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劍懸空，劍光如星河垂落，映照著林道那雙泛著金光的龍瞳。隻需一念，這凝聚了七星龍淵與五行神劍全部威能的劍勢，便可讓兩大尊者形神俱滅。
    劍鋒震顫，天地肅殺。
    然而——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空間突然泛起兩道漣漪。一青一紅兩道身影如幻影般閃現，分別擋在青鸞尊者與楚家老祖身前。她們不約而同地張開雙臂，動作出奇地一致，仿佛心有靈犀。
    林道瞳孔驟縮，手中劍勢猛然凝滯。龍化的手臂上，金色鱗片劇烈震顫，顯示出內心的劇烈波動。
    "林道，手下留情。"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卻帶著截然不同的音色。一個清冷如霜，像是雪山頂端終年不化的寒冰；一個溫婉似水，宛若三月江南纏綿的春雨。
    李青衣。
    楚靈沁。
    一個是他之前的舊愛，一個是他如今得摯侶，此刻她們竟不約而同地，攔在了他的劍鋒之前。
    "林道，他們雖然有錯，但罪不至死。"李青衣白衣勝雪，腰間玉佩在劍氣激蕩下叮咚作響，"青鸞尊者對我有授業之恩..."
    "看在我們的麵上，留他們一命吧。"楚靈沁還為退去的紅裙如火焰一般搖曳，發間金步搖劇烈晃動，卻遮不住她眼中的懇求，"畢竟...他們終究是我的血脈至親..."
    兩女異口同聲，目光同樣堅定。她們身後，青鸞尊者與楚家老祖麵如死灰，哪還有半點尊者威嚴，活像兩隻待宰的羔羊。
    林道沉默。
    他眼中的金光如潮水般漲落，龍威未散，但橫貫天地的劍勢卻已停滯。這個曾在生死邊緣徘徊無數次的男子，此刻竟顯出罕見的猶豫。
    他看向李青衣——她依舊如當年初見時那般清冷出塵，隻是眉宇間多了幾分滄桑。
    他又看向楚靈沁——她眼中含淚，卻倔強地咬著下唇，纖細的手指緊緊攥著裙角。這個曾經嬌蠻的楚家大小姐，如今為了他甘願與整個家族為敵。
    最終，林道深吸一口氣。隨著這個動作，他周身的龍鱗漸漸隱去，龍角也縮回體內。五指一握，那懸於天際的巨劍虛影緩緩消散，化作漫天星輝，歸於虛無。
    "好。"
    簡簡單單一個字，卻仿佛用盡了全部力氣。
    不管怎麽說，這兩女對他都有再造之恩——李青衣曾在他經脈盡斷時，將他救起；楚靈沁更是不惜為他叛出家族。
    他不能不顧及她們的想法。
    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林道眼中寒光乍現，抬手一指點出。兩道細如發絲的劍氣破空而去，如遊龍般精準沒入兩大尊者的丹田之中。劍氣入體的瞬間，兩人周身大穴同時亮起金色光點，連成一道龍形封印。
    "啊——"
    青鸞尊者與楚家老祖同時悶哼一聲，臉色瞬間慘白如紙。這縷劍氣不會破壞她們的修為根基，但每日午時都會發作一次，讓她們體會到千刀萬剮般的痛楚，持續整整一個時辰。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三年前，這兩人曾聯手在他身上種下火雲蝕心印與青鸞冰魄印，讓他日夜承受烈火焚心、寒冰蝕骨之苦。
    今日，他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願你們好自為之。"
    林道冷冷說完，不再多看她們一眼。他轉身牽起楚靈沁的手，少女的掌心冰涼濕潤，還在微微發抖。他不動聲色地渡過去一縷溫和的真元，溫暖她緊繃的經脈。
    隨後，他側目看向李青衣。這個曾經讓他魂牽夢縈的女子，如今就站在三步之外，卻仿佛隔著一整個世界。
    沉默許久，林道終是開口：
    "你可願意......和我們一起走？"
    這句話說得很輕，卻讓在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楚靈沁的手微微一顫，卻沒有鬆開，反而握得更緊了些。
    李青衣微微一怔。
    她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兩人交握的雙手上，又很快移開。嘴角泛起一絲苦澀的笑，搖了搖頭。這個動作讓她鬢角的青絲滑落，遮住了瞬間泛紅的眼角。
