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子昂站在天台上。
    雲夢澤的風很大。
    前年由李元霸引入的海水，已經全部被引流去了東海，此時的雲夢澤，再度變成了那個煙波浩渺的大澤，隻是擴大了數倍而已。
    極目遠眺，有鷗起鷺落，有蘆葦漣漪，但在那一片銀光的水麵下，天知道藏著多少水妖精怪。
    隻是他此時的內心的異常的躁動，他沒法去看手裏那小小的一枚存儲器，甚至都不敢直接用手去接觸，生怕心神激蕩之下，給一指頭撚碎了，那他真的要從天台上跳下去了。
    這一年多的時間，四百多個日夜，他時時刻刻都擔驚受怕，唯恐自己肉身達到極限，又生怕錯過了自然增長的紅利時期。
    趁著世界灌頂帶來的全方位的強化，幾乎每天都在高強度的鍛煉，在確定了自己未來的超凡傾向後，各種提升身體強度的寶藥幾乎是玩命的磕。
    再算上不斷清理藥毒的花費，《海賊王》帶來的海量獎勵，短短一年半，就霍霍的大半。
    海量的財富花出去，換來的自然是巨大的提升。
    這一年多的時間裏，‘惡魔之萃’和‘寒冰果實’，已經在無數的天材材地寶消磨下徹底融入了他的身軀，成為了他的一部分。
    他的軟實力，在這一年增長的也是飛快，自身的內氣、精神力、武道技巧，也在無數的寶藥下提升了一次又一次。
    以霸氣為例，小青給他弄來了不少霸氣精華，這些由異常酷烈的手段提取出來的純淨霸氣，經過開拓局的加工後，完美的接續在了他自己的霸氣之上，令他的霸氣修行水漲船高。
    這種《海賊王》裏最強的力量，經由大夏的法則強化之後，威力不減反增，很多條武道分支現在都引入了霸氣作為一種修行手段。
    除了霸氣外，陳緯的睡眠艙還能保持他的基本拳腳技藝訓練，這麽長時間，他接觸的武道知識不知凡幾，老馮人脈圈裏的精修幾乎都讓他薅了一遍。
    小青也是如此，在親自給他喂招講解之餘，這姑娘甚至還去找了自己姐姐來給馮子昂當了幾天的老師，大名鼎鼎的白素貞一手武道真身給馮子昂開了大眼。
    共工後土裏別說六階的超凡者了，七階的將軍們都親自給他上了不止一遍的手，就連宇文成都和李元霸，也都各自見了一麵。
    尤其是宇文成都，上次李元霸在外麵拽著世界不肯撒手，硬仗都是宇文成都麾下的後土們打的，這讓後土軍團在世界交匯的時候所獲得的賞賜比共工還豐厚，宇文成都大喜之下，陸續接見了三次馮子昂，八階強者高屋建瓴的視角，極大的提升了馮子昂推演前路的成功率。
    剛好宇文成都也是寒冰一係的大佬，對於馮子昂的元素能力，宇文成都提供了極大的助力，隻是因為相比起前路來說，元素能力的優先級更低一些，沒讓馮子昂放太多心思在裏麵，所以截至目前，馮子昂還能沒做到他自己設想中的那種冰塊子套人皮的無賴戰術，可對於寒冰的控製，已經到了入微的級別。
    一蓬碎冰灑出去，順著七竅入體，在活物身體裏轉一圈出來都能不帶一點血的，這還是沒把全部心神投入進去的結果。
    而其他的時間裏，馮子昂不是在嗑藥，就是在準備嗑藥，這讓他的身體強度，也達到了駭人的地步。
    曾經十噸不費力的下限，現在也足足提升到了二十噸的負重才能和他自身體力恢複速度相當的地步。
    毫不誇張的說，就算是改裝出來的百噸王都沒他有勁，尤其是以超凡能量催動身軀的時候，他能扛著接近三百噸的負重健步如飛。
    力量如此，承載這份力量的身軀強度自然也可怕，而依據這個程度的身體強度而自然衍生出來的超級感官、高速反應等等一係列的身體層麵的‘偽超能力’也隨之出現。
    馮子昂順著推演出來的路徑，緩緩的推動自己的天地精氣，一點點的改換著能量的本質，如果是其他超凡路徑，想要改變能量的類型，不啻於癡人說夢。
    可天地精氣不一樣，這種本身位格極高的能量，本就是世界演化的基礎，現在隨著馮子昂帶著幾分遺憾和不舍的引導，這些他曾經一點點積攢下來的天地精氣，飛快的向著武道真氣過渡。
    甚至馮子昂還在其中看到了霸氣的影子。
    這種新生的能量，一開始沉靜安謐，就仿佛完全沒有任何攻擊性一樣，但是到到達某個臨界點之後，宛若將身上的羊皮一把撕下的餓狼一般，陡然露出了猙獰的獠牙，將僅剩的天地精氣整個吞沒。
