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赫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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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謂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遇事不決,蕭炎第一個想法就是問藥塵。
隻是身為藥族的天驕,中洲的豪傑,這種小事,藥塵還真沒處理過,兩個半大不小的娃子,還都是普通人,可謂毫無自保之力,真要是丟在這裏,怕是還沒走出多遠,就得被這林子裏的野獸填了肚。
可若是帶去有人煙的地方,先不提這魔獸山脈中想找到下一個鎮子有多難,就說那到處製造丹人的醫仙傭兵團,就是一個大患。
但沒讓蕭炎和藥塵糾結,這男孩自己就提出了解決辦法,稱自己雖然已經被廢了丹田,但老師和友人皆在,且此地也不是沒有來過,離自己的師門並不遠,若是蕭炎不知去往何處,他能帶著蕭炎去附近的鎮子,隻要有了人煙,那他自己帶著這麽個丫頭,去找自己的老師求助。
蕭炎對此嗤之以鼻,你要是能有把刀劍就能防身,還能淪落到一張餅子就撅屁股的地步?
不過他也沒說出來,隻是覺得這哥們雖然最近從事的職業埋汰了點,但從一個原本高高在上的修煉者為了能活下去連屁股都豁得出去,這份心性背後隱藏的東西,讓他都覺得有些震撼,最起碼,蕭炎覺得自己是做不到這一步的。
想了想之後,他走出去一段路,避開兩人,悄悄的和藥塵商量了一下。
“老師,我該怎麽做?”
藥塵嗬嗬一笑,雖然他從來都沒有真正的到人群中去過,但廝混這麽多年,在外也見識了不少人心之嫌,尤其是經曆了韓楓的背刺後,心思也沒有過去那麽單純了,思慮一番後道:“這小子顯然和那醫仙傭兵團有仇,可他又自稱有師門,我有三個猜測。”
“老師請講。”
“其一,他真的看在你那張餅的份上,說了這些話,目的隻是讓你安心,不必過多考慮他們,你覺得呢?”
蕭炎嗬了一聲,沒說話,但其中的意思也很明顯了,他不覺得。
“其二,他剛才提到了他的師門老師友人什麽的,我剛才也看了,他丹田確實廢了,鬥氣修煉,沒有師門可不行,所以這句話可信,但問題在於,修煉者和師門之間的關係,是極為密切的,師徒傳承,功法接續,這份聯係帶來的關係,甚至比父子兄弟的血緣都要緊密,可他寧可在那小地方賣屁股都不回宗門,這裏麵的道道,恐怕藏著不少東西。”
“其三,他一直抓著那個小女孩,若是同病相憐,我是不信的,而且,那小子所說的帶你去有人的地方,嗬嗬.....”藥塵冷笑一聲:“恐怕不是善地。”
蕭炎聞言皺起了眉頭:“不可能吧老師,他都到了那種地步了,我將他帶出那種惡劣的環境,他沒必要害....”
藥塵悠悠的道:“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沒準那在你眼中的惡劣環境,才是人家的正常生活呢?”
“不可....”蕭炎脫口而出的話語剛蹦出倆字就戛然而止,他猛然想起自己給對方麵餅時對方那自然無比且流暢絲滑的動作,當時對方的眉眼間也沒有半分的不情願,反而像是一件吃飯喝水般正常的事情一樣。
“不能吧....”
“好了好了,別想這麽多屁事了,人家腳腕上係繩子的,哪用得著你操心。”藥塵哂笑。
“啥意思?”蕭炎一臉懵。
“沒啥意思,你要是覺得自己心裏放不下,就給他點金幣,我手裏雖然沒有普通人用的武器,但是鬥者用的刀劍還是有一兩件的,給他也無妨,然後繼續把玄重尺掏出來,我們....”藥塵剛說了一半,忽然一頓,嚴肅起來:“準備好!有人來了!”
