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哨聲下的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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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衣室的金屬掛鉤被訓練服撞得叮叮作響,汗水浸透的布料堆在長椅上,散發出混合著青草與汗水的味道。紀風把濕透的訓練t恤往筐裏一扔,露出後背緊實的肌肉——上麵還留著昨天加練時被鬆本鞋釘蹭出的紅痕,像道沒愈合的疤。
“換快點!”老王在門口吼了一聲,手裏的戰術板“啪”地拍在桌上,“鬆本那夥人已經在通道裏蹦躂了,別讓他們看笑話。”
紀風套上比賽服,紅色的麵料貼著皮膚,帶著洗過多次的柔軟。他低頭係鞋帶時,看見艾瑞克正對著鏡子調整護腕,巴黎聖日耳曼的隊徽在更衣室燈光下泛著光,卻被他用膠帶貼了個嚴嚴實實——“今天我是11號,不是巴黎的那個”,剛才熱身時他低聲說過。
張軍的聲音突然在門口響起,煙嗓裏帶著沙啞的緊繃:“都過來。”
球員們圍攏過去,戰術板上的熒光筆軌跡像蛛網,把鬆本的跑動路線標得密密麻麻。“森川的長傳會往禁區右側送,”張軍的手指重重敲在板上,“紀風,你盯鬆本的時候,注意他第三次變向時的重心——他習慣往左腳偏,但這次可能故意反著來,昨天錄像裏有三次假動作,你們自己看。”
紀風點頭時,眼角掃到戰術板邊緣的小字——是張軍手寫的“17’ 角球戰術a”,和他昨晚在筆記裏畫的一模一樣。
“最後說兩句。”張軍把筆扔在桌上,目光掃過每個人的臉,最後停在紀風身上,“看台上的聲音再大,也大不過你們腳底下的球。記住,你們不是一個人在跑,身後是沒能來的那些人。”
更衣室突然靜了靜,隻有空調的嗡嗡聲在響。紀風抬手按了按隊長袖標,紅色的布料上繡著金色的隊徽,磨得有點起毛。他想起出發前,球迷寄來的信裏夾著張照片,是空蕩蕩的主場看台,背麵寫著“等你們把勝利帶回來”。
“都抬抬頭。”紀風的聲音不高,卻帶著讓人心定的沉勁,“鬆本的假動作再花,也怕貼身逼搶;久保的任意球再刁,咱們的人牆就多跳五厘米。”他頓了頓,指尖劃過隊友們肩上的號碼,“今天這草皮,得留下咱們的印子。”
林宇軒突然笑了,捶了紀風胳膊一下:“隊長,等贏了,你請吃生魚片?”
“贏了再說。”紀風扯了扯嘴角,轉身時正好看見牆上的時鍾——距離入場還有三分鍾。他最後看了眼戰術板,把鬆本的名字在心裏默念了一遍,像把出鞘的刀,終於找到了要劈向的那片風。
通道裏傳來裁判的哨聲時,紀風第一個走出更衣室,紅色的背影在走廊燈光下,像團燒得正烈的火。
央視轉播鏡頭先給了國立競技場的全景,數萬人的歡呼聲順著信號湧進屏幕,紅色的“必勝”橫幅和太陽旗在看台上絞成一團,像場無聲的角力。解說員徐陽的聲音帶著刻意壓穩的激動:“各位觀眾朋友們,歡迎收看2020年東京奧運會男足半決賽——東道主日本隊對陣中國隊的比賽即將開始!”
