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哀牢山的刹那，濃霧如活物般纏繞上來。林道感覺有冰冷的手指拂過後頸，猛然回頭卻隻有翻湧的灰白色。這裏的霧氣比外界濃稠十倍，連淵影劍的鋒芒都被吞噬得隻剩朦朧輪廓。
    “跟緊我。”
    葉瀾依攥著林道的手又緊了幾分。她脖子玉佩亮起微光，這是臨行前會長所贈的"破妄玉"，此刻卻在劇烈震顫。
    地麵突然變得綿軟，林道低頭看去，瞳孔驟縮——腳下根本不是泥土，而是無數細小的灰白骨粒。這些骨粒隨著腳步起伏，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仿佛在咀嚼他們的腳掌。
    “慢著。”葉瀾依猛地止步，腰間破妄玉驟然綻放刺目華光。未等林道發問，濃霧深處突然飄來一陣孩童的嬉笑聲。
    林道脊背一涼。在這死亡禁地怎會有孩童？他正欲開口，卻被葉瀾依死死捂住嘴巴。順著她顫抖的手指望去，前方霧氣中竟有個紮羊角辮的小女孩在跳格子。
    “一、二、三......”稚嫩的計數聲在死寂中顯得格外瘮人。
    林道雙眼突然灼痛難忍，真龍不滅經自行運轉。待他強忍刺痛再度凝望時——哪有什麽女童？唯見一團蠕動的霧瘴，表麵密密麻麻嵌著數十張扭曲人臉，那些麵孔無聲嘶吼著，而所謂的羊角辮，竟是兩條不斷扭動的猩紅觸須！
    “別看它的眼睛。”
    葉瀾依突然厲喝，手中短刃劃出一道銀弧。刀光穿透霧團，卻像劈中空氣般毫無阻滯。
    人臉霧團爆發出千百道重疊的尖笑，四周濃霧驟然沸騰翻滾。林道隻覺無數冰冷鬼手撕扯著他的意識——前世隕落的記憶、今生參悟嗜血魔鯊時，那道跨越時空的絕望劍光……所有恐懼如滔天巨浪般轟然襲來。
    “這是霧魅。”葉瀾依咬破舌尖，劇痛讓她暫時清醒，“生於幽冥霧瘴，以恐懼為食。快封閉五感。”
    林道猛咬後槽牙，真血在經脈中炸開熱流。背後浮現五爪金龍虛影，龍吟聲震散周身三尺霧氣。那些鬼手般的觸須頓時焦黑蜷縮，人臉霧團發出淒厲哀嚎。
    "左前方。"葉瀾依突然指向某處，“霧魅本體藏在……”
    話音未落，地麵骨海突然塌陷。林道隻來得及將葉瀾依推開，自己便墜入深坑。下落途中，他看見坑壁上嵌滿人頭骷髏，每個眼窩裏都蠕動著灰霧。
    “歡迎來到恐懼盛宴。"
    縹緲的聲音在顱骨間回蕩，林道重重摔在祭壇般的石台上。四周立著九根青銅柱，每根都鎖著具無皮屍體。中央石棺緩緩開啟，湧出的灰霧凝聚成婀娜人形——這次竟與葉瀾依長得一模一樣。
    “你的恐懼很特別。”霧魅版葉瀾依舔著嘴唇，指尖劃過他胸口的龍紋，“居然混雜著龍威……”
    林道突然暴起，右手化爪直掏對方心口。然而龍爪穿透的依舊是霧氣，反倒是自己心髒傳來撕裂般的劇痛。真正的葉瀾依從上方躍下，卻像看不見他似的四處張望。
    “沒用的，她現在眼中，你正被萬蟻分食呢。”霧魅輕笑道。
    果然，地麵上的葉瀾依突然發瘋般揮舞雙刃，刀光將岩石劈得火星四濺。在她眼中，此刻的林道正被無數蟲蟻啃食著肢體。
    “遊戲該結束了。”霧魅本體終於顯形，竟是個渾身長滿嘴的怪物。每張嘴都在吞吐灰霧，最中央的巨口緩緩咧到耳根：“讓我嚐嚐你的真龍之血……”
    霧魅的萬千張嘴巴同時咧開，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吮吸聲。林道感覺體內的真血開始不受控製地翻湧，仿佛要被強行抽離體外。淡金色的血珠從毛孔滲出，在皮膚表麵形成一層薄薄的金霧。
    "不愧是傳說中的真龍之血，光是氣息就讓人沉醉。”
    霧魅中央那張巨口貪婪地蠕動著，灰霧凝結的舌尖不斷滴落腐蝕性黏液。
    就在灰霧觸須即將纏上林道脖頸的刹那，異變陡生。那些懸浮在空中的淡金色血珠突然劇烈震顫，發出高頻嗡鳴。霧魅"咦"了一聲，觸須如觸電般縮回，接觸過金血的部位竟燃起淡金色火焰。
    “這...這是純陽龍炎？”霧魅的聲音首次出現波動，萬千張人臉同時露出驚容。
    林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自從踏入哀牢山，他體內的真血就異常活躍。此刻他終於明悟，這座陰氣森森的禁地，正是被至陰之力侵蝕無數年而成。而他的真龍之血，恰是這類邪祟的天然克星。
    "看來…”林道緩緩站直身軀，皮膚下的金芒越來越盛，“你的食譜該更新了。”
    話音未落，他突然暴起發難，雙手化作龍爪，纏繞著淡金色的龍炎。一記“龍探爪”直取霧魅核心，那些防禦的灰霧觸須甫一接觸金焰，便如雪遇烈陽般汽化消散。霧魅發出刺耳尖嘯，瞬間分裂成數百團灰霧逃竄。
    “想逃？”
    林道劍指一引，淵影劍脫手飛出。劍身被淡金真血浸染，竟化作一條三尺金龍。龍吟聲中，金龍穿梭如電，將逃竄的霧球逐個擊破。每擊破一團霧氣，空中就響起一聲淒厲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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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卑賤的人類......”
    霧魅被迫重新凝聚，體型卻隻剩原先十分之一。最中央的巨嘴被金龍劍氣洞穿，不斷滲出漆黑煙霧。林道不給它喘息之機，雙手飛速結印，周身金芒暴漲如日。
    “真龍寶術——光耀十方。”
    無數道金光從林道體內迸發，這是燃燒真血施展的禁術。金光所過之處，連空間都泛起漣漪。霧魅瘋狂召來灰霧抵擋，卻如殘雪遇沸湯，層層消融。
    “吾主...會為吾...複仇......”
    最後的詛咒戛然而止。待金光散盡，半空中隻剩一顆漆黑珠子靜靜懸浮，表麵流轉著詭異的玄光。
    “這是...霧魅珠？”剛剛擺脫幻境的葉瀾依踉蹌走來，震驚地望著珠子內部湧動的黑霧。
    林道單膝跪地，大口喘息。這一戰幾乎耗盡他半數真血，好在根基未損，隻需充足資源便能恢複。當他抬頭細看黑珠時，突然瞳孔驟縮，珠內竟映出一座青銅大殿的虛影，殿中央鎖鏈纏繞的龐然巨物正在蘇醒。
    “我們可能捅了馬蜂窩。”林道苦笑著撐起身子說道：“這霧魅，怕隻是某個存在的看門狗。”
    仿佛印證他的猜測，整座哀牢山突然劇烈震動！遠處傳來鎖鏈崩斷的轟鳴，聲浪將葉瀾依腰間的破妄玉震成齏粉。
    二人對視一眼，同時望向幽深的甬道。在那裏，某種比霧魅恐怖百倍的存在，正掙脫千年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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