    "不了。"
    她輕聲說道，聲音輕得像是怕驚擾了什麽。轉身走向重傷的青鸞尊者時，她的背影挺得筆直，仿佛在強迫自己不要回頭。
    "師尊待我恩重如山，如今她......"李青衣彎腰扶起奄奄一息的青鸞尊者，動作輕柔得像在對待易碎的瓷器，"我不能棄她而去。"
    說完，她攙扶著師尊，一步一步向外走去。素白的裙擺拖過染血的地麵，留下一道蜿蜒的痕跡。她的步伐很慢，卻很堅決，仿佛每一步都在與過去告別。
    林道望著她的身影，喉結滾動了幾下，終究沒有再說什麽。有些緣分，就像指間流沙，握得越緊，流失得越快。
    他收回目光，轉而看向楚靈沁。少女正仰著臉望他，眼中盛滿複雜的情緒——有心疼，有理解，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不安。
    林道抬手，輕輕擦去她臉頰上不知何時滑落的淚珠。這個簡單的動作，讓楚靈沁緊繃的肩膀終於放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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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也走吧，"她輕聲說，目光掃過已成廢墟的楚家祠堂，"這養育之恩......我也算還過了。"
    林道點頭，握緊她的手，大步向外走去。周圍的人群如潮水般退開，無人敢攔。今日一戰，以雙劍力敵兩大尊者，林道之名必將震動整個武道界。
    然而，就在他們即將踏出楚家大門時——
    "站住！"
    一聲怒喝炸響。王家那位須發皆白的迎親長老麵色陰沉地擋在路前，身後跟著十餘個王家精銳。老者袖中暗藏法器，眼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
    "楚靈沁乃我王家未過門的媳婦，豈能......"
    他話未說完，林道眼中金光暴閃，一縷龍威如實質般迸發，空氣中頓時彌漫著令人窒息的威壓。
    "聒噪。"
    "轟——"
    老者甚至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在眾目睽睽之下化作齏粉。他身後的王家精銳們齊齊吐血倒地，修為稍弱者直接昏死過去。
    全場死寂。
    圍觀者駭然倒退，有些膽小的已經癱軟在地。再無人敢阻攔半步，甚至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沁兒......"
    就在這時，又傳來兩聲輕喚。這聲音如此熟悉，讓楚靈沁腳步一頓。她緩緩回頭，看見母親與姐姐站在斷壁殘垣間，眼中含淚。
    "娘......姐姐......"
    楚靈沁眼眶瞬間通紅。她鬆開林道的手，緩緩跪下，在染血的地麵上重重磕了三個響頭。每一下都擲地有聲，光潔的額頭很快滲出血絲。
    "請恕女兒不孝......"再抬頭時，她臉上已分不清是淚水還是血水，"不能再伺候您了......"
    楚母顫抖著伸出手，似乎想說什麽，最終卻隻是頹然落下。楚靈韞死死咬著嘴唇，將嗚咽聲咽回肚子裏。
    楚靈沁毅然起身，再不回頭。她重新握住林道的手時，指尖冰涼，卻異常堅定。
    夕陽西下，餘暉為兩人鍍上一層金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長到仿佛能延伸到天涯海角。
    "接下來去哪？"楚靈沁望著遠方，輕聲問道。她聲音裏的顫抖已經平複，隻剩下釋然。
    林道握緊她的手，十指相扣。他微微一笑，眼中的金光徹底褪去，變回她最熟悉的黑眸。
    "天涯海角，你想去哪，我便陪你去哪。"
    楚靈沁也笑了。夕陽穿過她睫毛上的淚珠，折射出七彩的光暈。這一刻，她眼中再無陰霾。
    "好。"
    兩人並肩而行，漸行漸遠。身後，楚家的廢墟漸漸隱沒在暮色之中。而前方地平線上，第一顆星辰已然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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