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劉看出誌平的猶豫不決，他慢慢地跟誌平說了如何操作這10萬欠款，通過做低房價就可以，稅費還能省很多。
    誌平覺得有道理，但唯一的風險就是沒見過房東，不知道房東具體情況。最後誌平說：“回去考慮考慮再答複吧？”
    誌平在心裏盤算著這房子的位置，稅費都很滿意，當然價格更是誘人。突然，他想到還是給吳鎮打個電話聽聽他的意見。
    吳鎮在電話裏就告訴他不要輕信什麽賭徒不賭徒的，又說千萬不要把這10萬塊錢轉出去。
    誌平嚇了一跳，說沒動沒動呢，吳鎮才放心地掛了電話。
    此時誌平覺得隻有經常在外麵跑業務的人，見過各色人等的吳鎮才能正確判斷事情。他父母包括金俠啊，即使亞飛也不會有清醒的判斷。誌平掛完電話後就去了網吧，今晚他想泡在網吧裏，下半夜再開個房間睡到明天等吳鎮回來。
    他登錄qq，金俠的頭像便是啾啾的叫兩聲，是金俠放學時候的留言。她告訴誌平這幾天，學校組織期中考試會很忙的，讓他最好下個月再來。
    誌平心想，這幾天為買不買房跟父親別扭，雖然已經和解，但具體不知道在哪買，還在費力地找呢？於是給金俠回複後，又瀏覽了巢州發展規劃和的相關消息。他戴著耳機聽音樂，同時在留意網友上線的咚咚聲，他要看看金俠的頭像有沒有亮起來？
    誌平半天都在瀏覽那套“映月河灣”的房子，性價比真不錯，位置也好，附近有醫院，菜場，和火車站，也有直達市裏的公交，他現在完全沉迷在這一套好房子上。隻是明天吳鎮帶他去會是個怎麽樣的結果呢？
    不知什麽時候，誌平看到金俠給他回信息了，但很快，金俠又離線。她說房子是大事，不可著急。國家政策一直是支持房地產的，房價雖有起落，但總體來說一直在漲，所以有合適的就早點下手。但找一套方方麵麵滿意的也不容易。最後說晚自習結束了，晚上回家再聊。
    誌平覺得金俠的話有條有理，像是領導做報告似的。
    可他現在還在到處找滿足首付10萬的樓盤，環境好一點的，沒有一手房的話，性價比高的二手房也考慮。哪裏會想到那麽多的政策呀，房價呀的。誌平想到晚上金俠，也許還要說那些她的看法，影響他的判斷呢？於是直接下了qq，他又安安靜靜的把心思全部集中在那套房子上麵了。
    直到夜裏11點，誌平感覺有些餓了，才去外麵吃了夜宵。睡在小旅館的房間裏，已是淩晨1點多了。誌平卻睡不著，想到這套優質的房子，然後又想到金俠。如果買了房子，房產證就要寫上金俠的名字呢。
    等結婚後，兩人就要共同還房貸了，想到以後跟金霞組成新家庭，誌平又興奮的暢想了一回，越發睡不著覺了。一直等到天快亮時才沉沉睡去，等醒來已是中午了，摸到手機，小劉給他發了好幾個短信，告訴他下午來店裏麵談，還說房東下午可能會來。
    誌平立馬起來，洗漱幹淨，又給吳鎮打了電話，說下午去“我愛我家”的門店。吳鎮在電話裏慢條斯理的說“老張別急，我下午過去可能晚一點，現在在店裏等一個人，辦好事再來。”
    誌平嘴上說不急，心裏卻抱怨著吳鎮事情真多。然而他又覺得吳鎮是他們三個人中最親密的一個人。
    下午小劉一直不催誌平什麽時候來門店，倒是誌平問房東來了嗎？怎麽說的？小劉不急不慢地回信息“來了，在等”，“你幾點能來呢？”
    誌平又立馬問吳鎮幾點到巢州。吳鎮回答說，現在就在巢州大市場，隻是事情太多，還要再等會。卻沒有具體時間，誌平便隻好回小劉“快了，應該快了”。
    小劉一點不著急，一律回複“嗯嗯”“收到”。