鏡頭切到球員通道,鬆本正低頭活動腳踝,藍色球衣的袖口被他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的肌肉線條。“日本隊這邊,旅歐球員悉數首發,鬆本、久保建英、堂安律組成的前場三叉戟,場均能貢獻2.3個進球,”徐陽的語速加快,“而中國隊這邊,隊長紀風領銜,這位巴塞羅那一線隊的中場核心,今天要麵對的不僅是老對手,還有他在拉瑪西亞青訓營的摯友鬆本。”
畫麵突然給到紀風,他正側耳聽張軍說話,紅色隊長袖標在燈光下格外醒目。“值得一提的是,由於疫情防控,本次中國隊沒有隨隊球迷到場,”另一位解說員補充道,聲音裏藏著點澀意,“但根據後台數據,國內已有超過三千萬觀眾在線等候,這或許是對他們最好的支持。”
鏡頭掃過空蕩蕩的客隊球迷區,幾麵孤零零的五星紅旗被風吹得貼在欄杆上,和對麵翻湧的藍色人浪形成刺眼的對比。鬆本突然朝紀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嘴角勾著笑,紀風隻是微微頷首,抬手按了按耳邊的耳機——裏麵是張軍最後叮囑的戰術細節,“鬆本的第一腳觸球總愛往右側帶,你卡在他左前方,讓他轉不了身”。
“雙方球員即將入場!”徐陽的聲音陡然拔高,“這場兼具友誼與對抗的較量,究竟是東道主延續強勢,還是中國隊創造奇跡?讓我們拭目以待——比賽,馬上開始!”
屏幕下方的比分牌跳動著“00”,背景是東京的晴空塔,陽光穿過雲層,正好落在球員通道的入口處,像道無形的起跑線,等著兩隊人踏進去,把所有的過往與此刻,都踢進即將沸騰的球場。
當《義勇軍進行曲》的前奏響起時,紀風的後背突然竄起一股熱流。不是緊張,是像火燒一樣的滾燙——他看見李陽的脖子上青筋繃起,唱到“把我們的血肉”時,後衛的聲音粗得像砂紙蹭過木頭;王帥站在最前排,門將平時總愛開玩笑的臉此刻繃得死緊,嘴唇幾乎要咬進牙齦裏。
艾瑞克雖然唱不全歌詞,卻跟著節奏用力揮著拳頭,紅色球衣被他攥得發皺。他昨晚特地查了這首歌的意思,用生硬的中文說“我知道這不是普通的歌,是你們心裏的火”。紀風當時沒說話,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此刻聽著他跟著哼“前進前進”,眼眶突然有點發澀。
林宇軒的聲音最響,前鋒平時總愛跑調,此刻卻吼得字字清晰,唱到最後一句時,他猛地攥住了旁邊周洋的胳膊,中場的指甲深深掐進彼此的肉裏,像要把所有的勁兒都擰成一股繩。看台上的日本球迷還在試圖用歡呼聲蓋過國歌,可紀風耳朵裏隻有隊友們的聲音,像無數把錘子,一下下砸在心髒上——那是刻在骨子裏的勁兒,是爺爺講過的故事裏,永遠向前的衝勁。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時,沒人說話,卻像有股無形的力把所有人往中間拽。紀風先伸出手,艾瑞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林宇軒從後麵撞上來,周洋的胳膊勒住李陽的脖子,王帥的手套蹭過每個人的後背,六個人的影子在草坪上疊成一團,像塊燒紅的鐵。
“幹死他們!”不知道是誰低吼了一聲,聲音悶在人堆裏,卻像火星點燃了炸藥。
“加油!”紀風的聲音帶著破音,“為了那些沒來的人!”
“加油!加油!加油!”
喊聲撞在草皮上,又彈回來鑽進耳朵裏。紀風抬頭時,看見鬆本站在對麵,藍色球衣的隊伍也抱成一團,但他眼裏沒有朋友,隻有隊友們漲紅的臉,和自己手心發燙的溫度——腎上腺素像潮水漫過四肢,剛才唱國歌時憋的那股勁,此刻全變成了腳下的力氣,隻想把球往對方球門裏踢,用最硬的方式,贏下這場該贏的仗。
裁判的哨聲在耳邊響起時,紀風甩開隊友的手,第一個走向中場——他知道,從現在起,每一腳傳球、每一次搶斷,都不隻是為了比賽,更是為了心裏那團永遠燒著的火。
開場哨響後的十五分鍾,中國隊像柄突然出鞘的刀,鋒刃亮得晃眼。
艾瑞克在右路撕開第一個口子時,紀風甚至聽見看台上日本球迷的驚呼。巴黎中場的假動作比在聯賽裏快了半拍,硬生生從森川和邊後衛之間擠過去,低平傳中擦著門柱滾出底線——林宇軒飛身鏟射時,膝蓋在草皮上蹭出長長的印子,爬起來時衝艾瑞克豎了豎大拇指,球衣前襟沾滿草屑。
周洋在中場的攔截越來越凶。這個平時話不多的後腰,像塊釘死的樁子,鬆本三次短傳都被他用身體擋回去,第三次甚至故意用肩膀扛了鬆本一下,兩人撞在一起時,鬆本罵了句“夠狠”,周洋沒回嘴,隻是拍了拍球,眼神裏全是“再來”的硬氣。
李陽的長傳精準得像帶了導航。第二十三分鍾,他在後場一記過頂球,正好落在林宇軒跑位的路線上,前鋒胸部停球的瞬間,日本隊後衛突然從側後方撞過來——亮著的鞋釘幾乎擦過林宇軒的腳踝,他“哎喲”一聲摔在禁區線上,疼得蜷起了腿。
“裁判!”紀風第一個衝過去,手指著對方後衛的鞋釘,聲音裏帶著壓不住的火,“這都不吹?”