蕭炎聞言心中一悚,當下屏氣凝神,左右一看,嗖的一聲躥上了樹,借助茂密的枝葉,蹲在了樹枝上。
“老師,來的什麽人?”蕭炎低聲問道。
“我哪知道,不過實力都不強,帶頭的是個大鬥師,你小心一些。”
蕭炎點頭,但很快,他的臉色就冷了下來,一群傭兵打扮的人,正在不久前還說要帶他去鎮子裏的男孩帶領下,朝著他的方向走來,隻是此時,走在傭兵簇擁中的男孩臉上,絲毫沒有之前麵對他時那麽豐富的表情,而是淡淡的冰冷。
之前還襤褸的衣衫,早已不知所蹤,披在身上的,是一件和四周傭兵們配色一模一樣的衣袍,一個碩大的‘藥’字,當當正正的印在胸膛上。
身側的傭兵一個個神色警惕,目光在周圍不斷的掃視,這群人顯然是經常進林子的,為首的幾個傭兵拿著兩截凹凸不平的木塊,每走幾步就將其中一塊插在土裏,另一塊從上到下捋下來,發出噠噠噠的敲擊聲,以此驅趕四周的蟲蛇。
而還有幾個傭兵不時的抬頭上望,縱然隔著一段距離,但蕭炎知道,自己這種程度的隱藏,在對方這種明顯經驗豐富的傭兵眼中,簡直粗陋百出,恐怕在對方將視線推進到這裏的瞬間,就會被發現。
整隻隊伍行進起來,除了那不時傳來似極了某些鳥類叫聲的‘噠噠噠’聲之外,竟然再無任何聲音,雪亮的刀劍緊緊攥在手裏,每個人都十分警惕,隨時準備著應付著一切可能出現的情況。
“媽的....醫仙傭兵團的人啊....”蕭炎低低的罵了一聲,順著樹幹,滑落下來,整個人蹲伏在地上,悄無聲息的的縮進了一顆大樹背後,隨著手指上納戒銀光一閃,漆黑的巨尺就側立在了身旁。
“你打算怎麽動手?”藥塵好奇的道:“對麵可是有個大鬥師的。”
“玄重尺重二百斤有餘,老師您不是說我氣力已經堪比大鬥師了麽,鬥氣雖不如他,但有丹火加持,有心算無心,隻要一擊....”蕭炎默默的數了一遍自己能用的手段,回答了藥塵。
“不錯,以弱擊強,就得不留餘力,一擊建功。”藥塵滿意的道。
“老師這次你怎麽不攔著我殺人了?”蕭炎忽然好奇的道。
藥塵冷哼一聲:“對方顯然不懷好意,我攔著你,那不是為你好,而是要害你性命!”
“哈。”蕭炎低笑一聲,反手將回氣丹藥塞進口中,舌根抵住磨碎,一股淡淡的苦澀頓吃充盈口腔,五指業已按在了玄重尺的把柄上,肌肉一點點的繃緊,屏氣凝神,緩緩閉上了眼睛,渾身上下,除了一對耳朵微微的顫動外,整個人就像是一座雕塑一般。
三. ...二....一!)
微不可察的腳步聲落下的瞬間,他一口咽下嘴裏粘稠的藥液,雙臂陡然發力,長久的蓄力之下,仿佛玄重尺的重量都被大幅度削減。
泥土紛飛間,漆黑的巨尺拔地而起,體內原本就早早積蓄起來的鬥氣,在此刻也猶如潮水奔騰一般,瘋狂的湧動。
腳掌跺地的刹那,炸出一個尺許的大坑,炙熱的鬥氣呼嘯著攀附在漆黑的武器上,從樹後橫掃而出。
“誰!”被蕭炎選做目標的大鬥師渾身寒毛倒豎,作為常年在山林間遊蕩的傭兵,他可謂是資深的獵人,平日裏就連隱藏在草叢中的毒蛇,都休想偷襲到他,而此刻,這帶著氣爆風壓的一擊,甚至直接抵進到了身前不足一丈,明明眼睛都看到了,但他那平日裏引以為傲,堪比野獸的感知,竟然毫無反應!
他倉皇中豎起手中的長劍,鬥氣剛剛迸發,就感覺到勁風撲麵,那砸在臉上的狂風,竟然像是烈焰一般,灼得人麵皮生疼,緊跟著,他就看到,那黑沉沉的武器上,陡然燃起了刺目的火光。
“我....”一個字剛剛出口,手中的長劍,在和對方的武器碰撞的刹那,就嘭的一聲被砸彎,清脆的碎裂聲裏,飛崩的鋼鐵就濺射出去,尖銳的破風聲讓這位大鬥師麵色驟變,萬萬沒想到自己這把千錘百煉的長劍竟然一觸即碎,可再想做出反應,哪裏來得及?
嘭的一聲,千鈞一發之際,他嘴巴裏啪的傳來一聲爆裂聲,兩臂肌肉就像是活過來一般瞬間膨脹,條條虯龍似也的青筋瞬間爬滿整條手臂,哢哢的裂帛聲裏,狂猛的風陡然刮起。
一層灰白色的鬥氣,瞬間就包裹在他的手臂上,那對原本就將袖子撐到幾乎碎裂的手臂,再度膨脹,蒼白色的皮肉瞬間暴露在空氣中,望之半點血肉的顏色都看不到,就像是兩根大理石雕刻而成的一半,迎著呼嘯而來的重尺狠狠的砸了過去。
“轟!”
