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的那是什麽？”孫霖猛地閉上眼，用力地搖了搖頭，試圖把剛剛腦海裏一閃而過的畫麵甩出去。
    那畫麵就像一道黑影，在她意識裏稍縱即逝，卻留下了難以言說的不安。
    “你不舒服嗎？”馬溪的聲音在孫霖耳邊悠悠響起，帶著幾分關切。
    孫霖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臉擔憂的馬溪。她下意識地四處張望，至於馬瑞，早已沒了蹤影，仿佛從未出現過。
    孫霖揉了揉突突跳著的太陽穴，眉頭微微皺起，“我沒事，隻是剛剛突然看到一些奇怪畫麵。”
    馬溪嘴角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沒事就好，這次還得謝謝你幫我。”
    孫霖擺了擺手，神色有些不自在，“我其實沒幫上什麽忙，這都是你們自己的努力。”
    她總覺得自己參與的事，似乎沒起到關鍵作用。
    馬溪卻不這麽想，語氣認真，“沒有你，我永遠都沒有勇氣踏出靠近他的第一步。”回想起之前的猶疑，此刻的她滿是感慨。
    “其實，我都知道，你根本就不是什麽街頭采訪，你應該是‘吃棗藥丸’的員工。”馬溪的目光直直地看向孫霖，眼神裏透著洞悉一切的篤定。
    孫霖聽到這話，眼睛瞬間瞪大，難以置信地看著馬溪。
    原本她以為“吃棗藥丸”是那種像電視劇裏藏於暗處，極其神秘的組織，自己偽裝得也算巧妙，沒想到這麽快就被看穿了身份。
    馬溪見孫霖愣在那裏，半天沒有說話，輕聲歎了一口氣，“我也該走了。”
    說著，便轉身準備離開。
    孫霖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你要去哪裏？”聲音裏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急切。
    馬溪腳步頓了一下，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繼續抬腳往前走。
    孫霖這才感覺到不對勁，都過去好一會兒了，馬溪的身上依舊濕淋淋的，就像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
    再看她剛剛站立的地方，一灘水已經慢慢匯聚成型。
    孫霖心裏一緊，趕忙伸出手抓住馬溪，入手卻是一片刺骨的冰冷，那觸感，就像握住了冰窖裏的冰塊，沒有一絲溫度。
    孫霖觸電般地連忙收回手，嘴唇微微顫抖，“馬溪，你……”
    她滿心疑惑與震驚，話還在喉嚨裏打轉，沒等說出口，馬瑞的鬼魂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
    馬瑞麵色蒼白，卻帶著熟悉的親昵，徑直走到馬溪身旁，輕輕牽起她的手。
    孫霖瞪大了雙眼，就那樣愣愣地看著他們，看著兩人在自己的注視下，手牽著手越走越遠。他們的身影隨著腳步，一點點變得越來越虛幻，直至消失不見。
    孫霖腦袋一片空白，反應過來後，瘋了一般朝著小湖泊旁跑去。
    跑到湖邊，她一眼就看到了靜靜躺在那裏的馬溪。
    馬溪就那麽安安靜靜地躺著，身上的衣物還在往下滴著水，雙眼緊閉，毫無生氣，唯有嘴角那一抹淡淡的微笑，讓她看起來格外安詳，像是做了一場美夢。
    孫霖顫抖著手，掏出手機，撥打了急救熱線。
    其實她心裏清楚，馬溪已經溺水身亡了，根本救不回來了，可她實在沒辦法就這麽幹看著，她必須做點什麽，哪怕隻是徒勞。
    救護車很快趕到，將馬溪送往醫院。當馬溪的母親匆匆趕到醫院，看到女兒屍體的那一刻，整個人像被抽去了脊梁，癱倒在地，隨後便是撕心裂肺的哭聲。
    她不停的拍打著地麵，嘴裏不斷的重複著，“白發人送黑發人”，“要我今後的日子該怎麽過”，“我不如隨著你父女倆一起去了”的話。
    孫霖獨自坐在醫院冰冷的大廳裏，周圍人來人往，腳步聲、交談聲、呼喊聲交織在一起，可她卻感覺自己被隔絕在另一個世界。
    她低垂著頭，雙手無力地搭在膝蓋上，肩膀微微顫抖，淚水不受控製地從眼眶裏湧出，順著臉頰滑落，她就這樣無聲地哭泣著。
    腦海裏不斷浮現出馬溪的身影，還有她母親那悲痛欲絕的模樣，這些畫麵像針一樣刺痛著她的心。
    “人各有命，以後你就會習慣的。”就在孫霖沉浸在悲傷之中時，一隻冰冷的手撫在了她的頭上。那聲音很輕，卻在這嘈雜的醫院大廳裏格外清晰。
    孫霖身體一僵，下意識地用衣袖胡亂擦了擦眼淚，抬起頭來。
    當看清來人時，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方淮？你怎麽在這裏？”
    她的聲音帶著哭過之後的沙啞，還夾雜著幾分疑惑。
    方淮沒有立刻回答她的問題，隻是靜靜地在她身旁坐下，那隻手依舊停留在她的頭上，一下又一下，輕輕撫著，像是想用這樣的方式，安撫她的情緒。
    他看著孫霖紅腫的眼睛，嘴唇動了動，卻又什麽都沒說出口。
    “我以為我把她救回來了，可是為什麽，為什麽會是這樣的結果。”滿心的自責與悲痛再也抑製不住，她一下撲到了方淮的懷中，雙手緊緊揪住方淮的衣服，嚎啕大哭起來，哭聲在空曠的醫院大廳裏回蕩，卻在嘈雜的人聲中顯得不值一提。
    方淮身形微微一僵，卻沒有推開孫霖。
    他的懷抱一片冰冷，可在此刻，這唯一的慰藉卻讓孫霖感到溫暖無比。
    方淮的聲音低沉而平穩，在孫霖耳邊緩緩響起：“我都看到了，你做得很好，這不是你的錯。”
    他的手輕輕放在孫霖的背上，一下又一下，有節奏地拍著。
    孫霖在方淮的懷中肆意宣泄著內心的情緒，哭聲一陣高過一陣，淚水止不住地流淌。
    周圍路過的人紛紛投來異樣的目光，可她此刻什麽都顧不上，滿心的自責、難過和無助都隨著這哭聲釋放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哭聲漸漸小了下去，抽噎聲也變得斷斷續續，情緒才逐漸安定了一些。
    方淮一直安靜地陪著她，見她情緒稍緩，才輕聲開口：“我們回家。”
    聲音裏帶著不容拒絕的溫柔，似乎在告訴孫霖，不管發生什麽，都有一個溫暖的地方在等著他們，那裏可以讓她徹底放鬆下來，不必再承受這些痛苦 。
    說完，他扶著孫霖站起身，帶著她緩緩走出醫院大廳，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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