日本後衛梗著脖子喊“他自己絆的”,林宇軒掙紮著想爬起來,腳踝一擰又疼得倒回去,罵了句“耍陰的是吧”。周洋和李陽已經圍了上來,王帥在禁區裏使勁拍著球門柱,連一向冷靜的艾瑞克都皺起了眉,推了對方後衛一把:“想打架?”
看台上的噓聲像冰雹砸下來。紀風趕緊蹲下身,抓著林宇軒的胳膊往起拽:“能走嗎?先起來。”他的手掌碰到林宇軒的腳踝,感覺到肌肉在緊繃——還好沒傷到骨頭。
“幹什麽呢?”鬆本的聲音突然插進來,他一把拉開日本後衛,又衝紀風攤了攤手,“裁判沒吹,就算了,別影響比賽。”他說著,彎腰想幫紀風扶林宇軒,卻被紀風用眼神擋了回去。
“讓隊醫看看。”紀風把林宇軒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聲音冷得像冰,“鬆本,管好你的人。”
鬆本的臉色僵了僵,轉頭瞪了眼那個後衛,嘴唇動了動沒說話。隊醫跑過來時,林宇軒忍著疼站起來,甩開紀風的手:“沒事,接著踢。”他的眼神掃過日本隊禁區,像頭被惹毛的狼,腳踝在草皮上碾了碾,留下更深的印子。
裁判終於吹了聲哨,卻隻是揮手讓比賽繼續。紀風回到中場時,鬆本湊過來低聲說:“別衝動,他們是故意想惹你們急。”
“你最好祈禱別再出事。”紀風盯著他的眼睛,剛才並肩作戰的熟悉感被這記亮釘攪得七零八落。
重新開球時,中國隊的跑動裏多了層硬氣。林宇軒拿球時故意往日本後衛身邊撞,周洋的攔截帶著毫不掩飾的對抗,連王帥都在門線上吼得更凶。紀風知道,這記沒吹的犯規像根刺,紮在每個人心裏,也讓他們更清楚——這場球,隻能靠自己的腳,把所有的憋屈都踢進對方球門裏。
上半場補時的牌子剛舉起來,日本隊的反撲就像潮水漫過半場。鬆本在禁區前沿連續變向,球黏在腳下像活物,紀風剛貼上去,就見他突然把球分到左路——久保建英的傳中帶著強烈的旋轉,王帥飛身撲救時,指尖堪堪蹭到球,把球托出了橫梁。
角球開出的瞬間,艾瑞克在人群裏卡住位置,後背頂住日本隊後衛的衝撞。球落下來時,他高高躍起,後腦勺先碰到球,卻在落地的瞬間被人猛地拽了把球衣,整個人失去平衡,重重摔在禁區裏。
“吹啊!”艾瑞克捂著腰吼了一聲,巴黎中場很少在場上失態,此刻額角的青筋全爆了起來。
裁判卻隻是擺手示意“繼續”,甚至沒往這邊看一眼。看台上的歡呼聲浪立刻蓋過來,像要把中國隊的抗議淹沒在裏麵。
“操!”李陽的吼聲比艾瑞克更響,這位在後場憋了半場火的後衛,像頭被激怒的公牛,幾步衝到剛才拽人的日本中場麵前。對方還在攤手裝傻,李陽的額頭已經狠狠撞了過去——“砰”的一聲悶響,日本中場捂著胸口倒在地上,草皮被他的後背蹭出一道印子。
“李陽!”紀風心髒猛地一縮,剛想衝過去,就見裁判已經掏出黃牌,亮得刺眼。
“憑什麽隻給我們牌?”張軍從教練席衝出來,戰術板“啪”地摔在地上,“他拽人在先!瞎了嗎?”