    可是誌平在焦急地等到太陽落山，秋天的陽光西斜下去時，吳鎮才姍姍來遲。
    誌平一下子鑽進車裏，吳鎮遞給他一瓶礦泉水，讓他喝口水。吳鎮還提醒誌平打開化妝鏡，看看頭發有沒有亂。等會見了房東要少說多想。吳鎮說：“我們一定要成為一個老謀深算的老板模樣，讓他們不敢耍花樣。”
    誌平笑笑說當然，便伸手掰開遮陽板，沒想到後麵鏡子滑出一片避孕套。誌平說：“你心真大，怎麽放這裏呢？”
    吳鎮瞄了一眼說：“沒處好，下次把電路拆了，重新布置一個隱藏式的盒子。”說完又感慨的說：“你們現在是新婚蜜月啊，我們現在是家門口的塘了，我知道你深淺，你知道我長短。”
    誌平不禁笑著說：“精辟經典。”
    吳鎮又說上次被兒子偷走一個避孕套，找了半天也沒找到。他當時還嚇唬兒子這個東西有毒，不能吹泡泡。
    孩子嚇得扔在廁所垃圾桶裏，幸虧黃靜沒發現。
    “其實黃靜也許知道，但能怎麽樣呢，吵架也解決不了問題，所以現在不停地翻我包，衣服口袋。唉……我忽然覺得自己像是不願讀書的兒子，打一頓解決不了問題。黃靜即使找到證據，也拿我沒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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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誌平聽了吳鎮如此感慨，心裏浮現出一片悲哀。他覺得婚姻才幾年，就如此疲憊不堪，同時也慶幸自己現在還有愛的能力，跟金俠像是初戀一樣的濃烈。
    到了中介門店，令他們意外的是沒見到房東，小劉隻說房東有急事出門了，店長接待他們。並且小劉一再的抱歉說，這是房東照片，房東在店裏跟店長談了好久，都交底了。誌平看到照片是一個中年消瘦的男子，精神萎靡。誌平一臉的失望，小劉倒是問能不能接受？先幫抵押10萬貸款還了。
    誌平便問那房產證呢？小劉說，在銀行抵押著呢。誌平問賭債也是銀行抵押來的？“是啊，隻是貸款用途，說是生產資金，所以才銀行才放貸的。隻是房東實際上賭博了，我是看你們誠心買房，所以實話實說的，一點沒有隱瞞事情。”
    誌平隻是附和地說：“是呀是呀！”便無話可說了。
    這時一直沒開口的吳鎮兩手往桌上一放，像是老師上課對底下的學生那樣，他盯著店長問：“那如果我們替他還了抵押款，房本拿出來後放在哪裏？假如房東說不賣了，這個風險又如何控製？這是我提的兩點疑問，你們是專業的，見多識廣，辦法也多，你們先說說具體操作流程， 讓我們聽聽。”
    店長和小劉看到吳鎮如此專業的一番話，特別是把銀行十萬塊錢稱為抵押貸，房產證叫做房本，他心裏就認定吳鎮是同行了。於是店長尷尬的笑笑說：“中介隻起到第三方鑒定的作用，不做任何風險擔保，因為我們隻是提供房屋買賣、談價、過戶服務，不承擔這種還貸的風險。而且我們也不額外收費，所以你們自己決定風險大小。其實除了這套，其他小區房源我們也有，你隻要有明確的需求，我們加盟店就能配到合適的房源。”
    至此吳鎮算是看出來了，這隻是一個誘人的套路，讓你來店裏最終還是看別的房源。隻是誌平現在對那套房子太著迷，又確實看過那套房子，所以心心念念的，在那套根本出不來了。
    他太了解誌平了，有一種執著的性格，隻是在這件事情上太沒必要，感覺渺茫也不看別的房子，隻說還是那套好。