    兩種能量的交接當中，馮子昂腳下猛地一軟，在超凡能量完全變更特性的瞬間，那一刹那間的空虛感和無力感，仿佛讓他再度回到了還是個普通人的時候，雖然明知道自己依舊具備著無以倫比的龐大力量，可在那個瞬間，還是有種前所未有的虛弱感。
    那種力量被抽離，仿佛連自己的身軀都支撐不住的虛弱，讓他的心髒，狠狠的跳動了一下，但也就是這麽一下，冉閔送給他的黑冰，直接從身體各處湧出，沉入後腰，刹那間，勾連他本身的元素能力，兩顆腰子直接變得黝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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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針紮似也得徹骨寒意裏，新生的超凡能量如暴漲上來的潮水一般，頃刻間溢出了他的身軀。
    四麵八方，遍是晶瑩剔透的冰叢。
    “哈....”他發出一聲輕輕的笑，而這一聲笑，就像是荒原上的第一粒火星一樣，飛快的蔓延，化作熊熊的烈焰，瞬間燒出了足以燎原的大火。
    那些剛剛由最純粹的天地精氣所轉化而來的力量，在讓他失去了進入到界海任何一個世界都能勉強支撐一二的能力的同時，也為他推開了前往下一個層級的大門。
    得失之間，無從分說，但就此刻而言，他盡是欣喜。
    他原本就狂躁的內心，在這一刻，再也壓抑不住，歡喜的幾乎炸裂！
    帶著巨大歡喜的狂笑，肆無忌憚的響徹天際，他驟然低頭，臉上的笑幾乎都要從臉皮裏飛出來了。
    “道爺我成了！”
    四百多個日夜，六枚甲級權限的巨資，幾乎將他的個人貢獻度全部扣完的天價，生生讓他砸出了一條堂皇大道！
    擰‘惡魔之萃’和‘寒冰果實’為脊。
    血肉筋骨皮，五大天關共築最適合他的精修路線。
    心肝脾肺腎，五髒駐五冰背離五行化為最適合他的寒冰路線。
    令他一舉在脫離‘人’這個概念的同時，徹底化為超凡生命，名為‘馮子昂’的神話生物。
    隻是，這些還都是未來的事情了，想要達到那一步，還有很遠的路要走，但這一點都不妨礙馮子昂此刻的酣暢。
    心欲飛，人乘風。
    距離自己上一次飛翔，已經過去了太久太久，這一年多的日子裏，他甚至連超凡能量都沒有在引動過。
    而現在，心中顧慮盡去，未來一片坦途，馮子昂在哈哈大笑聲裏衝天而起，雲夢澤的風吹來，馮子昂兩臂張開，架風如鷹，對著前方廣闊的湖麵翱翔而去。
    這一刻，馮子昂覺得前所未有的輕鬆，沒有用內氣去抵消打在臉上的風，任憑略帶潮意的水汽掠過臉頰，穿過領口，灌進袖子。
    任憑一股股的氣流托舉著他，反複在天空裏拔升墜落，一次次的被打著轉兒的氣旋拋出去，再扯回來，甩上去，再丟下去，馮子昂放開心神，不再去控製身體內的能量，久違的能量黑洞，一點點的凝聚，他愜意的眯起了眼睛。
    一望無際的蘆葦蕩從身下快速劃過，馮子昂放低身形，腳在一根根蘆葦捎端掠過，他摸出終端，撥通了馮元一的視頻，但隻響了一聲，就被掛斷，同時，一條信息回複了過來。
    “抱歉，此時不方便接聽，我正在開會，稍後給您回電話。”
    “嘿，這老馮....”馮子昂不以為意，老馮被冉閔薅去總局後，算是變成了徹徹底底的工具人。
    唐洲十八道六府的開拓局工作到底有多少，牽扯到底有多大，他雖未直接接觸過，但也知道那絕對是一個天文數字，也是一個動輒就能引起何等龐大風暴的重任。
    “開會是吧....那就別怪我沒把這個信息第一時間告訴你嘍~”馮子昂笑嗬嗬的劃到了第二緊急聯係人頭像上，發了一條信息過去。
    “在嗎？”
    “在呢在呢~”幾秒鍾後，小青的信息就回來了。
    “聊聊？”馮子昂看著前方茫茫的水澤，知道此時屏幕另一頭的少女，就在水澤的深處，但他同樣知道，軍團畢竟是軍事組織，即便小青現在上校軍官的身份，也很難做到像他一樣想跑出來就跑出來。
    小青沒有回信，隻是在馮子昂被一股橫風卷出蘆葦蕩後，視頻通話的申請打了過來。
    小青在看到他的瞬間，嘴角就勾了起來，那對有些凶厲的眉梢，也如細柳般浮起了溫柔，甜膩膩的叫了一聲：“子昂~”
