烈，以至於他現在對於霸氣的運轉是一刻都不敢停。
    馮子昂不知道的是，他這種能讓霸氣隨意流轉到全身任何一個角落的操控能力，對於《海賊王》的原住民們來說，已經是非常高端的操作了，尤其是他的霸氣，還隻是較低層次的黑色武裝色霸氣。
    但就馮子昂自己而言，他隻是覺得‘霸氣’這玩意的能量活躍程度太差，遠比不上武道真氣收發由心罷了。
    “閣下。”
    就在馮子昂第三壺酒馬上就要見底的時候，一道人影，飄飄然的落在了他的麵前。
    “很不錯的身法啊，耕四郎先生。”馮子昂笑眯眯的對上了耕四郎的笑容，隻是，相比起之前，耕四郎此時的笑容顯得有些僵硬。
    “你剛才的那句話。”耕四郎有些遲疑的嚅囁出聲。
    “哪句？索隆的劍道修行？還是鬥一場？”馮子昂好整以暇的給耕四郎倒了一杯酒，往他那邊讓了一下：“不嚐嚐嗎？你請我喝茶，因為我的原因不歡而散，那現在我請你喝酒，當做賠罪如何？”
    耕四郎深吸了一口氣，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你知道革命軍的事。”他放下酒杯，吐出一口酒氣。
    “是啊，沒錯，怎麽了？”馮子昂又給他滿上，大夏人和華夏人的酒桌文化有點像，杯子滿著才是敬意。
    耕四郎抿了抿嘴，看了一眼馮子昂杯中滿滿當當的酒液，沒說什麽，端起自己的酒杯，剛放到嘴邊，就聽見馮子昂的聲音傳來。
    “不就是給那幫家夥提供了點糧食嘛，這有什麽。”
    耕四郎手一抖，灑了小半杯，其中有幾粒酒星從桌上濺起，砸在耕四郎那身素服上。
    “喂喂喂，不要這麽緊張啊，你和多拉格那家夥應該算是朋友吧，這麽差的心理素質，cp機關一來，你不就暴露了麽？”馮子昂搖搖頭。
    耕四郎無語的看了一眼馮子昂，能不緊張麽，雖然海軍和cp機關隸屬於兩套係統，但海軍可是實打實的有跨界執法權的。
    就像你本來就做著假賬偷著稅呢，忽然有個身穿警服的條子說：你小子偷稅了啊。
    能不嚇人麽？
    “……”平息了一下心跳之後，耕四郎看著自己身上的酒漬，搖搖頭：“是我太過緊張了。”
    接著他看向馮子昂：“不過閣下既然能將這種事說出來，也就意味著，在閣下眼裏，其實這並不算罪過是麽？”
    “我眼裏？”馮子昂笑了起來：“以我的角度來說，任何與政府機構的行政、刑事法令抵觸的行為，都算是罪過，但，那是我的家鄉的時候，現在嘛……”馮子昂把玩著酒杯，玩味的看著耕四郎，似乎想要說什麽。
    要不要拿這個威脅他，讓他把索隆交給我呢？我現在在索隆眼裏是個關心後輩的劍豪人設，在耕四郎眼中，e，算了。）
    他放下酒杯，認真的道：“我不在乎。”
    耕四郎有些愕然，他想到了馮子昂現在就要試圖把他抓起來，也想到了馮子昂是站在革命軍的一邊，但唯獨沒想到‘不在乎’的回答。
    “是的，我不在乎。”馮子昂笑了笑，又給耕四郎把酒杯斟滿，他看著耕四郎端起酒杯，一吸溜一吸溜的喝著。
    “其實，我對革命軍的態度，和對海賊的態度，是不一樣的，他們那群人，雖然相比起我老家的那群人來說，幼稚的可笑，但是，他們的夢想是一樣的，無論是他們的夢想，還是和老家那群人的相似，我都無法對他們升起惡感來，相反，我甚至有些欣賞。”
    “魯莽的笨蛋比起沉默的明白人更接近真正的勇敢！雖然確實很笨就是了。”
    耕四郎此時也將酒飲盡，酒杯再次放到了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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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啊……我要是遇到了，是不介意提供一些幫助的。”馮子昂自然而然的拿起酒壺，就要給他注滿，但卻被耕四郎攔住。
    “你為什麽不喝？”耕四郎皺眉。
    “啊？”馮子昂一愣，正說著話呢，你怎麽還帶拐彎的？