    吳鎮心裏涼涼的，隻問誌平怎麽辦？要不要再看看？還是先走人？這時中介小劉倒是很理解誌平的顧慮和擔心，主動說：“要不他再跟房東確認一下價格和可實現的操作方法。等張總考慮好再來。”
    誌平點點頭出門了。他有一種失魂落魄的感覺，無精打采地鑽進吳鎮的車子裏，對吳鎮說天還沒黑，我們再轉轉看看吧？
    吳鎮開車沿二環路，一會兒就轉過來了，城西城南都沒有新樓盤，城東的火車站商業廣場還沒建好，新樓盤就指望著火車站啟用後，那邊的樓盤大賣。
    誌平記得去過兩次，有次在恒大，售樓部說還有一項沒批下來，所以暫且不能銷售。並且強調他們恒大是上市公司，非常守原則的，要等到年底才能出新樓盤。
    現在吳鎮卻提醒誌平說：“他們壓根現在就不想賣，隻是在蓄客罷了，來一個人就說有有有，但就是現在看不到。這跟早些年巢州街頭菜市場的江湖郎中賣跌打損傷的特效藥有區別嗎？改頭換麵重新包裝而已！”
    吳鎮說得誌平在車裏麵忍不住哈哈大笑，吳鎮卻一臉嚴肅地問：“你笑什麽，本來就是如此啊！”
    “我覺得你雖然也跑瓦業務市場，卻十分單純，難道瓦沒有競爭嗎？”
    誌平這才想起這麽多年來，菱鎂瓦確實沒有競爭廠家。除了老東家“環湖”公司偶爾在其他新開發的市場競爭一下，其他的就沒有遇到過。
    至於包裝箱更加如此了，都是按需生產，要什麽貨才做什麽貨，家裏都有庫存，一旦庫存少了，再組織生產。年年如此，哪來的市場競爭激烈？
    這也就養成誌平心思簡單，性格認真的的特點了。想來也確實是競爭不多讓誌平形成如此的思維方式了。
    天快黑的時候，他們站在北門半湯開發區的暮色中，高高低低有幾處拔地而起的樓房，吳鎮說現在太晚了，下次再來這裏的幾個大樓盤看看。因為在省城的朋友圈都在傳，巢州要劃歸合肥了，而半湯屬於開發區，由合肥直接管理。
    誌平感慨，老百姓都是看著政府怎麽走，他們就跟著怎麽走。最早說市政府搬來北門，果然後來就搬了。現在附近的小區價格就瘋漲到比市區還貴，那如果巢州劃到合肥屬實，這裏就不是開發區，而是經濟特區了，那房價也可以參考合肥價格了。我的天，合肥房價？那還不兩萬啦，最少也是一萬以上了。
    吳鎮說以後半湯會建成合肥後花園，所以關注的這邊應該不錯的。
    誌平想到買房的事，吳鎮給他傳遞的信息要比他在網上查靠譜多了。
    想想自己騎個摩托車，像個無頭蒼蠅一般的亂撞，能看到的信息太有限了，然後就是聽售樓部小姐姐的“未來規劃”，他覺得吳鎮的朋友圈才是最真實的，也是最有用的。當然了，好多年前吳鎮就在市裏有房子了，說不定他都在計劃合肥南京買房了。
    顯然在房子上麵，他比誌平研究的多，多了。誌平有些傷感地想，在他為去還是不去廈門的事情考慮的時候，吳鎮早已買好了巢州房子，在過另一種日子了，他認為這是無法補償的代價。也正因為如此，他才覺得在房子的問題上，吳鎮的思維比他管用的多。
    晚上誌平請吳鎮吃飯，吳鎮推辭道：“就不必了，等你房子定下來，有時間再安心的聚聚，現在你沒心思放開來玩。還有譙縣的老婆，巢州房子都是讓你忙得不可開交吧？”
    誌平隻笑笑說：“萬裏長征第一步啊！”
    “沒事，一切都是美好的開始，有希望就有奔頭。”
    吳鎮這樣發自內心的感慨的時候，誌平卻無端的想到下午吳鎮車裏化妝鏡滑出來的無處藏身的避孕套，想到吳鎮大概真是對婚姻乏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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