替補席的球員也跟著嚷嚷,有人指著日本隊球員罵了句髒話。第四官員跑過來,對著張軍和情緒最激動的替補隊員各亮了一張黃牌,場麵瞬間亂成一團。日本隊球員圍上來指責李陽,林宇軒瘸著腿擋在中間,周洋死死拽著還想往前衝的李陽,嘴裏吼著“別衝動”。
“都停手!”紀風一把推開身邊的人,先跑到李陽麵前,胳膊死死箍住他的肩膀,“你想被罰下去嗎?忘了賽前怎麽說的?”他的聲音又急又沉,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看看艾瑞克,看看我們為什麽在這!”
李陽的胸口劇烈起伏,眼眶通紅,卻被紀風拽得動彈不得。
另一邊,鬆本也在拉自己的隊友:“起來!別圍著!”他踢了腳還躺在地上的中場,“裝什麽裝,起來繼續踢!”又轉頭衝紀風喊,“讓你的人冷靜點,這是比賽,不是打架!”
紀風沒理他,隻是拍了拍李陽的臉:“看著我。一張黃牌而已,後麵好好踢,把場子找回來。”他又看向張軍,教練正被老王拉著,臉漲得通紅,“張指導,我們沒事,您放心。”
半場哨聲終於響起時,雙方球員像被拉開的磁鐵,恨恨地分開。紀風回頭看了眼還在和裁判理論的教練組,又看了眼攥著拳頭的李陽,突然覺得肩膀上的隊長袖標沉得發疼。他彎腰把艾瑞克拉起來,巴黎前鋒的腰還在疼,卻低聲說:“沒事,下半場我還能跑。”
球員通道裏,日本隊的笑聲隱約傳過來。紀風深吸一口氣,把所有的火氣都壓進喉嚨裏——現在不是較勁的時候,他得帶著這支渾身是刺的隊伍,撐過剩下的四十五分鍾。
央視的轉播鏡頭死死盯著裁判掏牌的手,徐陽的聲音裏帶著壓抑不住的火氣:“這個判罰太離譜了!日本隊中場明顯的拉扯動作,裁判視而不見,反而對李陽的衝動判罰黃牌?甚至連教練組都要追加處罰——主場哨也不能偏到這個程度!”
彈幕瞬間炸開了鍋,密密麻麻的文字幾乎蓋住了屏幕:
“這裁判是日本隊的吧?明目張膽地偏!”
“李陽沒錯!換我我也急!那下拽得多明顯?”
“心疼中國隊……客場太難了,沒人幫著說話啊!”
“張指導都氣成那樣了,戰術板都摔了,可見多憋屈!”
另一位解說員試圖緩和情緒,語氣卻透著無奈:“確實,從慢鏡頭看,日本隊中場的手部動作非常清晰,這應該是個犯規。李陽的情緒可以理解,但用這種方式發泄,反而給了裁判出牌的機會,得不償失……”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徐陽打斷:“得不償失?那要怎麽著?看著隊友被人這麽欺負?換誰能忍?”