    但也從善如流的端起酒杯，咕咚咚的喝了個底朝天，然後就在耕四郎陡然瞪大的眼睛裏，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倒完，又把酒壺伸向了耕四郎的這邊。
    “你等一下！”耕四郎捂住自己的酒杯：“你為什麽要倒滿？”
    ？？？
    “不是……”馮子昂茫然的看著他：“酒杯空了就要倒滿不是基本禮儀麽？”
    “你這是哪裏的基本禮儀啊！”耕四郎捂著酒杯不撒手。
    “我老家的啊！我們都這麽喝啊！”
    “那你老家一定很遠。”耕四郎把自己的酒杯又往懷裏護了護。
    “何出此言？”
    “整個東海，都是把酒杯喝空了才能放下啊！”
    “啊？是這樣的嗎？”
    “不然我為什麽一直在喝啊！”
    “啊？哈哈哈哈……原來如此。”
    杯中酒的小插曲，很快就讓兩人的氣氛變得緩和起來，馮子昂也不再糾結於往耕四郎杯子裏倒酒，耕四郎也任由杯子滿著，相對而坐。
    “所以，我希望你未來讓那個孩子成為海軍。”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馮子昂陡然瞪大了眼睛，一種從內心深處爆發出來的大恐懼感，差點讓他當場躥起來。
    但他還是強忍著那種仿佛站在萬丈深淵之上，身後勁風呼嘯的恐懼感，坐在原地，霸氣就像是開了閘的洪水一樣，在他體內激蕩不休。
    馮子昂的反應自然瞞不過耕四郎，而且馮子昂這麽竭盡全力催動霸氣的動靜，在有一定實力的人眼中，簡直就像是做好了戰鬥準備一般，耕四郎也隨之警惕了起來。
    但看著馮子昂沒有進一步的舉動後，才小心翼翼的道：“我從未強行逼迫學徒們走什麽樣的道路。”
    “燒殺搶掠的海賊也行嗎？”馮子昂冷笑一聲，配合著他渾身霸氣翻滾的樣子，看上去下一秒就要出手一般。
    耕四郎自然聽出了馮子昂語氣中對海賊的不滿，但好在，作為一個有著基本道德觀念的人，他對海賊這種職業，也沒有半點好感。
    “不！我不會教導我的任何一個學徒去成為海賊，但我也不會鼓勵任何一個學徒成為海軍。”
    “這就是你和革命軍有交情的理由嗎？”
    “不。”耕四郎吐出一個字，沒了下文，半晌，才看著馮子昂：“不過，如果你覺得索隆如果適合海軍的話，我會告訴他的。”
    “哈哈哈哈哈！”馮子昂陡然大笑起來，因為，他清楚的感受到，在耕四郎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世界對他的惡意一瞬間到達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如果說剛剛還是臨淵而行的話，那麽現在，他半個身子都要掉下去了！
    “那？你知道你的弟子，其實是個路癡嗎？還是那種離開熟悉的地方，下一秒就連前後左右都分不清的重度路癡嗎？”馮子昂緊緊咬著牙，咧開嘴。
    “什麽？”耕四郎瞪大了眼睛，他還真的沒注意到索隆的這個毛病。
    外麵本來晴朗的天氣，風起雲湧，陡然暗了下來。
    “耕四郎，你對你的弟子一點都不了解，你甚至沒發現他是個路癡，他是天生的劍士，也是天生的海軍。”
    馮子昂感受著空氣裏越來越密集的水汽，覺得自己再說兩句恐怕要當場表演一個左零右火，雷公助我了，當即起身站起。
    最後看了一眼耕四郎：“如果需要幫助，可以來凱恩基地，就說大夏中校的朋友就行了，還有，耕四郎先生，請認真思考一下的話吧，天生會飛的鳥兒，隻有暴風雨，才能讓他的翅膀更加有力。”
    “轟隆！”
    蒼穹之上，狂雷漸起。
    馮子昂轉身走進了茫茫雨幕，再也不見身影，獨留下耕四郎一人，默默無言。
    良久。
    “海軍麽？也許，這才是他的未來？”
    酒館外，電閃雷鳴，天聲震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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