    “我有兩個消息要告訴你，你要聽哪一個啊？”馮子昂躺在風裏，舒展身體。
    “那，我要聽好消息。”小青言笑晏晏，沒有一點的不耐煩。
    “我的前路，已經徹底規劃好啦！”馮子昂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欣喜，大聲的對著女孩喊了出來。
    “真的？”小青一下子睜大了眼睛，她本就是那種眼若秋水的女子，這一睜大，更顯得靈動，那雙眸子就像是此時馮子昂身下的湖水一般清澈，那種毫不掩飾的欣喜以及發自內心的雀躍，瞬間讓馮子昂心中的喜悅之情更甚。
    “是的！哈哈哈哈哈！以後我就不用窩在那個破床上天天做白日夢啦！哈哈哈哈哈哈~”馮子昂的笑聲遠遠的傳開來，驚起水麵下撒懶的魚兒，嗖的埋入深水。
    “太好啦！”小青在那一頭，也不由自主的捂住了嘴，那雙明媚的大眼，半點都不舍得從屏幕中男人的臉上移開。
    在小青的眼中，那張劍眉星目的容顏，是她這一生見過的最俊逸的一張麵孔，也是她此生，所遇到的最好的風景。
    兩人又嘰嘰喳喳了幾句，小青忽然想起來，她看著馮子昂：“那...另外一個消息呢？是...壞消息嗎？”女孩的小心翼翼，表現的那麽明顯，甚至馮子昂都能看到她的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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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他咳嗽一聲，壓下內心的欣喜，臉上表情嚴肅了起來，小青被他的情緒所感染，本來彎彎的嘴角，也不由的沉了下來，頓時，上一秒還眉眼如畫的女孩臉上，透露出了本相的冷厲。
    “那我說了啊。”馮子昂拉長了聲音。
    “嗯，你說吧。”
    “你是第一個知道這個消息的人！”
    “嗯，你說。”
    “我說，你是，第一個，知道，這個消息的人！”
    “你說吧，我在聽。”
    “說完了。”馮子昂正色。
    小青大大的眼睛裏有一瞬間的迷茫，下意識的追問：“什麽消息？”
    “就是這個消息啊？”馮子昂嘴角勾起，哈哈一笑。
    “啊啊啊啊！”小青臉上一下浮起了薄怒：“你欺負我！”
    “我哪有，這麽好的消息，第一個分享給了你呀~”
    “你嚇死我啦！”屏幕裏的女孩不依不饒的嚷嚷，馮子昂哈哈大笑，忽然，他笑著笑著說道：“等我六階了，我們就結婚吧。”
    “你真是太...啊？”小青的聲音猛地一僵，接著，她臉上的神情一下頓住，眼中帶著近乎於失措的狂喜和錯愕，直勾勾的看著終端裏的那張臉。
    她說不出話，隻是點頭，都要點出殘影了，後腦高高的馬尾一蕩一蕩。
    “好！那就這麽說定了！”馮子昂也笑。
    “那...”小青終於從馮子昂的話裏恢複過來，眼珠滴溜溜的一轉：“要多久啊？”
    “我...”馮子昂卡了一下殼，他的超凡之路，是以甲級權限當薪柴，用‘深藍’和‘天演’當爐子，抽取了大夏六洲武道學院幾乎所有的武道流派的精華，參考了幾乎所有天地精氣精之路的前輩們的經驗硬拿錢砸出來的。
    這還是他自己本身就有上百位武道淩絕頂的感悟才隻花了這麽個價錢。
    很多關竅之處，在那些記憶和推演中，都有或多或少的痕跡，如今有這些前輩的經驗，就讓他省去大量試錯成本，排除了很多錯誤的方向。
    這些資源，是別的攀登者絕對不會有的，超凡之路，變幻多端，微妙無比，一星半點的差錯，結果便是謬以千裏，哪怕讓這些淩絕頂的前輩自己來闡述，都很難將衝關時的那種狀態一比一的複刻出來。
    唯有他，唯有世界灌頂，才能讓這些寶貴的經驗相互對照，而他也沒有辜負這些前輩，硬是踩著前人的腳印，給自己劃下這麽一條道兒來。
    相比起其他開拓官們苦哈哈的摸索，為他自己量身打造的這條路，堪稱天價，是即便馮元一都無力承擔的高昂代價。
    如此巨大的投入，換來的，自然也是極高的成功率和.....更天價的資源投入。