噴薄的鬥氣對撞的刹那,烈焰直接將他裹了進去,緊跟著,就是一聲鐵石相交的轟響,壓迫性的風聲呼嘯裏,蕭炎這勢大招沉的一擊,硬生生被打的停了下來,而對方,則像是一個被擊打出去的棒球一般,在骨骼的碎裂聲裏,倒飛出去,撞飛了兩名傭兵之後,重重的砸在一棵大樹上。
一聲令人牙酸的撕扯聲中,那棵人腰粗細的大樹,斜斜歪倒,正好摔在旁邊的大樹上,一連串枝條碰撞聲裏,被架在了半空。
“隊長!”帶著幾分難以置信的呼喊聲裏,剩餘的傭兵們飛快的組成陣列,明明帶隊的都被轟飛不知生死,可卻沒有絲毫倉皇逃竄的趨勢,反而飛快的聚攏在一起,一把把刀劍對著蕭炎,不斷後退,朝著剛剛被轟在樹上的大鬥師靠了過去。
蕭炎舔了一下嘴唇,目光從對麵每個人臉上掃過,剛剛他的那一劍太過凶戾,竟然駭得這群老傭兵們一時不敢主動進攻。
“你是誰?”攔在最前方的兩個鬥師對視一眼,其中一個大聲道。
“砰...”蕭炎一腳將腳下的一截斷裂的殘手踢了過去,嘴角勾起一個笑:“你們來追我,現在問我是誰?”
說完,蕭炎伸手遙遙點了點此時正被傭兵們圍起來的男孩,衝著對方冷笑一聲:“是吧,小子。”
男孩臉上,一片慘白,剛要張口說什麽,最開始說話的那個傭兵一步上前:“你綁了我們的人,現在還主動向我們出手,你是....”
“閉嘴。”一聲低沉的嘶吼聲中,被蕭炎轟飛出去的大鬥師在兩名手下的攙扶下,踉踉蹌蹌的起身,口鼻溢血,兩臂不自然的彎折,顯然是都斷了,可受此一擊,他的聲音甚至連半點顫抖都沒有,看著蕭炎的眼睛,沉聲道:“兄弟很麵生啊,山外麵來的?”
蕭炎也眯起了眼睛,他也是挨打挨多了的老油子,老實說,若是他自己受了這種傷,絕對沒有對方這個定力,甚至疼的站都不一定站的起來,牙齒摩擦了一下,發自內心的讚歎一聲:“硬漢!佩服,我確實是從外麵來的。”
蕭炎全部心神都集中在赫蒙身上,自然是沒看到其他人在聽到他說赫蒙是‘硬漢’的時候那種古怪的表情。
“哈!”兩隻手臂耷拉在身側,整個人都依靠著下屬架著才能站穩的男人笑了一聲:“果然是外麵的人,在下赫蒙,醫仙傭兵團七隊隊長,不打不相識,兄弟怎麽稱呼?”
“馮子昂。”蕭炎也咧了一下嘴,算是笑容。
“馮兄弟如此年齡,如此手段,果然是天驕才俊,實在是佩服。”說著,他提了一下手臂,似乎要做個動作,但剛剛提起,就聽見一連串的碎骨摩擦聲,聽的蕭炎一陣牙酸,但赫蒙依舊麵不改色。
“謬讚了。”蕭炎眼角一抽。
這特麽是個什麽牌子的硬漢?硬成這個樣子?這比關老爺的刮骨療毒還震撼人心啊!
“赫蒙隊長,蕭...小子馮子昂絕對沒有壞貴兵團事的想法,隻是初來乍到,不知輕重,若有得罪之處,小子願意賠償。”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一枚玉瓶,拔開瓶塞,往手心一倒,一枚通體碧綠,龍眼大小的丹丸,就落在了手心。
“聚氣散?”赫蒙眼前一亮。
“不錯。”蕭炎看了一眼手中的丹藥,兩頰肌肉突了一下,嘿的笑了一聲,那笑聲複雜,聲音陰冷,接著看向赫蒙:“既然赫蒙隊長認得此物,那就好辦了,馮某人的錯處,以此為賠。”
他將那枚聚氣散塞回瓶子,直接拋了過去,赫蒙身邊的人立馬接住,緊緊攥在手裏,看向赫蒙。
“誰讓你接的!”赫蒙麵色一厲,剛剛接住藥瓶的手下被嚇的一哆嗦:“還不給馮兄弟送過去!”
說完,他看向蕭炎:“區區幾個丹人罷了,隨處可見,算哪門子的錯處!”
“赫蒙隊長敞亮。”蕭炎衝著端著藥品來的人一擺手:“區區一枚聚氣散罷了,既然赫蒙隊長不收賠禮,手中也別無他物,以此見禮,全當得見赫蒙隊長這種硬漢的欽佩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