直播平台的評論區裏,裁判失明的話題已經衝上熱搜第一,後麵跟著個憤怒的表情。有球迷截了日本隊後衛亮鞋釘絆倒林宇軒的圖,配文“這要是在歐洲聯賽,直接紅牌罰下”;還有人翻出李陽被拽倒的慢鏡頭,對比裁判的無動於衷,評論區裏滿是“不公”“心疼”的字眼。
“看看看台上的日本球迷,還在歡呼!”徐陽的聲音帶著點顫抖,“他們很清楚這判罰有問題,但沒人在乎!中國隊現在不僅要跟日本隊踢,還要跟裁判、跟主場的聲浪對抗——這太難了,太難了……”
屏幕下方的比分牌依舊是“00”,但觀眾的情緒早已越過比賽本身,變成了對不公的集體憤怒。有人在彈幕裏刷起了“中國隊加油”,一行行白色的文字在屏幕上滾動,像無數隻手,想隔著屏幕,把力量傳給那個在場上努力維持秩序的紅色身影——紀風正摟著李陽的肩膀說著什麽,鏡頭拉近時,能看見他攥得發白的指關節。
“希望隊員們別受影響。”徐陽的聲音低了些,帶著點懇求的意味,“把火氣變成拚勁,用進球說話——這才是最硬的回應。”
而此時的評論區裏,“進球”兩個字已經刷成了海,像無數雙眼睛,死死盯著即將開始的下半場,等著看這支被欺負的隊伍,怎麽咬著牙把場子找回來。
更衣室的門被摔上時,空氣裏的火藥味還沒散。李陽把自己摔在長椅上,毛巾往頭上一蒙,後背起伏得厲害,連帶著椅子都在輕微晃動。沒人去勸他,剛才場上的憋屈像團濕棉花,堵在每個人喉嚨裏。
艾瑞克趴在治療床上,隊醫正給他揉著腰,混血中場咬著牙沒出聲,隻是額角的汗珠子順著下頜線往下掉——剛才那下摔得實在不輕,後腰的肌肉硬得像塊石頭。林宇軒瘸著腿坐在旁邊,用冰袋敷著腳踝,另一隻手抓著個蘋果,卻一口沒啃,眼睛直勾勾盯著地麵。
周洋把礦泉水瓶捏得“咯吱”響,瓶身上的標簽被他撕得七零八落。替補隊員遞過來一盒切好的西瓜,他擺擺手,聲音悶在嗓子裏:“吃不下去。”隻有王帥還在做拉伸,門將的動作緩慢又用力,指關節捏得發白,顯然也沒從剛才的判罰裏緩過來。
紀風蹲在戰術板前,指尖劃過鬆本的跑動路線,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他能聽見李陽壓抑的喘氣聲,能聞到艾瑞克身上的活絡油味,更能感覺到滿屋子的火氣——不是對彼此,是對場上的不公,對那副仿佛被蒙住的裁判眼睛。
“都抬抬頭。”他突然開口,聲音不高,卻讓嘈雜的動靜瞬間停了。“摔毛巾、憋氣,有用嗎?”紀風站起來,目光掃過每個人,“李陽,你那下頭撞得解氣,但換來了什麽?一張黃牌,還有他們更囂張的氣焰。”
李陽猛地掀開毛巾,眼眶通紅:“那你說怎麽辦?就看著他們耍陰的?”
“用腳說話。”紀風指了指自己的球鞋,“他們拽人,我們就把球傳得讓他們拽不著;裁判瞎,我們就把比分踢到他想偏都偏不了。”他走到艾瑞克身邊,拍了拍他的後背,“能跑嗎?”
艾瑞克悶哼一聲:“死不了。”
“那就好。”紀風笑了笑,又看向林宇軒,“腳踝還能衝嗎?”
“廢不了。”林宇軒把蘋果往桌上一放,站了起來。
門“吱呀”一聲開了,張軍走了進來,臉上的紅潮還沒褪,手裏捏著個皺巴巴的戰術板。他沒看任何人,徑直走到紀風身邊,把板往桌上一攤:“下半場換戰術,打長傳衝吊,繞開他們的中場。李陽,你給我老實待在後場,再衝動,我直接換你下來。”
李陽低頭“嗯”了一聲。
張軍的目光軟了些,掃過每個人疲憊的臉:“剛才的判罰,是窩火。但窩火不能當飯吃。想想那些守在屏幕前的人,他們不是來看我們吵架的。”他頓了頓,指關節敲了敲戰術板上的球門位置,“把火憋在腿上,往這裏踢。”
紀風抓起桌上的隊長袖標,往胳膊上一套。紅色的布料蹭過皮膚,帶著點刺癢的清醒。他看著隊友們重新握緊拳頭,看著林宇軒咬了口蘋果,看著周洋把礦泉水瓶擰開灌了一大口——那股憋在心裏的氣,正在慢慢變成勁道,沿著血管往腳底湧。
“下半場,讓他們看看,什麽叫真正的硬氣。”紀風的聲音剛落,更衣室裏就響起一片拳頭砸在掌心的聲音,像戰鼓,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