    不說別的，就是他現在沉在腎髒裏的那塊凝聚了大半吐蕃超凡者瀕死時絕望和恐懼的黑冰，就不是能靠錢買的到的玩意，你有再多的權限也弄不到手！
    但是旋即，他又想到，冉天王手裏能攥著這種絕版的寶物，那其他人呢？宇文成都身為積年的高級超凡者，還是冰係，手裏得有點貨吧？宇文成都有，李元霸可是共工的老大，看軍團的名字，就知道水行的寶物肯定多的是，手裏不得也有？
    有了這三個，那運氣好了就是第四個第五個也來了，如此一來，不就夠了麽？
    馮子昂心裏做著不切實際的美夢。
    而且，自己這短時間造進肚子裏的那些寶物，也不是白吃的，最起碼，隻要自己架子搭起來，就不怕和世界灌頂而來的記憶裏，大部分的前輩一樣，走到那種窮途末路的地步。
    如此一想來，馮子昂也不禁為自己堪稱資源黑洞的超凡路徑感到震撼，要知道，一枚甲級權限，就能雇七階超凡者，各大軍團的普通將軍們這種超凡者給他當好久的打手了！
    “怎麽了？”小青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看著屏幕對麵的女孩，馮子昂壓下心裏的思緒：“沒什麽，我盡快，你是知道的，我去年開了一個大單子，有錢的很！”
    “嗯嗯！”小青和馮子昂對視，兩人齊齊笑起來。
    “但我也很窮啊...”馮子昂忽然一撇嘴。
    “嗯？”小青歪頭。
    “我現在還住在家屬院裏呢。”馮子昂笑嗬嗬的。
    “買！姐姐有錢！蘇州府！雲夢澤畔！大別墅！”小青豪氣幹雲，說著，她在終端上按了幾下，一張圖片就發了過來。
    “剛好，軍團今年年初捋清了唐洲水脈，江南道地勢變動，蘇州府在雲夢澤邊上建了一大片的別墅區，要求個人大夏幣滿額，然後再掏貢獻值，能住進去的，基本都是五六階的超凡者，剛剛好。”
    “看著確實不賴啊。”馮子昂翻出按圖索驥功能，找到了房屋明細，此地離開拓局也不遠，更妙的是毗鄰深水區，正好離共工軍團的駐地也不遠，對於兩人來說，都很舒服，而且一片湖光中，一棟棟房屋掩映天光。
    “是吧是吧。”小青正說著，馮子昂終端忽然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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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元一的頭像不斷閃動，馮子昂麵不改色的掛斷，正要說話，終端再一震，又是老馮，馮子昂皺了下眉頭，小青看到馮子昂的表情，疑惑道：“怎麽了？”
    “沒事。”馮子昂一笑，再掛掉，話音未落，第三次震動，馮子昂麵色嚴肅起來：“老馮給我打了好幾個通訊，我先掛一下。”
    “嗯嗯。”小青點頭：“馮叔叔找你肯定是正事，你先工作，我這邊剛好也有些忙，咱們晚上再聊。”
    “好。”
    馮子昂點頭，接通了馮元一的通訊。
    “喂？叔？”
    “你去哪了？”馮元一聲音嚴肅，但是在上次經曆了馮元一引動情緒的招法後，馮子昂幹脆壓根不去感知老馮的情緒了，尤其是這種嚴肅的聲音。
    “雲夢澤上頭呢。”
    “回來，有事。”馮元一言簡意賅。
    “行吧。”馮子昂看了一眼雲夢澤深處，轉身回返的同時，他順口一問：“啥事啊？”
    “可能要你出一趟差。”
    “出差？”
    “嗯，總局的業務匯報會議。”
    “啊？”
    “啊什麽啊，趕緊的，這次可是露臉的好事，去了收獲超乎你的想象。”馮元一那邊還能隱約聽到‘馮局好’、‘馮局’這種的問候聲，似乎是在局裏。
    “知道了，對了，老叔，我這邊有件事想和你說。”
    “我在聽。”
    “我的架子，推算出來了。”馮子昂臉上帶著按捺不住的笑。
    馮元一那邊一愣，繼而大笑聲傳來。
    馮子昂也笑。
    叔侄二人的笑聲裏，雲夢澤上的霧氣，緩緩的蕩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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